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名其妙聯想

李府如今眼看著已經勢敗,牆倒眾人推,果然不論是誰,都可以幸災樂禍上幾句的。

張胡子簡直可以體會得到李老頭終於能吐出心中機密的那種極度愉悅,然而又有些心神不定的忐忑;畢竟事關烏州城第一大戶的名聲,將來倘若有人追詢起來,終究是一件無可抵賴的禍事。

特別還是當著雁過拔毛張胡子的麵說的,李老頭的臉上開始出現一些後悔的神情,後悔自己自顧圖一時口舌之爽,竟然說出別人家這樣天大的秘事來。

張胡子哪裏知道李老頭心裏的懊悔?倒是越發的興致勃**來,追著李老頭對李府的各種事情打聽個不住;恨不得馬上就親眼目睹了那**無比的三姨太。

李老頭是自己把這話頭抖落起來的,不得已,又是一個市井裏說慣了老頭子,於是和張胡子兩個人倒信口開河的聊了起來。

謝湘卻聽得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麽,就在李老頭說起吳奶奶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落芳院那個妖豔無比的吳大娘…… 雖然謝湘知道自己這種念頭是很無厘頭的,天底下一個姓氏的多了去;他有些暗笑自己聯想豐富,想來吳大娘和吳奶奶,一個是妓院的老鴇子,一個是富貴人家得寵的姨太太,分牛馬不相及罷了。

所相同的,可能就是她們的所作所為,所以才叫他不由自主的產生一些莫名其妙聯想吧?

“那三姨太吳氏盡管心狠手辣**歹毒,跟著她的陳捕頭的兄弟倒是一個一等一的奇人。”

忽然,李老頭的一句話又跳進謝湘的耳朵裏。

“老陳那兄弟我好像也見過,有一回李府家眷出城打醮,他坐在三姨太車前的駕轅上,人生的確是憨實,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和老陳又幾分相像。”

張胡子想了想笑道。

李老頭也笑道:“可不是他?除了他也沒有人敢在三姨太車前的駕轅上坐著,據說,當年就是他用一張小香車推了那吳氏進了烏州城入了李府做了姨太太。”

張胡子滿臉曖昧的笑道:“依我猜想,倒是老陳的兄弟和那三姨太才是年貌相當,雖說是個下人,尊卑有別,保不齊日久生情啊,難得那李老爺倒不理論?”

李老頭拍手笑道:“正是這點奇,據說老陳這兄弟,無論三姨太叫他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他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去幹,就是對自己的主子清清白白,從來沒有一句閑話。”

“所以你想啊,那李老爺覺得一個可以隨時出入三姨太內室的年輕男子和三姨太都規規矩矩的,他怎麽會想到這女人會和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軌?大夫人可不就是啞巴吃黃連?活活地被氣死?二姨太也巴不得大夫人先死了,她再慢慢地收拾三姨太這個妖孽,現在啊……”

張胡子好像恍然大悟的搶著說道:“所以現在李府是二姨太威風的時候了?”

李老頭笑道:“可不就是這回事?那二姨太叫做黎雪薇,有個哥哥叫黎剛,這幾年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從那什麽太行山勾引了兩個凶神惡煞一般的親兄弟,叫做什麽史大爺史二爺……”

李老頭自顧和張胡子說話,不知道謝湘已經聽得呆住了。

媽蛋的,什麽史大爺史二爺?還有那個黎大爺,感情,這些人都和自己進了烏州城以後,聽了滿耳朵眼子的什麽李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想到黎剛史炳文史炳光三個人猥瑣下流的嘴臉,謝湘心裏頓時對剛才還毫無成見的那個什麽李府二姨太不待見了,一個和這些人攪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三個人,嘖嘖嘖,沒法子去說了,吃喝嫖賭抽,玩相公狎丫頭,那個黎大爺為著留著這史大爺史二爺在烏州城裏給他們兄妹漲勢,有百般討好曲意奉承,真是官府不敢惹,老百姓遇見了躲,每天吃喝玩樂過後,一般的酒樓花樓賞個菜底粉頭錢就天高地厚了。”

張胡子笑道:“這我知道,那位黎大爺人是混賬了些,不過總的來說還不是太為非作歹,我聽說一般的小飯館他們也看不中,很少光顧,倒是最常去暗花樓耍相公和飄香閣酗酒;但是閔子葉和鐵算盤黃真也不是好想與的,等閑也少不得他們的銀子錢吧?”

這李老頭也煩那些地痞無賴的橫行霸道,說話間不由地帶了個人情緒,很有些誇大其詞,張胡子也沒有多想,便就自己知道的話趕話的說道。

哪曾想謝湘早就做賊心虛的紅了臉。

原來那天自己被這夥混賬挾持去的地方是一家耍相公的暗花樓?

謝湘忽然暗暗的心驚起來,如果不是夏雪宜及時趕到……

想到那三個如狼似虎的家夥,謝湘明白,以他並沒有什麽超能力的小身板,隻好眼睜睜的毀了一世清白,慘遭**了。

“說起這三個人去暗花樓耍相公,昨兒倒聽見一個笑話。”

張胡子忽然也露出一副有內幕在手的神秘兮兮神情,謝湘頓時覺得自己麵孔不受控製的扭曲了一下。

果然,張胡子繼續笑道:“這三個活寶不知道劫持了一個從哪裏來的良家少年,正在百般調戲受用,冷不防被那少年的同夥尋了去,倒是個本領不知道高出他們多少倍的英雄,一招之中便叫他們全部摔爛了頭臉,後來黎剛承認,若不是被他們調戲的少年心地仁慈,恐怕連性命也丟了……”

李老頭已經聽得嗬嗬的笑了起來,好像黎剛一夥耍的是他的兒子才被人痛扁似的,一副很解氣的樣子,口中卻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幸災樂禍道:“閔子葉不是有本事的嘛,黎大爺兄弟在他的暗花樓挨打,他沒有替他們出頭嗎?”

“出什麽頭啊?據說閔大爺掂著刀趕到,人家早就來無影去無蹤了,真是狗啃骨頭總有啃到刀口上的時候,被人揍了砸了場子也沒奈何,所以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烏州城看著小,也有水深淹得死人的地方。”

一直處於傾聽位置的張胡子對著朝他眨巴著老花眼的李老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好像瞬間就從被動站到了主導的位置。

李老頭連連的點頭道:“那是,那是,誰說不是呢?所以我那侄兒總是說須得多結善緣,這世道,到處藏龍臥虎,包不濟哪天就遇見了招惹不得的茬子……”

正聽得連一句話都插不上嘴的謝湘和因為等候焦慮萬分卻又百無聊賴的艾葉忽然一起高興的看見外麵走進一個穿著衙役皂衣拿著大樸刀的中年男子。

這個人正是剛才官衙聽差完畢歸來的李捕頭。

“阿叔……”

李捕頭一腳踏進自家院門,便習慣性的叫喊了一聲,隨即他就看見了自己叔叔正坐在客廳裏,陪著張胡子和謝湘艾葉等人。

“呦,張胡子?”

李捕頭來不及放下手裏的樸刀便對著張胡子打拱寒暄道。

張胡子和謝湘一起站了起來。

“這位公子是?”

李捕頭眼睛看向眉清目秀的謝湘,很感興趣的問道。

不知道張胡子是不是還是為了昨兒那事情來得?看不出那個鄉巴佬的李老頭倒還有個上得了台麵的好親眷?

張胡子趕緊回了一個禮,抱拳打拱道:“李爺,您可回來了,這位是謝公子,這孩子便是那老頭的孫子……”

謝湘給李捕頭揖了一禮:“不好意思,給李爺您添麻煩了。”

李捕頭早就看見放在桌上的飄香閣整治的食盒,頓時眉開眼笑道:“哪裏哪裏,都是自家人,老張我們可是多年的朋友,別人家的事情我還真顧不上過問,既然老張開口的了,我便是推辭不得的,謝公子快快請坐,請坐,坐下說話。”

機靈的艾葉看見李捕頭就好像已經看見了自己的爺爺,突然跑上前對著李捕頭便跪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啼哭道:“求大叔救救我爺爺!”

李捕頭至今沒有婚娶,一來他作為烏州城小有名氣的捕快班頭,常年和那些地痞流氓江洋大盜打交道,深知世道混亂,已經是家不家國不國的了。

二來為著怕有了女人會叫自己的叔叔不能安心跟著自己養老,他從小父母便喪於離亂,叔叔為了撫育他長大終身未娶;但是叔叔總歸不是親生的公爹,倘若遇見那不通情理的女人,沒得白白慪氣。

再說李捕頭成天的事情又多,亂紛紛的,也沒有遇見個情投意合的,所以便一年二年的耽擱下來,到了如今老大年紀便更加的不去考慮了。

突然看見痛哭流涕哀哀欲絕的孩子艾葉,不知道為什麽頓時有些心熱。

趕緊彎腰把艾葉拉起來,先給艾葉抹抹眼淚,然後哄勸承諾道:“好可人疼的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別哭了,你放心,隻要大叔能幫得上忙的,總歸會盡力的,啊?快不要哭了。”

張胡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已經手腳麻利的擺開桌子,打開食盒,頓時擺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李捕頭終於對謝湘說道:“謝公子,李老漢的事情,哎,還真不好辦,不是兄弟我想有什麽推脫,我今天才打聽到他被鎖到官衙的緣由,這老頭兒竟然追著幾個捕快不依不饒的追打辱罵,拚了老命似的,定說他們拿了他的牲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