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裏,氣溫卻極低。

趙凱緊了緊大衣領口,看著張悅將眾人的包裹在行李架上固定好,扔掉煙頭,轉身和王軍握了握手後,鑽進汽車。

隨著王軍用對講機下達命令,鐵門緩緩滑開,張悅擺了擺手,關好窗戶後駕車離開院子。

看著遠去的獵豹,王軍說不出此時是種怎樣的心情。

趙凱遵守了之前的約定,隻停留一夜就選擇離開,失去奪權危機後王軍本應該感到高興的,可一想起跟著趙凱離開的兩個幫手,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院門重新關閉,當汽車被大門徹底擋住後,他重重歎了口氣。

他選擇固守,那五人選擇離開,誌向不同又何必為他們擔心?做好自己的事,保住自己的命,其他事不想也罷。

車上的人卻沒有王軍那麽糾結,有了保命的長槍,又有了人員補充,還有交通工具可以使用,再加上這難得的好天氣,想心情鬱悶都難。

作為團隊中唯一的女性,何秋雪榮幸的坐在了副駕駛上,哪怕後座再擁擠,身高馬大的趙凱也沒好意思坐到前麵來。

張悅調出車載導航,很快就找到了前往祥市的最佳路徑。

還好天上的導航衛星不用人工操作,即便遭遇了災難也仍然堅持工作,否則他們這些沒有駕車遠行經曆的人,都不清楚要把車開向哪個方向。

“別光顧聽歌,幫張悅看著點路。”

李彥哲咳嗽一聲,製止住何秋雪用導航儀翻找歌曲的舉動。

地震造成的破壞正在逐漸顯現,昨天他們曾經過的一些縫隙現在變得更加寬闊,如果不是獵豹的輪胎遠大於小拖拉機前輪,有幾處甚至會把車輪卡住。

張悅不敢快開,最快時車速也沒有超過每小時四十公裏,而且還要不時停車查看路況,不到兩個小時就顯得疲憊不堪。

趙凱主動替下張悅,借機脫離了後座的擁擠。

他查看了一番導航儀,咧嘴輕笑起來。

“再往前走一段就有個高速入口,但願這次能上去。”

從源城到祥市有直通的高速公路,可惜之前幾個入口都遭到了嚴重的損毀,這裏麵不光有地震的功勞,那些駕車亂撞的活死人也為此添上了光輝的一筆。

“等一下,那裏好像有人。”

何秋雪突然指著路旁稀疏的樹林,示意趙凱把車停下。

“你確定是人?”

眾人紛紛端起槍械,在之前的旅程中他們遇到了很多活死人,除了必須要清除的對象外,隻要不阻礙通行,一般都會靠速度把他們甩掉。

對於能夠發現幸存者這種事情,所有人都已經沒有了奢望,對何秋雪的話自然也就充滿了懷疑。

“你們看到過活死人走路會呼出哈氣嗎?”

何秋雪白了眾人一眼,在趙凱停下車後開門下車。

李彥哲等人不敢怠慢,也都從車裏鑽出去,散開隊形保持警戒。

舉目四望,隻見遍地荒草和光禿禿的樹木,並沒有發現人跡,李彥哲

忍不住走到何秋雪身邊。

“活死人會使用工具,也就不能排除抽煙的可能。像趙凱那樣的老煙槍,如果變成活死人,很可能就會叼著煙卷到處遊**,所以你看到的白霧未必就是哈氣。”

趙凱臉上抽搐一下,剛想出言反駁,何秋雪卻伸手指向遠處。

“你們瞧。”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眾人看到幾十米外的樹叢中鑽出一個人。

此人一身鮮黃的長袍,頭頂還盤了一個發髻,如果不是衣衫襤褸,整個人無比狼狽,看上去倒像極了一名法力高深的道尊。

“道士?”

李彥哲感到奇怪,雖然道教是本土教派,可在夏國北方,這裏外來的佛教反而吃香。源城附近有不少寺院,甚至連尼姑庵都有幾座,卻從來沒聽說過附近有道觀。

“無量壽佛,貧道有救了。”

道士早就看到了越野車的蹤影,否則也不會大老遠的向這邊跑。此時見車停在路邊,那些人顯然是在等自己,立即手舞足蹈的跑過來。

“兄弟、大哥,大爺們,救命啊!”

他飛奔到汽車旁邊,先是喘著粗氣停頓了一下,然後很有眼力見的拉住趙凱的手,久久不願分開。

“這貨不會是兔子吧?”

張悅嫌棄的看了道士一眼,卻被趙凱抬腿踢了一腳。

“給他拿些食物和水過來。”

張悅不情願的打開備箱,拿出一袋壓縮餅幹和一瓶礦泉水,剛要遞過去,那道士就如同惡狗般撲上來,奪過食物狼吐虎咽的狂塞起來。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何秋雪覺得道士有些可憐,五十多歲的人,孤身走在曠野上,需要隨時提防活死人的襲擊,還要忍饑挨餓,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挺過來的。

“貧道昨晚還曾吃到一些熱食,隻是食物越發難尋,今早無奈餓了肚子。”

道士在喝水的空檔回了一句,然後繼續和手裏的壓縮餅幹搏鬥。

眾人為之傾倒,原來這貨是個滿肚流油的假道士,隻不過一頓沒吃,就餓得跟索馬裏難民似的。

消滅掉全部食物,道士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這才站起身,拍打掉衣服上的塵土,又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對著眾人微微一禮。

“貧道逍遙子,見過各位道友。”

所有人都沒有了和他交談的興趣,場麵有些尷尬,最後還是好心的何秋雪站了出來。

“源城附近並沒有道觀,你是從哪裏來的?”

“貧道並非本地人士,原本在花城五虎觀修行,然突降天災,被迫逃離。”

逍遙子輕歎一聲,轉而又露出興奮的表情。

“昨日夜觀天象,算出天災破解之法緣在北方,於是連夜禦風而來,欲解天下黎民於水火。”

眾人再次無語,趙凱忍無可忍,幹脆轉過頭不看這個偽道士了。

劉國峰畢竟年輕,走上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這個道士。

“你說你昨晚才從花城出發,此時就走到了源城附近?”

也難怪他會感到好奇,花城

距離源城二百公裏以上,就算他們已經離開源城五十多公裏,還有將近一百十五公裏的距離。

年過五旬、身體幹瘦的道士一夜竟然走出三百裏的路程,別說在這活死人遍布的亂世,就算是平時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其實,你剛才喊救命時候說的話,聽著更容易理解。”

見逍遙子欲開口回答,劉國峰連忙補充了一句。這話雖然說得隱晦,卻也足夠明了,就是告訴道士別拽文,說些他們能聽懂的人話。

“我修道多年,這點路程又算得了什麽?”

逍遙子終於改成了白話文,卻依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很是有些高深莫測。

“這家夥滿嘴胡說,丟在這裏算了。”

李彥哲撇了撇嘴,作勢欲走,其他人也配合著打開了車門。

“好吧,我坦白,我是搭車過來的。”

逍遙子瞬間選擇投降,獻媚的笑了笑,講述起他昨晚的恐怖之旅。

“昨天夜裏我剛離開花城就爆發了強烈的地震,也算我命好,沒過多久就遇到了一輛逃亡的皮卡車。我好說歹說讓車主同意了搭車的請求,卻隻得到了坐在車鬥裏的待遇。也幸虧我坐的是車鬥,剛走出一百多公裏,那名車主突然發了瘋,開著車撞向橋邊的護欄。如果不是我反應迅速,在汽車衝出橋麵前的一刹那跳下車鬥,早就陪著車裏的人一起去河裏喂魚了。”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嘴裏嘀咕起‘遇人不淑’、‘人心險惡’之類的屁話。

對於他這類的遭遇,眾人早已見怪不怪。想在末世中生存,誰還沒經曆過險死還生的事情呢?

拋開李彥哲三人不談,張悅在開著獵豹逃到彈藥庫之前,也曾經擊殺過數名意圖襲擊他的活死人。還好他有獵槍在手,否則連逃到彈藥庫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劉國峰,雖然這個年輕人一直躲在彈藥庫裏,但王軍在被變異的同事追殺時,就是他及時趕到解救下來的。而且他還親手槍殺了那名曾經與他朝夕相處的同事,這種經曆必將讓他終生難忘。

“為什麽昨天連夜出城?”

李彥哲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逍遙子在地震前選擇離開花城,如果這隻是巧合,就說明逍遙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我之前已經說過,夜觀天象……”

逍遙子剛要口若懸河的繼續訴說,卻被李彥哲擺著手打斷了。

“昨晚天降暴雨,花城雖然距離稍遠,也應該和源城類似吧?”

李彥哲都讓逍遙子給氣笑了,就算暴雨是和地震同時降臨的,可傍晚時天空就已經烏雲密布,那厚厚的雲層前所未見,又哪來的夜觀天象?

“誰說夜觀天象一定要用眼睛?”

逍遙子十分惱火,臉色變得紫紅。他原地轉了幾圈,終究沒敢去惹端著槍的李彥哲,從懷裏掏出一塊古香古色的風水羅盤,示威似的對著李彥哲晃了晃。

“道教延綿數百載,又豈是你這黃毛小兒能夠了解的?我以此上古遺物為媒介,憑執念縱覽天象,區區烏雲雨水又何足道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