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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阮湘南跟餘熙去逛街,順便買了件厚外套送給她。這個城市的冬天又潮濕又陰冷,總是有點難熬。

她們路過商圈中心的商廈,一樓奢侈品店的海報篇幅大而精致,金發碧眼的女明星穿著寬大的bf款式的刺繡襯衫,露出頎長的頸和美好的鎖骨,笑容漂亮而生動。

餘熙也停下腳步,有點羨慕地說:“好美。”

阮湘南也抬頭看。

餘熙很快就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有點疑惑地問:“前麵那個,似乎是你未婚夫。”

她轉頭望去,果然看見安雅落在最後麵,這樣的天,她也不肯換上厚衣服,凍得都鼻尖發紅了。

——

卓琰也不知道方寒雲的品味會如此古板,要不是他昨天中午跟父親吃完飯正撞見她拎著購物袋回來,就根本不會關注她到底買了點什麽。

他暗自搖頭,直接指使安雅幫她參考。

他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剛攤開一份報紙,就見安雅悄悄走回來,壓低聲音道:“卓總,我剛才看到阮小姐了。”

卓琰把報紙放下,站起身來:“在哪裏?”

“店外麵。”

卓琰抱怨:“你不早說。”然後疾步走出去了。

安雅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世界快要天崩地裂。她控製了一下麵部表情,走回方寒雲身邊:“卓總去哄未婚妻去了,我賭他這周都要睡沙發。”

方寒雲看了她一眼:“那不可能。”

安雅道:“賭多少?”

“不管多少,你肯定輸。”

卓琰跑到外麵,隻見阮湘南倒是還站在海報下麵,看見他也不意外,朝他微微一笑。他走近過去,朝餘熙點了點頭:“你好。”又伸臂攬住她的肩,問:“你不是說今晚要值班?”

“對啊,過會兒就回去的。”

卓琰解釋道:“我隻是送她們來置裝,沒別的。”

阮湘南還是笑:“我知道啊,你要有什麽的話,幹嘛還帶著安雅和司機?”她回過頭又看著那幅海報,若有所思:“你上次跟我說的審美,是這樣的?”

卓琰開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但是立刻想起那天他曾說過“比較欣賞你穿我的白襯衫”,輕咳一聲:“回去……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

阮湘南抬手幫他正了正領帶:“我先回醫院了,晚上少喝點酒。”

卓琰看著她的背影,他已經很久沒有想罵人的衝動了,可是現在又有了,她在勾引他,但是勾引完了以後就走掉了。

——

慈善酒會向來都是千篇一律沒什麽新意,再加上他最大的競爭對手謝允紹無法出席,就變得更加無趣。開場的寒暄過後,他就獨自端著campari站在陽台上看風景。底下的花園裏正走過一對年輕女孩子,穿著sonia?rykie1同款的晚裝,青春活潑,好似精靈。她們看見卓琰,就停下腳步,仰頭向上望,嬉笑道:“帥哥,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卓琰右手端著酒杯,左手則扶在欄杆上,無名指上有戒指微光一閃,幹巴巴地回答:“抱歉,我不是單身。”

兩個女孩抱在一起笑成一團,小聲地在對方耳邊說話,可是聲音卻還是傳開了:“這麽正經,看上去就很無趣的樣子……”反正對她們來說,跟美男子搭話也是樂趣,最後是否成功邀約也並不放在心上,說說笑笑就走了。

卓琰把手裏的酒杯晃來晃去,無聊至極,總算感覺到放在西裝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一下,取出來看,是阮湘南發過來的信息:“晚上少喝點酒,我今晚輪急診班,可不想看到你進醫院。”

他上次也不過胃出血而已。

卓琰低垂著頭,靠在欄杆上發信息:“其實你今天是擔心我另有新歡了吧?”

“哦。”

他看著這一個字的回複,真是有點說不出什麽滋味:“哦什麽,把話說完整。”

阮湘南還沒回複,倒是方寒雲站在陽台外麵叫了他一聲,然後走到他身邊:“那邊董總還在到處找你。”

卓琰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轉過身麵對她:“怎麽不去跟年輕人玩?”

“年輕人?”方寒雲笑出來,“卓總,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年齡定位有點問題?”

“世家子弟中也是有不少青年才俊,倒也未必都是紈絝。你要是有興趣,不妨多跟他們接觸一下。”

方寒雲搖搖頭,站在他身邊:“我對他們都沒有興趣。”

她不願意,他自然也不會勉強,他又不是拉皮條的,還管自己下屬的婚姻大事。

方寒雲長得清秀,倒是很適合她身上那件杏花圖案的晚裝,也不知道謝允紹以前是怎麽想的,放

任打扮不夠得體的秘書跟他一起出席各種會場。

“其實我之前跟安秘書打賭,她說你的未婚妻會生氣,我說不會,結果是什麽?”

卓琰聞言笑問:“你們賭了什麽?”他頓了頓又道:“不管賭了什麽,你肯定比安雅占優勢,畢竟你跟湘南早就認識。”

“對,”方寒雲側過臉,“所以我知道她一定不會生氣。她根本不是那種胡思亂想又會亂折騰的人。”

“前半句不錯,後半句不敢苟同。”卓琰簡直心有戚戚,她要是叫不會折騰,那還有誰敢自稱會折騰。

方寒雲微微笑了。

卓琰複又拿出手機,隻見阮湘南回複了兩條短信過來,第一條是:“哦的意思就是不否定。”接著是第二條:“不過我又想了一下,就算你另有新歡,應該也還發展不出什麽實質關係……”

她說話一直都喜歡說一半藏一半故弄玄虛,等著他發問。既然如此,他就偏不追問下文。卓琰把手機放進口袋裏,轉身去大廳裏跟人應酬。

落地窗外麵的花園裏,正聚攏在一起大聲談笑的都是年輕人。隔著一道玻璃,他卻在一直都在這裏跟那些叔叔伯伯輩的人商談寒暄,雖然對方一般都會誇他少年老成持重、做事漂亮,可是類似的話聽多了,早就麻木得沒什麽感覺。

酒會結束,他讓司機先送方寒雲回去,想了想,又道:“等下送我到阮小姐工作的醫院,你就可以回去了,明早再來接我。”

——

阮湘南趴在桌子上補眠,晚上的急診不是特殊情況,其實一點都不忙。隻是隔三差五會有一兩個病人,她隻能一直在瞌睡和清醒間回**。

第三次勉強清醒時,她看見卓琰正坐在桌子邊上,把急診的掛號單和病曆本放在她麵前。

阮湘南先是一驚,隨即不動聲色,平靜地問:“什麽問題?”

卓琰微微一笑:“全身都不舒服,你說是什麽問題?”

阮湘南翻開病曆本,在空白頁上寫上日期和具體時間,她寫在病曆上的字跡十分清晰秀氣,跟一般醫生的比起來,一眼就能看懂。她寫完第一行,忽然道:?...

“其實你是想知道我那條短信後麵沒說完的半句話吧?”

卓琰看著她又是一笑:“你後麵那半句話是什麽?”

阮湘南放下筆,支著下巴跟他麵對著麵:“說什麽因為信任你的人品所以知道你不會在外麵偷腥之類的話太主觀。實際情況就是一周七天,你起碼有五天跟我在一起,你哪還有精力對付別人?也就是拍那種片子才會出現超越人體生理極限的現象吧?”她頓了頓,又意猶未盡地補上一句:“要相信科學。”

卓琰失笑:“那我倒寧可你是相信我的人品。”

阮湘南站起身:“來,你不是要全身檢查嗎?”她走到急症室靠牆的檢查床邊,拉開簾子,示意他躺上去。

卓琰照辦了。阮湘南隨便給他做了個腹部觸診,還是闌尾那一套,最後表示:“病人你身體健壯,值得鼓勵,繼續保持。”

卓琰撐起身子,又按住她的手:“不擔心我又喝得胃出血?”

“胃出血哪有你這麽好的臉色?”

“我現在都不敢多喝,”卓琰拉住她的手,“不是怕你囉嗦,就是覺得……以後跟你耗下去的日子這麽長,總不能真讓你照顧我。”

隔了一會兒,阮湘南輕輕推開他:“你先躺著睡一會兒,等我急診班結束。”她把簾子拉開,把檢查床遮得嚴嚴實實。

她知道卓琰也許根本不會跟她說那三個字,他這樣的性格,直接露骨的表白簡直就像是要了他的命這麽艱難。

——

急診班結束,阮湘南脫掉白大褂去洗漱了,回來叫醒卓琰。檢查床都是比較狹窄,對於他這樣身材高大的男人來說,跟舒適肯定無緣,躺著也是縮手縮腳,就隻是對付一晚,很是辛苦。可是他卻睡著了,就算她輕輕撩開簾子,他都還沒醒過來。

阮湘南把簾子勾起,原本想直接在他肩上推一把的,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伸手摸著他的臉頰,輕聲道:“卓琰?”

卓琰睜開眼看著她,隔了一會兒才完全清醒地坐起身來。

阮湘南把自己的洗漱用品遞過去給他:“將就點先用我的吧。”

卓琰接過去,連半點猶豫糾結都沒有,直接在牙刷上擠上牙膏,開始刷牙。阮湘南收拾好桌麵,跟人交接班,交接的醫生笑著調侃她:“要不要這麽秀恩愛,連論急診班都不放過機會?”

阮湘南微微一笑,沒接話。

“葉醫生真的蠻可憐的,這下連標配都沒有了。”

她跟葉徵從大學裏就一直是一個導師,又前後腳進了同一家醫院,經常會被大家調侃他們兩人就是標配。她都聽習慣了,也沒覺得怎麽樣,隻是現在變成了當著卓琰的麵被調侃,情形就有點不妙:“大家調侃慣了,就隨口說說。”

卓琰沉吟片刻,問:“你們經常一起輪值班?”

“我的話,大概平均每五天輪一次班,葉徵要七天。”按照最小公倍數計算,他們要三十五天才能碰在一起。

卓琰明顯寬心了:“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