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擦身而過

正是這種機緣巧合,黃真竟然才可以帶著謝湘和李信,就像被一條巨大惡鯊已經吸噬到嘴邊的小魚一樣,卻僥幸和某種巨大的凶險擦身而過,鑽了這個天大幸運的間隙,倒是輕輕鬆鬆的遊走了。

其他人卻即是來不及,前頭被官兵強弓硬弩緊緊地堵住,後麵入侵的全是大內高手;又懼怕主人吳大娘,倘若日後吳大娘得知自己的人竟敢臨陣脫逃,更是要被剜眼割舌,置萬毒坑被蛇蠍噬咬。

所以落芳院的人,除了吳大娘身邊功夫不弱的一些貼身護衛,其餘的人要麽被殺要麽被迫加入苦戰之中,但那裏是那些錦衣衛的對手,最後俱是被官府和錦衣衛誅殺焚屍。

烏州城那個平時不溫不火慢條斯理的府衙太爺用最實際的行動告訴了他全烏州城的子民,有誰膽敢蔑視朝廷命官,戲弄羞辱他這個堂堂五品,他就叫誰領教領教什麽是格殺勿論斬草除根!

闖**中原江湖多年的吳大娘也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張狂太過就會遭天譴的。

“好險,幸虧那些大內高手被人引開了,我們得趕緊離開,官兵肯定會很快搜查過來的。”

從落芳院後宅跑到黑咕隆咚的大街上,感覺到後麵好像並沒有追殺的人,黃真才暗暗的送了一口氣,對手拉著謝湘的李信說道。

“大叔,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李信雖然見過黃真,現在又在黃真的帶領下跑出兵荒馬亂的落芳院,他還是有些警惕的問道。

“李府。”

黃真簡短的答道,腳下卻一步也不敢停。

不管遇見什麽樣的人,他一個帶著兩個連自保都成問題的人總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

“李府?”

謝湘不禁充滿疑問的複述了一句。

“公子哥哥,這位黃大叔說他是陳大叔叫過來接我去和我親身爹娘相認的。”

李信一邊拉著謝湘跟在黃真後麵跑,一邊趕緊的解釋道。

謝湘頓時受驚一般對跑在前麵的黃真大聲說道:“等等……”

因為他忽然之間就記起了李老漢臨終時對他說的那句繞口令一樣的話語:“公子……艾葉……李老爺……”

黑暗之中,黃真皺皺眉頭,有些不客氣的對謝湘說道:“公子,此處不是說話地方,有什麽話等我們先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才說可好?”

謝湘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就給堵了回去,隻得“嗯”了一聲,拉著李信繼續跟在黃真後麵疾走。

聞得身後噪雜喊殺聲漸遠,黃真卻在心裏犯起了嘀咕。

他本欲隻要帶著李信一個去李府勾當的,把這孩子帶到李洹麵前,如果李洹願意為了這個孩子和他們交易,那麽他便和吳氏各自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各奔東西。

當然了,黃真之所以費了那麽大的勁兒帶出李信,本來就是有著巨大目的。

如果李洹不願意和他們交易,那麽,這個孩子就容不得在留在這人世上了。

殺死李洹最後一個兒子即是為了報複李洹,也是對李洹死不悔改的懲戒。

再帶著其他一個和李洹無相幹的陌生人算怎麽一回事?

黃真畢竟不是那種喜歡濫殺無辜官兵或者江洋大盜,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有他可以做的道理,就是吳氏,也不可能就隨隨便便去殺死一個和她無冤無仇的人。

所以,黃真瞬間就在心裏起了一個主意,既然已經把這個孩子念念不忘的什麽公子哥哥給帶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他得趕緊擺脫這個不相幹的人,單獨帶走李信。

但是,打從落芳院後宅往外逃的時候,那個孩子的手就一直和他的什麽公子哥哥牽在一起,現在還是。

黃真知道,必須首先得先把他們緊緊抓在一起的手分開,然後他才能趁著黑暗做手腳。

剛才在落芳院黃真還害怕李信大呼小叫驚動人無法脫身,現在黑暗中的烏州城大街小巷俱是空****的,聽見落芳院那邊事起,附近為了生計稍微遲睡的老百姓趕緊的家家戶戶落窗閉戶,生怕濺了一身血。

黃真打消了一起點暈謝湘喝李信的念頭,畢竟這裏離落芳院還是太近,如果把這個書生給點暈了扔在大街上,一時半會估計他是醒轉不過來的,萬一官兵經過,倒是白白的喪了他一條性命。

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黃真眼珠子一轉,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很快,謝湘和李信就發現他們被這位黃大叔帶到了烏州城的城牆根底下。

謝湘頓時有些疑心,輕聲向黃真問道:“大叔,你要帶我們去的李府是哪裏的李府?”

他早就聽說烏州城裏幾大姓氏,其中就以李府為第一大戶。

難道這位大叔要帶他們去的不是城裏的那個第一大戶的李府。

“呃……這孩子的親生爹娘是城外的李府……”

黃真不由地的支吾了一下;沒想到謝湘也知道在烏州李氏是第一大姓,確實城裏城外都有姓李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謝湘個人倒覺得如果李信的爹娘是城外的人反而更加可信些。

至於城裏那個自家人窩裏鬥,成天打官司告狀互相算計的李府和李信沒有什麽瓜葛才是最好。

“黃大叔,我們怎麽 沒有聽說城外附近有什麽李府?”

李信畢竟是孩子,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立刻輕聲問道。

“不是我們烏州地界的……出去再說吧,你陳剛大叔正準備了車馬在城外等著我們呢。”

盡管心裏很嘰歪,不得已黃真還是煞有介事的胡扯道。

然後他對謝湘和李信說道:“我本領有限,隻能一個一個帶著你們越過城牆……”

李信趕緊懂事的說道:“黃大叔,你先把我公子哥哥送過去,我人小體輕,你用過一次力氣正好再來帶我就省勁些,而且若是有人來了還可以抵擋幾下……”

謝湘慌忙擺手道:“這孩子才是最要緊的,我不礙事,煩請大叔先帶他過城牆去吧。”

黃真心裏倒是暗暗納罕,想不到這孩子小小年紀,居然如此俠肝義膽,倒不似他那貪生怕死喪盡廉恥的父親,怪不得人說一輩畸才一輩龍,如是如此。

他本欲就是要扔了謝湘出城,盡管謝湘這樣著急退讓,黃真還是笑道:“這孩子說的對,書生你體重些,我就先帶你過去吧,現在官兵都在圍剿落芳院,估計一時半會也巡邏不到這裏,我動作快些便是。”

便不由分說的抓住謝湘的胳膊,腳底下稍微一運力道,頓時便帶著謝湘拔地而起,徑直飛向城牆。

黃真身上的功夫不說是怎麽樣的了得,帶著一個人翻個城牆什麽的還是小菜一碟,謝湘隻感覺他腳底下在城牆磚石上停頓了一下,旋即便帶著他落在城牆外麵的荒野上。

黃真放開還有些頭暈目眩的謝湘,忽然對謝湘遞過笑道:“書生,在下要帶走那個孩子,所以不得已得罪了,城裏你千萬不要再回去了,徒送性命,你順著這裏一直往下走,便是湘水地界,可保你平安無虞。”

謝湘吃驚不小,失聲驚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要拐帶走李信幹什麽?”

“李信?”

黃真重複了一下李信的名字,接著便笑道:“我並沒有拐帶那孩子,倒真的是要帶他去見他的親爹,不過實在是不方便書生你一起去……嗯,估計你倉惶之中,身上定然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我並非惡人,隻是不得已而已,請書生見諒。”

黃真說完便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對著遞過去:“不成敬意,權當他日或可再見之宜。”

也不管謝湘肯不肯接受,徑直放在地上,頓時轉身拔地,霎時便重返上了城牆,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謝湘急壞了,對著黃真身影大呼小叫道:“哎哎哎,你想幹什麽?把李信給我送過來!混蛋!土匪,你們個個怎麽都是江洋大盜啊?”

但是他隻能這樣毫無用處的亂罵幾句,壓根連人家的衣襟都沒辦法抓住,人家更不會去聽他的什麽狗屁要求。

謝湘心裏說不出的又急又悔,自己居然兒童智商了,別人怎麽說他也就和李信一樣怎麽信,現在就算是他叫破了喉嚨,也沒辦法自己翻過城牆進去追趕了。

城牆裏麵也已經是靜寂無聲了,估計那個黃大叔挾持了李信已經跑遠了。

謝湘隻覺得腳一軟,便一屁股坐在城牆外麵的荒地上。

孟薑女還可以哭倒城牆,他現在隻能瞪著麵前這堵高高的城牆想幹脆一頭撞死在上麵算了。

此時此刻,烏州城裏落芳院的火勢也越來越大了,半個天空都被輝映的微微發紅。

謝湘不禁仰起頭看看頭頂上的夜空,他看見天空上連月亮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隻有一些時隱時現的醒醒3充滿惆悵的看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幾個時辰,也許隻有一霎,謝湘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好吧,就這樣結束也好!

本來,他就是個路過的看客;既改變不了夏雪宜的命運,也無法為李信做點什麽有益於那個孩子生存的事情,他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離開,未嚐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就算是死就算是生,都已經是早就有的定數,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