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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節目,他們外科是排在第三位。這個順序也是工會和黨支部特別安排的,選在臨近最開場的時候,到時候有外科急救手術,還可以隨時趕回去。

阮湘南換好衣服,化妝師便把她按在凳子上,畫眼線刷白牆撲腮紅。周胖子在一邊擠眉弄眼地嘲笑她:“白臉,就代表了奸人和不貞。”

葉徵駕著腿坐在一邊,一手端著杯茶,就差再拿一份報紙出來看:“等下給香蓮姑娘畫得更白一點,才對得起世美兄。”

周胖子道:“香蓮妹子我臉色蒼白得好,這才體現出阮世美這負心薄幸之徒的險惡。為情所困,是為善哉。”

阮湘南找到機會,轉頭道:“你們,等著,很快就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被硬扳回臉。化妝師繼續對著她描畫眉眼,又讓她看鏡子:“你覺得怎麽樣?是不是還挺好的?”

阮湘南望了鏡子裏的人像半分鍾,走到葉徵麵前:“你覺得看著嚇人麽……”

葉徵毫不躲閃地對著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鍾,才道:“的確有點看不習慣。我比較偏愛清水出芙蓉那一款。”

下一個被化妝師抓住的是周胖子,聞言立刻道:“葉公主,你是不是還要說,最好是那種長得高瘦,皮膚白,長得不錯又有點狡猾還不是太聽話的那種?”

這原本隻是一句玩笑話,葉徵卻微微變臉,原本和煦的臉色沉了下來,但是轉瞬間又換上悠閑的笑意:“是,我喜歡這款,你有認識的想給我介紹?”

阮湘南搬了椅子坐在一邊,拿起手機自拍了一張,直接發給卓琰:“你想要的年會真相。”

——

他們從休息室拐到後台,正好第二個節目也到了尾聲。周胖子道:“大家緊張的趕緊上廁所,等下就沒機會了。”結果換來了一片鄙夷的眼神。

等到主持人報幕之後,便輪到他們上台。

阮湘南撩起拖長的戲服下擺上了台階,就底下的聚光燈一下打過來,刺得她有點不適應。周胖子粗心,大步跟上來,一腳踩在衣服下擺上,還是她眼疾手快,直接把布料扯住。

底下立刻有人起哄:“世美跟香蓮這不還是挺恩愛的?”

背景音樂開始,她也很快站到排練時候被千叮嚀萬囑咐的位置,跟周湘蓮相對。底下的笑聲一浪高過一浪,她還是淡定地把所有的戲份過了一遍,等到公主上場的時候,那掌聲簡直差點把屋頂掀了。

葉徵本來就挺有文藝天賦,往那裏一站那身段和氣質便出來了。

周胖子竟然還做個了用袖子遮臉的害羞動作。

阮湘南的淡定頓時破功,後麵也撐不下去,隻得敷衍了事。倒是葉徵還一本正經地一個人演完到終場。

阮湘南下了台,直奔休息室,周胖子跟著她一起跑,還一路喊夫君。阮湘南惡狠狠地轉過頭道:“別跟著我,太丟臉了!”

葉徵在後麵笑出聲來:“別這麽認真,一年到頭給大家笑笑也不錯啊。”

阮湘南進了休息室,直接動手脫戲服,周胖子還假惺惺地捂著眼睛轉過身:“夫君寬衣解帶,奴奴都不好意思細看……”

阮湘南驟然轉過身,把他故作扭捏的手攥下來,笑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讓你看就看!還要仔細看!”

葉徵靠在桌子邊上,問:“那我……也可以隨便看?”

周胖子幽怨道:“嗚……奸-夫-**-婦。”

阮湘南卸掉一臉濃妝,忽聽外麵掌聲雷動,叫好聲不斷,奇道:“這下麵是什麽節目?”

周胖子也警覺道:“不好,有敵情!對手出現了。”

本來他們外科這個節目,得獎的機會很大,可是聽外麵的動靜,似乎發生大事了。

他們離開休息室,回到桌子邊上,隻見舞台中央正站著一個穿著一條簡單的黑裙子的女子,她扶著話筒,嗓音優美,宛如絲綢一般滑膩:“愛一個人,如何廝守到老,怎樣麵對一切我不知道……”

阮湘南扶著椅背,驚訝卻全部轉變為笑意。她聽見有人在身邊問:“這個美女是誰?似乎都沒見過。”

就連葉徵都讚道:“唱得真不錯。”

阮湘南就坐在他身邊,聽見他這麽說,便問:“想認識?”

葉徵把落在台上的眼神轉回來,落在她臉上:“你認識?”

“那是,我朋友,認識很多年了。”

他頓了頓,忽然微微一笑:“怎麽,你最近轉行了,要幹副業?”

“你這次把話說滿了,以後可別後悔。”

葉徵把頭往後一仰,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椅背,斜過臉睨了她一眼,眼角那顆淚痣仿佛熠熠生光:“我現在……是有點後悔。”

阮湘南心中突地一跳,正好有別桌的同事過來敬酒,她也正好可以自然而然地轉移注意力。中間主任過來找她說了一番話,無非是語重心長的?“你的表現一直都很好,也有過國外的交流項目經驗,以後好好努力,很會就會有提升的機會”之類的話。她也沒當真,連連點頭稱是。

台上,餘熙閉著眼,曼聲唱道:“……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阮湘南回到自己的座位邊上,隻見葉徵正連喝兩杯白酒,邊上還有人遞煙給他,他也沒拒絕。

她猶豫一下,道:“餘熙的節目要完了,我去後台等她。”

葉徵根本不知道餘熙是誰,猜想大概就是台上正唱歌的那位,也就點點頭,示意她自便。

她疾步來到後台,卻見餘熙抱著一束花走出來,紅玫瑰配滿天星,襯托著她秀美的臉蛋,平添了隱隱的紅暈。

———

餘熙看見她,也笑著揮了揮手上的花束,花瓣落了一地。

阮湘南看著那束花:“這不會是顧醫生送的吧?”

餘熙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是啊,不過他說隻是醫院安排的環節,這樣氣氛會好一點。”

阮湘南玩笑道:“我還以為顧肖是個老實人呢,原來一套套的,一點都不簡單。你要小心點,別被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餘熙驚訝地看著她:“怎麽會?顧醫生是好人,他上次還來幫我收拾東西。”

阮湘南笑道:“好了,你也別維護他,我又沒說他是壞人。”大概是她碰見“同類”,總是下意識地有點警覺,顧肖看上去寬厚文雅,可是這一套手段爐火純青,跟他的外表反差極大。她也是同樣表裏不一的人,對待同類,第一反應就是警惕。

餘熙捂著胃部:“啊,真的好餓。”

阮湘南拉起她的手腕:“到我那桌去吃吧,反正還有空位。”她把餘熙領到她坐的那一桌,想了想,又讓她坐在自己跟葉徵之間。

餘熙一坐下,就受到周胖子的熱烈歡迎,他甚至忘記掉他剛剛才認定她是搶奪他們節目第一名獎金的有力對手,問東問西,就像查?...

戶口。

阮湘南直接幫她擋掉這些無聊的家夥:“熙熙是我家的,你們有問題可以統一匯集在一塊兒,然後由我來統一回答。”

周胖子拍桌:“阮世美!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葉徵懶洋洋地笑道:“你不知道,她大學時候就幹過這種事,把我們學校校草的資料匯總起來,一條賣五塊錢,這價格也是有講究的,五塊錢也不貴,大家都願意花這個錢而不是選擇資源共享……”

周胖子做了個捧心的動作:“阮世美,就你這死德性,到底是誰這麽自虐,竟然還敢要你?”

阮湘南簡直要惱羞成怒,不過還是壓住了,她根本不敢對葉徵叫板,隻好把炮火對準周胖子:“我又怎麽了?你倒是說個一二三點出來。”

周胖子道:“你分明就是——”

阮湘南還沒還嘴,就聽葉徵接口道:“孤獨終生的命。”

周胖子張大了嘴巴:“哇,葉主任,你要不要說得這麽惡毒。”

阮湘南懷疑葉徵是喝醉了,因為他白淨的臉上泛著紅暈。他仰起頭笑道:“我不是說她,我是說我自己。”

——

整一桌都安靜下來,阮湘南覺得不太自在。趁著第一波人開始退場,她也就拉著餘熙開溜了。

她跟餘熙走出酒店,又碰見顧肖,他穿著黑色的長大衣,笑容溫和:“兩位小姐,需不需要我送你們一程?”

阮湘南擺擺手:“我就一站地鐵的路。”

餘熙住在她原來的住的地方,其實走路也就十分鍾還不到,不過她沒有自作主張推掉對方的邀請。餘熙大約是對他有好感,而她沒有,但是也不能說,她沒有好感的人就不是餘熙的良人。

顧肖笑道:“我是往那邊走,你們都不和我順路麽?”

他指的那個方向,餘熙肯定是順路的,他們便並肩而去了。阮湘南朝另一個方向的地鐵站走去,走出兩步便看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緩緩開到她身後,車窗搖下,露出卓琰的側臉。他就算大晚上還穿得端莊無比,連細條紋領帶都端端正正地係著:“你連我的車都認不出?上車。”

阮湘南乖乖地繞到副駕那一邊,坐上車去。

卓琰皺著眉,又有點忍不住笑意:“我被你害慘了。”

阮湘南奇道:“怎麽?”

他把手機遞給她,隻見屏幕上正是她那張刷白牆的臉的大幅自拍。卓琰解釋道:“我看到的時候正在跟底下的幾個部門經理吃飯。”

阮湘南立刻明白了,笑道:“是你說要我把年會情況拍給你看的。我這麽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