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雲 分節 20

芒,隻是這光芒較之從前已經暗了一半。

當時你把這個放在我手上,對我說:“當這裏的紅色消失時,就可以出兵了,放下一切,把獄城拿下!”

“什麽叫紅色消失?”

“就是我已經死了。”你的表情依舊孤傲,雙眼若火,裏麵燃燒著你燦爛繁華的生命。

…………

無雙抬頭看著頭頂繁盛的不像話的千年槐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槐樹依舊靜靜地在庭院裏,沒有憂愁般站立著……

無雙眼向遠方望去,透過那茫茫的萬水千山,你現在如何?可曾看到你的愛人?

暗烈,

這一個月,頭一次發現,看不到你身影的我是多麽孤單。往常即使你我言語不多,但似乎隻要我稍稍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你黑色的慵懶的眼眸。

師父在半個月前還是離開了星海雲庭,他說他不希望自己被束縛在這塵世裏,他還是像以往那樣,再次踏上了遊行……

但是無雙一直都沒有忘記師父眼裏出現的不安,師父變了,變得沒有自己記憶中的自由……

因為有一個鮫人教會了他什麽叫做牽掛和慌亂……

這是師父的原話,穿越自己的耳膜回響在自己的腦海中回響。

當時問師傅:“為什麽不去找他?”

師父說:“他愛的是暗烈。”簡單的一句話讓師父再次背上行囊,開始了另一場旅行,他不知道師父能不能忘了那個鮫人,隻知道師父放手了……

他的師父在這個程度上沒有什麽變化,可以把一切看得如此雲淡風輕……

那麽自己呢?

想要放棄了嗎?會因為自己心裏的那個人已經擁有了別人而放棄嗎?

師父……

抬起那雙淡金色的眸子,望著遠方。

師父,我不甘心!

暗烈,我不管你心裏是否會一直裝著他,我隻知道,我現在想去救你!決不讓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醉!!”

“無雙公子。”醉現身,單膝跪在無雙麵前,主人早已交代過,自己走後,無雙就是這裏的少主……

“我要攻打獄城,越快越好!!”

醉詫異的抬頭,看到了一雙堅定的金色眸子。

“是!”

赤烈從未體味過這樣單調卻那樣平靜地生活……

雲涅醒來後他也無事可做,躲在自己大的可以的房間裏,不是剝著葡萄就是調戲那個一本正經的藍發鮫人……

那個鮫人喜歡呆在窗口發呆,有時會走到外麵,自己也不擔心,因為他去的隻有幾個地方,無非是自己後園中的樊花樹下,要不就是就是葡萄園中的花架下……

赤烈發現這個鮫人真不是一般的喜歡睡,自己已經好幾次把他從樊花樹下撿回來了。

上次問他為什麽那麽喜歡那顆已經過了花期的樊花樹,記得他說那裏的味道很熟悉……

那時的表情應該稱之為溫柔。

原本以為可以等到雲涅的精神狀況穩定一些再實施計劃,將暗烈的靈力全部靠勾靈石占為己有的。

可是讓赤烈沒有想到的是,莫城居然自行挑起了戰爭,像是提前準備一樣,來勢洶洶……

但是,醫師在那次診斷後說,若在他精神狀態給予一定強度的刺激,那麽還是可以使其恢複記憶的,可是問題是,自己根本不想他恢複那該死的記憶!

赤烈看向正在一旁泡茶的雲涅,最近基本已經穩定下來,有時候卻還是會蜷著身子直冒冷汗,當真像個易碎的娃娃……

“給我也泡一杯。”赤烈說。

“……”雲涅回頭,看著一邊慵懶的男人,多添了一個茶杯。

“給。”雲涅拿著茶杯遞給那紅發男人。

紅發男子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入口頓覺甜中帶著一股淡淡的酸,是自己最愛的問道。

“恩~什麽茶?”

雲涅自己也喝了一口,道:“那個。”手指著赤烈一旁的葡萄。

“葡萄?”赤烈詫異的盯著手中那碗清澈的茶水。

雲涅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揚,笑了,“怎麽?不舍得?”

赤烈手中的茶杯中漾起一連串水紋,在那個毫無雜念的笑容麵前微微頓了一下,笑道:“怎會?”

雲涅依舊在微笑,淡淡的,從書架上隨意拿了一本書:“還以為你會心疼。”

“我有那麽吝嗇?”赤烈又飲了一口手中輕淡的茶,不由自主的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確實……”雲涅故意沒說後麵的話,半笑著看著赤烈。

赤烈緊緊盯著已經翻開書的雲涅,敢說他吝嗇試試……

“……大方”雲涅似乎故意拖長了調子,說完後抿著的嘴微微**了一下。

赤烈看著陽光下,竹榻上的藍發男子,眉眼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窗外,似乎之前那個絕望,孤寂,悲涼的男子隻是自己的幻覺,失去記憶後,這個男子像是丟掉了偽裝,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潤感。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赤烈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忍,不忍實施那個計劃……

那個可以解決暗烈,卻也可能毀了雲涅的計劃。

赤烈一直以為雲涅是什麽記憶都沒有,隻有雲涅知道這十幾天自己的腦海中浮現的幾個畫麵令自己有多麽多麽的不敢相信。

那個男人緊緊摟著自己不停的叫著自己的名字。

雲涅,

雲涅,

雲涅……

一邊,又一邊,不知疲倦,那時的心境就像是盛夏的大雨,盛大,黏膩,令人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的難受,心口好像堵住了什麽……

就在剛剛自己和赤烈對話的時候,回頭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內心,自己的視線中出現的是那個眼角下繪著一朵紅色梅花的黑發男人……

錯覺那一瞬間出現在眼前,那個黑發男子同自己一樣,手中抱著書,慵懶的躺在一張貴妃椅上,一雙深邃的黑眸從書上移開,然後看向自己……

眸若星火,宛若前生……

沒錯,那個人應該就是那日在地牢中看到的黑發男子……

真的像暗烈說的那樣,你是我最大的仇人嗎?為何我本能的感情是對你的思念……

雲涅試著回憶過往,卻隻有白茫茫的一片空白,能想到的隻是那雙悲傷的黑眸。

雲涅習慣性地摩挲著手指尾部,突然發現那裏空空如也,他看著自己已經愈合的雙手,總覺得手指上缺了什麽……

雲涅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讓他見到地牢中的男人。而這個時機也確實被他等到了。

☆、刻骨

據他所知莫城攻勢越來越激烈,赤烈原本是以退為進,感覺就像是在等待時機一般,盡量減少正麵衝突,常常是固守邊界,按兵不動。

莫城像是終於失去耐心一般,攻勢越來越猛,終是將赤烈給逼出了他的房間。

雲涅由於赤烈前些日子對他的放縱,出入房間什麽的倒也沒人注意,但是地牢重地……

雲涅在屋頂等待著看守的空隙,他已經悄悄觀察了兩天了,發現赤烈地牢的看守並不是很嚴,那些獄卒常常玩忽職守。可以說,雲涅很輕鬆就潛了進去……

根據記憶,尋到了那扇黑色的鐵門,出現在實現裏的景象讓雲涅沒有想到!

十幾天前,這個人雖臉色蒼白,卻依舊倨傲頑強,如今,哪裏還看得到當時的軒昂之氣?

黑色的長發失去了原本的色澤,幹燥而幾近枯槁。身形憔悴,一下子之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顏色,較之記憶中的濃墨重彩,雲涅不知道該如何承認,如何相信這就是記憶中那個風華內斂卻又倨傲如火的人!

其實在那次雲涅和暗烈見麵之後,赤烈根本就沒有在對暗烈進行什麽酷刑,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什麽手段,不需要什麽言語,這個男人已經死了,在雲涅對他說出那句輕描淡寫的“不認識”之後,那個男人的世界已經崩塌,再沒有比這個更能讓這個一向孤傲的男人嚐到痛徹心扉的感覺了……

似乎是注意到那股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味道,水牢中的男子慢慢抬起低垂了很久的頭,像一個傻子一樣,呆呆的看著站在牢外的藍發男子,那個已經將他拋擲在記憶之外的人。

而雲涅看到這個慢慢抬起頭來的人,當看到那張憔悴,灰白的好似沒有生命力的臉時,雲涅心底傳來的酸澀連他自己都無法忽視,這個人究竟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而暗烈此時卻是重新低下腦袋,有輕笑從他的嘴中噴出。

“怎麽有心思來看我這個仇人……”

雲涅,要是你真的那麽渴望忘記我,那麽就讓我成為那個你最痛恨的人也沒什麽不好?

“你知道我的名字,不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雲涅依舊看著牢中那個人,說道。

“暗烈……”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片落葉劃過雲涅的心,雖沒有激起什麽波紋,確切切實實掀起了那麽一點漣漪,就像是自己已經呼喚過多次般的熟悉……

“暗烈。”雲涅重複道。

“你我早就認識?”

“恩。”

“幾年?”

“……60年。”暗烈看著地上早就幹涸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漬老實的回答著牢外人的問題……

他真的將自己忘了,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留下。

“為什麽你是我的仇人?”

“因為我幾乎殺了光你的族人,我害死了你的愛人,我囚·禁你,不擇手段的傷害你的一切。”語氣平平淡淡從暗烈的嘴中吐出,像是在訴說著事不關己的事情,無悲無喜,沒有絲毫情感夾雜在裏麵。

雲涅怔怔的看著依舊低垂著黑色腦袋的人,自己無法看到那人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一張幹涸的嘴,上下翻動。

殺了族人?愛人?自己有愛人?

“為什麽這麽,做?”雲涅努力克製自己內心澎湃的情緒。

“……”雲涅看到牢裏的男子本來已經開口的嘴,重新又合上,“沒什麽為什麽,因為我想得到你。”

語氣依舊平淡、

雲涅一把抓住欄杆,望著裏麵的人,提高了聲音,“就因為你想得到我,你就殺了我的族人?”

“……是”

雲涅握著欄杆的手緊了緊,“因為你想得到我,你就殺了我的愛人?”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