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冷酷無情的家夥

盡管心裏全是無法言說的五味雜陳,謝湘坐在那裏,卻沒有繼續去為自己做無謂的辯白了。

在落芳院時,夏雪宜百般肆無忌憚,好像存心叫何紅藥看見他們之間的柔情蜜意似的,現在,對著何紅藥,他就是想抵賴,也是抵賴不過去的。

何況,敢做不敢當,也不是君子行徑,那樣隻會更令人鄙視!

最主要的還是,謝湘並不想去做什麽辯白。

仿佛一個無理力爭卻又不得不繼續談話的理虧者,謝湘的聲音也無力軟弱了許多:“何姑娘,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何紅藥卻連一分鍾好像也不願意耽擱了,一雙眼睛裏全是狂熱和懊燥,滿臉不耐的瞪著謝湘咬牙切齒道:“誰耐煩和你浪費時間,我想找你時你自然跑不掉的,現在我要去浙江,找不到小郎君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謝湘看著作勢欲走的何紅藥急了,趕緊大聲說道:“何姑娘,請留步……我還有要緊的話想對你說。”

何紅藥頓時止住腳步,轉臉看向謝湘,臉上逐漸出現一絲殘忍:“如果是關於小郎君的話……隻會叫我立時殺了你!”

謝湘搖搖頭:“隻要我表哥願意娶你,我更願意叫你你一聲大嫂……”

何紅藥的臉上的殘忍立刻變成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有些不相信的對著謝湘質問道:“你說什麽?你剛才說什麽?你……願意叫我一聲大嫂?”

為了穩住何紅藥,更是為了安定何紅藥的情緒,謝湘不得不很是違心的點頭微笑道:“是的,何姑娘,你知道,夏雪宜全家隻剩他一人,將來他肯定是要娶妻生子延續夏家香火的……我們,不過是自幼青梅竹馬時嬉戲慣了而已。”

謝湘有些不忍的看見何紅藥的小臉慢慢地變紅了,一雙因為連日來心緒狂亂惱恨而黯淡狂躁的眼睛也熠熠放光起來,幾乎有些喘息不定的向他問道:“你說這話可是當真?”

謝湘點點頭:“何姑娘,我沒有必要去騙你,是男子最終不都是要結婚生子的嘛,至於其他,感情遊戲而已。”

何紅藥已經聽的呆了,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謝湘繼續蠱惑似的說道,“我也知道姑娘對小郎君一片深情,隻是,夏雪宜是我最了解的人,在他大仇未能得報之前,恐怕還不能顧及這些兒女私情,請姑娘耐心一些,如果以後我再遇見他,定然會幫著姑娘向他說清楚你對他的一片癡情。”

癡癡呆呆的何紅藥看謝湘的目光頓時都變了。

她居然開始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憑著一時性子,對著這個叫她看著就有些眼紅的男人做些什麽事情,否則將來她豈不就少了一個在小郎君麵前為她美言的人?

畢竟,這個謝公子是小郎君夏雪宜的親表弟,又是深得小郎君喜愛的人,他這樣說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而且,走投無路的何紅藥竟然相信,隻要謝湘真的肯在小郎君麵前幫她說話,就一定很管用的。

看著何紅藥癲狂混亂的樣子,謝湘暗暗在心裏搖搖頭,果然狂熱愛戀著的女人都是白癡啊。

愛一個人真的要這麽如癡如醉誓死相隨嗎?

這個女人有沒有捫心自問,她這樣為了夏雪宜要死要活的,夏雪宜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的愛她?

這種一廂情願瘋狂的愛情別說夏雪宜那種高傲冷的男子會更加的不屑一顧,就算是如謝湘這般溫文爾雅的旁觀者,也有種看著累得慌的感覺。

“何姑娘,你不要著急,就算是夏雪宜的仇家在浙江,也不一定他現在就已經去了浙江……我想和你說的是,建文皇帝的藏寶圖,還有一把金蛇劍。”

謝湘不緊不慢卻又著重的話語仿佛一聲晴天霹靂,瘋狂混亂的何紅藥把眼睛瞪的更大了,這下連謝湘也被她給嚇住了。

這個女人不會這麽快就為這份孽情走火入魔了吧?

半晌,何紅藥才怔怔的看著謝湘慢慢地問道:“你說什麽?建文……皇帝的藏寶圖?金蛇劍?”

然後,何紅藥終於慢慢地跌坐回方才的凳子上。

謝湘趕緊對何紅藥描述了那天晚上他被她和夏雪宜送出烏州城荒園之後的所有奇遇。

“那個瘋老頭就是金蛇老人……他一定是被小郎君奪去了金蛇之後,心緒混亂才奔入荒山野嶺之中的,那個老婆婆,一定就是峨眉山的了緣師太。”

聽了謝湘的描述,已經回過神、理智逐漸開始清醒的何紅藥驚訝說道,“天呐,原來傳聞天下已久的事情竟然是真的,金蛇老人真的是替建文皇帝看守寶藏的麽?”

然後,逐漸恢複正常的何紅藥又簡單的把她和夏雪宜在去峨眉山追逐金蛇老人的時候,遇見被小金蛇襲擊昏迷的了緣師太的事情簡單的告訴了謝湘。

末了,何紅藥不由地又自言自語道:“怪不得那個老尼姑肯白白的把自己苦修畢生的心法悉數贈與小郎君,原來她不過是想假小郎君之手,完她的終生夙願罷了。”

謝湘不知道夏雪宜和何紅藥在峨眉山到底是什麽樣的際遇,何紅藥三言兩語,他也不便細究,萬一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突然又浮躁起來,便真的就什麽事情也談不成了。

所以他便存心的順著何紅藥的語氣,也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了緣師太的一片癡情了,我當時膽戰心驚躲在洞裏,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瞧著那老頭的意思,根本就忘記了還有一個小女孩還在苦苦的等候著他……”

何紅藥忽然笑道:“據聞那個金蛇老兒不過是個太監,自然不會把人世間的情愛惦記在心上,專一癡迷為建文皇帝效命,隻是那個了緣師太可笑,苦苦去守候一個根本給不了她什麽的假男人幹什麽?”

謝湘有些默然,原來人都是看別人的事情伶伶俐俐冰雪聰明的,到了自己身上便混亂癲狂起來了。

“何姑娘說的果然是……咳,已經作古人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再多加評論了,關於我表哥夏雪宜,我心裏一直有好多的疑問想和姑娘談談,不知道姑娘會不會不高興回答我?”

見何紅藥神情恢複正常,有了謝湘剛見她時候的那種活潑嬉笑,謝湘壯著膽子,小心翼翼試探的問道。

何紅藥既然已經在心裏對謝湘改變了看法,又因為謝湘終歸是夏雪宜的親戚,看見謝湘就好像可以和夏雪宜發生一點什麽聯係似的。

其實,如果不是夏雪宜太眷愛這個表弟了,叫何紅藥心中生出各種瘋狂的嫉恨,謝湘什麽時候和她談論夏雪宜,她都是非常樂意奉陪的。

好在謝湘人生的確實不怎麽討厭,麵目俊美文弱,言語溫柔,雖然夏雪宜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敏感的話題,但總歸是沒辦法繞過去的。

這是毫無辦法的事實,已經恢複正常理智的何紅藥心裏十分明白。

所以,心情大好的何紅藥便對謝湘點點頭道:“你有什麽疑問?請說吧,不過不曉得我能回答多少?”

謝湘趕緊對著何紅藥露出感激的微笑,想不到她剛才還是女魔頭似的,忽然之間就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十幾年前,我和表哥是因為流民作亂而離散的……”

謝湘慢慢地說道;當時,夏雪宜把他藏在村頭那顆大榕樹洞裏,便匆匆忙忙的回村尋找大人去了,可是,直到聽見外麵傳來母親謝夏氏呼天搶地的哭喊,他才知道流民已經過去了,但是夏雪宜和出去尋找夏雪宜的秦伯卻再也沒有回來。

“因為走失了表哥夏雪宜,生死未知,我母親覺得對不起舅舅托孤之囑,日夜愧疚憂思,終於怏怏而終了。”

提起母親謝夏氏,謝湘還是有一定的感情的,那個絮絮叨叨一雙小腳總是走個不停,忙來忙去的女人給他的關愛是他在這個時光波段裏最值得懷念的溫暖。

“夏雪宜他應該回來看看我們的。”

末了,眼眶有些紅紅的謝湘怏怏不樂的補充道。

“哎,其實伯母她老人家是誤了她自己……小郎君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是矢誌要複仇的好漢子,四處闖**拜師學藝去了,當然顧不上去看你們的了。”

何紅藥很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

謝湘差點沒有跌破眼鏡。

他覺得何紅藥通過自己的這番描述,一定可以逐漸的認識到,夏雪宜原本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家夥,並且加以不假思索的譴責的,沒想到何紅藥竟然來了這麽一句。

看來這些變態的人連思維都是不正常的。

“何姑娘說的也是,現在說也無益了,隻是,我有些不明白,夏雪宜怎麽會和姑娘在一起,聽說姑娘的五毒教遠在苗疆,而且,姑娘身為五毒教公主,怎麽會願意陪著他在中原遊**?”

這種問話要是換做其他人,估計何紅藥早就給他來個一劍穿喉了,再不然也賞他一味毒藥嚐嚐。但是,現在問這話的是夏雪宜的表弟,連何紅藥都覺得他有這個問話的權利。

“公子知道小郎君的仇家麽?”

何紅藥盯著謝湘問道。

盡管謝湘知道夏雪宜的仇家是什麽浙江溫家,但他還是搖搖頭。

何紅藥冷笑道:“你不過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呆書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