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最全心全意的

可是當做吳大娘,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的。

“媽的,老子其實也不過是個窮人罷了!吃了老子的遲早會叫你吐出來!”

夏雪宜冷冷的盯了一眼吳大娘身邊垂首恭立的小廝,在心裏憤憤道。

吳大娘扭啊扭的跟著夏雪宜直到他的房間門前。

“吳姐姐,不好意思啊,我要進去更衣!”

夏雪宜站住身子,對猶自嘮嘮叨叨的吳大娘很有禮貌的說道。

然後,不等吳大娘回到,夏雪宜便已經閃身進門,並且,“啪”的一聲,毫不客氣的就關上了房門。

興興頭頭的吳大娘差點被夏雪宜拍上的門扇打了沾滿白粉的鼻子,頓時惱火的跳起了起來。

但是,跳起之後,她又輕輕地落下來了。

她本想對著眼前的門扇使勁的踹上一腳的;為了抗議小郎君的喜怒無常。

要淡定,要淡定,一定不能被小郎君激起怒火。

否則就便宜了何紅藥那小狐狸精。

吳大娘惱火的臉上扭曲了一下,隨即便化成一種自我解嘲的笑,她對著夏雪宜的房間門扇不屑一顧的齜齜牙呶呶嘴,做出一副走著瞧的架勢,便又扭呀扭的拂袖而去。

……

小竹手裏捏著手帕,有些焦慮不安的在外麵的遊廊上走動著。

但是她隻能這樣幹著急。

小珍遠遠的看見連小竹都被吳氏趕在外麵轉悠,趕緊脖子一縮,隨便在附近找個地方先溜達去了。

三姨太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個是非之地,能躲就先多一會兒吧。

小竹並沒有看見鬼鬼祟祟的小珍,她滿腦子琢磨的都是,太太叫了那個土鱉子陳剛進去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到底在談些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小竹看見陳剛就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好像陳剛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對太太那副忠心耿耿的紅心裏麵總有那麽幾絲雜色似的。

小竹是不敢貿然靠近竊聽的,太太的厲害她是知道的,好像背後都長著眼睛,之前有些被毫不留情打發的丫頭就是自以為幹了根本不可能被太太發現的事情才被發落的。

幸虧小竹沒有敢冒險靠近,否則吳氏房間裏正在上演的一幕肯定會把他嚇得靈魂出竅。

“我不知道……是我的錯,我該死!”

跪在吳氏麵前的陳剛痛哭流涕,低低的懺悔道。

兩行清淚順著吳氏光潔美好的臉頰悠忽而下,淚水迅速的一滴一滴掉落在房間的梨花石地麵上。

陳剛突然跳了起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吳氏的手,把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的吳氏用力的拖進自己懷裏,急急的語無倫次的嗚咽道:“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離開這裏,現在,馬上,小姐,我會給你一生一世的安穩幸福,那是我答應老爺的,我會做到。”

吳氏揚起滿是淚水的美麗麵孔深深地看著同樣臉上滿是淚水的陳剛,慢慢地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你這個愚忠的人,你應該一直把我藏起來,待我長大,然後娶我為妻,在我不知道去愛上別人的時候……”

陳剛痛苦的用力抓住吳氏的肩膀,拚盡全力的說道:“但是……我是最愛你的那一個,跟我走,你現在就跟我走,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裏,小姐,不要再造孽了,不要再受苦了,忘掉那些仇恨,那些人,到此為止吧……”

吳氏慢慢地推開陳剛,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造孽?陳剛,你該明白,我現在做的所有的這些在你眼裏為造孽的事情,都是因為你的愚忠,你自以為是的俠肝義膽造成的!”

“當年,如果不是你不處心積慮的叫我遇見他,我不會肝腸寸斷,如果不是我傷心欲絕就不會反反複複的去追尋父親當年到底是被什麽人誣事?才造成我被人遺棄,是你,你們……你們所有的人都該死!”

吳氏突然一下子搡開陳剛,用手狠狠地指著他,幹脆的歇斯底裏起來:“今天我叫你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徹底的恩斷義絕,你可以離開這裏去任何的地方,隻是,不要叫我再看見你,否則,休怪我狠毒無情!”

被吳氏搡開幾步的陳剛突然上前,幾乎未加思索似的,抬起手對著她如花似玉的臉龐就是狠狠一巴掌。

吳氏頓時被打的整個臉偏向一旁,頭上的發髻披散開來,整個人都懵住了。

她沒有想到從來都是對她畢恭畢敬的陳剛竟然敢扇她耳光。

“夠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允許你胡作非為濫殺無辜!”

一向老實憨厚的陳剛突然在臉上露出一副異常凶悍的神情,吳氏漂亮的臉頰上已經明顯的凸出無根粗大的手指印,但是,她臉上那股子癲狂殘忍的神情卻分明想在消退。

“你……你敢打我?”

披頭散發的吳氏不由地抬手撫住自己火辣辣的臉龐,口中幾乎是嗚咽的嚶嚶道。

“既然老爺早就把你許配給了我,你就是我的人,你還想在我麵前充小姐嗎?”

陳剛的黑臉更黑了,一副我的女人我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的彪悍架勢。

吳氏的臉上明顯的掠過一絲驚慌,她突然記起小時候那些曾經被這個人黑起臉責罰的時候。

那是因為她總是喜歡耍刁鑽蠻橫,把老實的奶娘氣哭的時候。

看著陳剛寬闊有力的胸膛,缽盆似的拳頭,吳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癲狂之中幹了一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蠢事。

她本欲是幹脆利落的尋個震撼的借口把陳剛給趕走的,這樣她就完全的沒有後顧之憂,可以盡情的放開手腳去幹她在心裏計定好的事情。

沒想到事情卻完全的急轉直下,貌似有些不由她控製了。

正像她剛才對陳剛的指控:隻能算中開始,卻不能控製結局。

吳氏臉上顯露的怯懦之色頓時給了還有些心虛的陳剛極大的鼓舞。

說句老實話,他做出如此驚人大逆不道之舉,完全是本能的鼓著破釜沉舟置自己於死地的勇氣,才敢去扇了吳氏這樣一巴掌的。

小姐從來都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寶,不到這種不能言說的萬不得已境地,陳剛怎麽舍得去彈她一根手指頭?

此刻的陳剛已經是一個被逼得無路可退的困獸,要麽繼續扮演著他一貫的唯唯諾諾的奴仆,就此抱頭鼠竄出李家,任憑小姐繼續在更加殘酷的恩怨情仇裏掙紮漂泊,越滑越遠越陷越深,直到萬劫不複。

要麽就拿出一個大丈夫的擔當,狠狠地當頭棒喝醒這個在仇恨之中沉淪已深的女人。

陳剛雖然憨厚耿直,但是骨子裏卻是和他哥哥陳鐵一樣的勇武彪悍,有些事情真正的到了該出手的時候,他還是會極有擔當的。

就像在府衙門前和謝湘師爺一起保護搶奪艾葉的那串暖紅玉的手釧一樣,明知道那樣的舉動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危險和別人的誤解,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出手。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種極其隱秘的他一直認為是罪惡的情愫,就那麽突然的猝不及防的被吳氏摔在他麵前的那個小木頭盒子裏的秘密,一下子就給棒喝挑動而起,隨即就不可抑止的瘋狂生發了。

此刻的陳剛就像一個猝然掙脫了多年以來沉重桎梏枷鎖的人,被壓抑太久而陡然釋放的意念突然就讓他如夢初醒,迅速變得勇猛起來。

“你要幹什麽?小竹就在外麵……”

吳氏突然發出一聲從來沒有的哀鳴,人卻整個的被陳剛提了起來。

“除非你答應我退出這場紛爭,就此罷手,和我離開這裏,我們好好地去過自己的日子……”

“不行,已經來不及了……”

吳氏哀哀欲絕,死命的搖著頭。

“隻要你願意,什麽時候都來得及……”

陳剛咬牙切齒,寸步不讓。

“不不不,我今天叫你不是這個結果的。”

吳氏繼續嗚咽,企圖負隅頑抗。

“其實你很清楚,你一輩子都無法把我從你身邊趕走的,我答應過老爺,一輩子守著你,給你一生一世的安穩幸福!”

陳剛用雙手捧住吳氏美麗的臉龐,第一次像她年幼的時候那樣,仔細的打量著她的麵龐,“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小姐,我不再仆人,跟我走好嗎?我要告訴你,不管這個世界上別的男人到底對你如何,我一定是那個最全心全意的。”

“陳剛……我……”

吳氏拚命搖頭,就像一頭被人突然抓住的小野獸,心有不甘的企圖再次突圍。

“感謝上蒼,一切總算是還不太晚。”

“不晚嗎?我……還能放得下嗎、我還來得及收手嗎?”

畢竟這個男人的肩膀實在是太踏實了,吳氏終於不由自主的開始繳械。

“一定會來得及,不管如何,從今天開始,無論會有什麽樣的風雨,我都會和你一起麵對,我一定會叫你幸福。”

陳剛的聲音變得喜悅,因為懷裏的女人已經明顯的開始柔軟。

……

果然,當天晚上的落芳院後宅顯得很安詳。

夏雪宜很淡定的在自己房間裏打坐調息了一下,然後把艾葉叫了過來。

“你聽著,我現在教你一套防身的功夫,你隻有這一次機會跟我學,至於能不能學的好,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