0號城的環形運輸總站某個節點處,近千名城衛軍嚴陣以待。

他們成建製的部署在站台、候車大廳、出站口等處,左手握著的光子盾牌擎在胸前,右手攥著隨時可以彈出光刃的激光劍手柄,一個個神情肅穆,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情況。

寬體列車悄無聲息的滑進運輸總站,在站台處停穩不動後,車門打開,大地神教的神之代表阿爾瓦閣下緩步從車中走出。

看著城衛軍士兵整齊劃一的對著自己行了個軍禮,阿爾瓦的老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但同時也切身感受到了奧格斯格陛下對自己展現出的善意。

他受帝國皇帝陛下的委托,親臨1-5號城,和那裏的城主布拉德利伯爵一起謀劃了對賈斯特兵團的阻擊戰。

可是隨著十二神使的悉數登場,以及季蒙神和支持叛軍的神祗們接連到來,這場戰鬥逐漸衍變成了神祗間的對決。

阿爾瓦現在還沒有收到戰鬥的最新進展,不過從已經得到的情報來看,不僅普林斯和他帶領的賈斯特兵團已經成功逃脫,甚至連1-5號城都受到了嚴重的破壞,整座城市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哪一方的神祗可以最終獲勝,對地底世界的形勢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隻是神祗間的戰鬥不是阿爾瓦可以過問的,他也沒有資格去過問。

此次出行,阿爾瓦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擊殺普林斯,殲滅賈斯特兵團,奪回被劫走的帝國製式裝備。

不過很顯然,這些目標他一個都沒有完成。

神之代表閣下大張旗鼓的離開帝都,現在卻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返回,這種事無論用多麽華麗的辭藻來進行修飾,也遮掩不住丟臉的事實。

正是考慮到這個原因,奧格斯格陛下才會派出如此多的城衛軍接站,在表明帝國皇族對盟友重視的同時,也算是為阿爾瓦挽回了一些顏麵。

“身為大地神教在此方世界的最高領導人,要在帝國兵士的保護下返回都城,自己的手下卻一個都沒露麵,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阿爾瓦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語氣不善,卻沒有太多的惱怒。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返回首都的事情總壇一定收到了消息,隻是大地神教的信徒都被派往了各地戰場,留守在總壇內的衛戍力量實際上已經趨於真空狀態。

別說是出城迎接自己,就算要守護住總壇內的各個重要宮殿,剩下的侍衛都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隨著阿爾瓦離開站台,分布在列車周圍的城衛軍立即收縮隊伍,用最標準的禮儀步伐跟在了阿爾瓦的身後。

穿過候車室,來到出站口,阿爾瓦看著廣場邊上停放的飛行車,突然停下了腳步。

士兵們整齊而又響亮的步伐戛然而止,四周瞬間陷入了沉寂。

一陣清風拂過,引得花壇中的鮮花和草木發出颯颯的聲響,原本淡雅的花香也倏然變得濃鬱起來。

“這是……”

阿爾瓦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極限,萬分震驚的表情裏隱隱透露出無法掩蓋的狂喜。

他丟掉了平時穩重而又威嚴的姿態,大踏步的衝向飛行車,屁股都還沒有坐穩,就對司機命令道:“三十分鍾內趕到皇城。”

司機愣了一下,對神之代表閣下的命令有些無法理解。

作為地底世界的統治中心,0號城巨大無比,禮賓車更是有著嚴格的速度限製,從城門口到皇城前,一般需要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

這不僅是為了展現高層的威儀,更是為了保證守護部隊可以嚴密的拱衛在禮賓車周圍,要知道那些護衛隊乘坐的可是敞篷飛行車,不可能以太快的速度行駛。

阿爾瓦見司機沒有動,忍不住高聲命令道:“快!”

作為大地神教的最高掌控者,阿爾瓦的身份雖然與奧格斯格陛下平齊,但是出於強者的尊嚴和對盟友的尊重,他對帝國的官員和隨從都十分客氣,很少有疾聲厲色的時候。

司機看到阿爾瓦的臉色愈加深沉,立即意識到對方真的有些火了,於是連忙發動飛行車,丟下正在登車的城衛軍,飛馳著衝向了廣場對麵的城門。

地底世界戰火頻仍,無論是國戰還是宗教戰爭都打得如火如荼,近在咫尺的1-5號城裏更是發生著神祗間的驚天大戰,但是帝都裏仍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阿爾瓦坐在疾行的飛行車裏,視線透過車窗玻璃,穿過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投注在綠化帶裏的植被上。

那一株株樹木,一盆盆鮮花,甚至是從人行道縫隙間冒出的雜草,無一不展現著旺盛的生機。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阿爾瓦的舉動,在觀察了一陣那些植被後,試探著對神之代表閣下道:“不知道為什麽,我怎麽突然感覺這些植物更加繁茂了呢?”

阿爾瓦嚴肅的神色逐漸消融,進而換上微笑的表情道:“你說的沒錯,這些植物確實更有生命力了。”

看到神之代表閣下露出笑容,司機知道對方並沒有生自己的氣,偷偷長出了一口氣,專心開起車來。

阿爾瓦

雖然不是司機的直屬上司,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隻要他跑去奧格斯格陛下隨口提一下剛才的事情,司機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還好,神之代表閣下並沒有要追究的意思,這讓司機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飛行車來到皇城前,在表明身份後通過緊急通道一直進入皇宮腹地,一直開到奧格斯格此時所在的宮殿前才停了下來。

“謝謝。”

阿爾瓦的心情非常好,甚至還難得的對著司機道了聲謝,以表示對司機這麽快把自己送到目的地表示稱讚,然後才鑽出了飛行車。

得到消息的奧格斯格已經守在宮殿大門前,看到沿著台階快步走上來的阿爾瓦麵帶微笑,原本異常凝重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疑惑。

對普林斯及其附屬力量的圍剿徹底失敗,1-5號城在神祗們大打出手下也變得岌岌可危,帝國皇帝弄不懂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阿爾瓦何以會表現得如此興奮。

他不認為阿爾瓦是在幸災樂禍,雖然皇權和神權間存在著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但是在如今這種不利的情況下,大帝神教和亞希伯恩家族已經成為了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對普林斯的阻擊失敗不僅會給皇族帶來影響,大帝神教也會因此遭受嚴重的打擊。

既然如此,神之代表閣下為什麽會如此興奮呢?

難道……

奧格斯格陛下的腦海裏劃過一種猜測,這讓他內心一陣激動。

隻是這個猜測還需要得到證實,所以他努力壓製住內心的震**,同時快步迎向走過來的阿爾瓦。

“咱們進去再說。”

神之代表閣下的嘴角已經完全翹了起來,他用力握了握奧格斯格陛下的手。考慮到發生的事情太過驚人,他沒有立即將其說出口,而是和奧格斯格一起返回了殿裏。

隨著大門關閉,宮殿裏隻剩下了奧格斯格、阿爾瓦和奧古斯汀三人。

阿爾瓦拉著皇帝走到窗台旁的盆栽前,指著裏麵作為點綴的藍金草問奧格斯格:“陛下,你看這些花草是否與往日有所不同?”

奧格斯格看了眼盆中鬱鬱蔥蔥的蘭金草,又瞧了瞧興高采烈的阿爾瓦,心裏暗自猜測神之代表問的這個問題,與他即將要告訴自己的好消息究竟有著怎樣的聯係。

奧古斯汀見自己的哥哥沉吟不語,從後麵向前一步道:“神之代表閣下,我剛才就注意到,這些花草的生命力好像更加旺盛了。”

奧格斯格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對著阿爾瓦點頭道:“沒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阿爾瓦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不顧禮節的拍了拍奧格斯格的肩膀。

這是一種十分失禮的行為,身為地底世界的最高統治者,皇帝陛下的肩膀豈是可以隨便碰觸的?哪怕是大地神教在此方世界的最高代言人阿爾瓦閣下,也沒有這樣的資格。

可是麵對著阿爾瓦愈矩的行為,奧格斯格卻絲毫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阿爾瓦表現的越興奮,說明他所獲得的好消息也就越重大。

阿爾瓦在宣泄完心中的激動後,對奧格斯格道:“陛下,你掌控地底世界多年,對世界容量這種說法應該有所了解吧?”

所謂世界容量,就是整個世界對某種物質的容納上限。

無論是岩石沙土,還是水滴空氣,它們都占有一定的體積,在某個特定的範圍內,都有著數量的限製。如果突破這個極限,就會造成收納它的空間崩塌。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物理現象,用最直白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容器裏隻能裝這麽多東西,硬往裏塞,就算這個容器像胃一樣有著一定的伸縮性,也早晚會被脹 破。

當然,阿爾瓦提到的‘世界容量’指的並不僅僅是這一狹窄的範圍,而是一個係統的學科。

在地內人曆經無數年月的研究和完善之後,這個學科已經被無限放大,甚至把植物、動物乃至地內人本身也包括進了這一學科裏。

地內人之所以把這個學科看得如此之重,是因為他們生活在岩漿包圍的世界裏,可以利用的空間極其有限。

每一個保護罩可以承受多大的填充、植被可以產生多少氧氣、需要注入多少淡水才能保持這一獨立係統的循環、這樣一個環境係統又能養育多少人口,這一切的計算都屬於‘世界容量’學科的範疇。

作為地底世界的最高統治者,奧格斯格雖然不會參與這種規模龐大的計算,但是在製定任何政策時,首先考慮的卻必定是這一點,所以他對‘世界容量’這個詞自然十分熟悉。

看到皇帝陛下點了點頭,阿爾瓦接著道:“其實世界容量不僅與咱們這些普通人息息相關,和神祗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奧格斯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他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然後問阿爾瓦:“這話怎麽說?”

阿爾瓦解釋道:“和砂石水土一樣,每一個世界裏能夠產生多少神祗,這些神祗中又有幾個能夠獲得尊號,這些也都受到世界容量的限製。”

奧格斯格

聽懂了阿爾瓦的意思,卻很不理解。

阿爾瓦耐心的道:“神祗的誕生,需要吸收所在世界的磅礴能量,而有尊號的神祗,攫取的能量則更加驚人。因為每一個世界的能量是恒定的,所以自然也就限製了神祗的數量,不允許他們達到危害到整個世界平衡的地步。”

奧格斯格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問道:“這種理論是從何而來?”

“這些都是我從神教秘典中看到的。”

阿爾瓦很理解奧格斯格的心情,笑著道:“陛下,別說是你,我在第一次看到這種說法時也有些不敢相信。可神教秘典源自大地之神,想來克雷蒙特閣下說的話應該是不會錯的。”

奧格斯格點了點頭,克雷蒙特是他所知道的最偉大的神,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奉為神諭,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克雷蒙特是絕不會說出這種言論的。

阿爾瓦見奧格斯格疑惑盡去,繼續講述道:“根據秘典的描述,神祗在修煉時吸收能量的速度十分緩慢,所以世界的變化幾乎微不可查。但是當神祗死亡時,尤其是在有尊號的神祗死亡時,他所吸收的能量會瞬間迸發出來,返還給這個世界裏的所有物質。”

奧格斯格變得不淡定了,他轉頭看了眼花盆中的藍金草,用激動的語調問阿爾瓦:“你的意思是說……有神祗死掉了?”

阿爾瓦點了點頭,十分鄭重的道:“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神祗。”

在無數的歲月裏,地底世界裏的人們隻聽說過兩名有尊號的神祗,一個是季蒙神,另一個就是大地之神。

眾所周知,大地之神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即使死去,迸發出的能量也不可能返還到這裏。

如今地底世界的植被突然爆發出了旺盛的生命力,甚至連空氣都變得清新無比,再結合阿爾瓦剛才的言論,即使是傻子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你懷疑季蒙神安格斯死了?”

奧格斯格用無比興奮的眼神望向阿爾瓦,在看到對方輕輕點頭後,他轉身抓住自己弟弟的胳膊,大吼著道:“我們的機會來了!”

奧古斯汀和自己的哥哥一樣興奮,他顫抖著嘴唇對奧格斯格道:“是的,陛下!”

如今賈斯特家族的叛軍和四大教派教派聯軍一路高歌猛進,大地神教雖然發動起了全世界的信徒,仍然被打得節節敗退。

帝國派出的三路大軍已經投入了戰場,這些配備了新式裝備且訓練有素的部隊雖然能征善戰,但是麵對著氣勢如虹的敵人,他們不敢輕易主動出擊,而是采取了最為穩妥的守勢。

根據奧古斯汀的計劃,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對峙後,等到敵人進攻出現疲態,帝國軍隊就會適時發動幾次反攻,從而奪回戰場的主動權。

不過,這裏麵還存在著很多不可預知的風險。

首先,地底世界的戰場極為遼闊,涉及到的城市不下千座。帝國主戰兵團雖然擁有數百萬的兵力,但是與這遼闊的戰場麵積相比,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叛軍完全可以繞過這些固守的主戰兵團,攻擊那些空虛的城市,然後在對主戰兵團實施包圍,這樣帝國的形勢就會變得更加被動。

其次,在經曆天使兵團事件後,亞希伯恩家族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很多勢力都對大帝神教的行為感到不滿,從而對亞希伯恩家族產生了抵觸心理。

主戰兵團固守不出,一時間難以搬回戰場上的劣勢,很可能會導致原本效忠帝國的勢力人心浮動,進而大量倒向賈斯特家族。

第三,比奇和布拉德利帶領著部隊去追擊普林斯,這種孤軍深入的行為極其冒險,如果他們完成了任務,一切還都好說,如果他們失敗了,甚至全軍覆沒,勢必會帶來嚴重的後果。

在民意的討伐下帝國軍隊已經出現了軍心不穩的征兆,一旦這支孤軍被徹底消滅,其他主戰兵團難免會受到影響,本就不夠強烈的戰意也會變得更加淡薄。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奧古斯汀,不過在得到安格斯被擊殺的消息後,他所有的煩惱也隨之消散。

季蒙神安格斯被大帝神教的神使格殺,這是個多麽勁爆的事情啊!

別說是正在和季蒙教聯手的四大教派,就算是賈斯特家族及其附屬力量也會因此遭受沉重的打擊。

還有民意,對大帝神教和帝國口誅筆伐的那些民眾中,絕大多數都是季蒙神教的信徒,這些虔誠的家夥在聽說自己的神被殺後,一定會變得無比消沉。

反觀大帝神教的信徒,還有那些忠於亞希伯恩家族的勢力,他們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一定會歡呼雀躍,之前消沉的鬥誌也會重新變得高昂起來。

阿爾瓦並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他對奧格斯格道:“陛下,雖然我心裏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不過還是派人去1-5號城確認一下更為穩妥。”

奧格斯格點頭應下來,並命令自己的弟弟親自負責這件事。

看著奧古斯汀領命而去,帝國皇帝輕輕撫摸了一下藍金草的葉子,意有所指的感歎著道:“世界突然變得一片生機盎然……生機盎然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