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驀然,艾葉臉紅的更厲害了,卻不再是要哭不哭的了。

李爺爺有些無奈的拍了拍自己孫子,然後笑嗬嗬的把背筐從肩上下了下來,放到謝湘的麵前道:“這位書生啊,老兒沒什麽見識,不過這些藥材既然你開口了,又不是什麽金貴東西。你便看吧。”

謝湘朗然一笑,拱手謝過。前屈蹲下了腰,輕輕的用手翻檢了一下藥材。框中大多是茯苓和蒲黃,都是南方山中水中常有的藥材。

周圍的那群剛剛取笑艾葉的那些人,帶著看新奇的眼神看著謝湘在哪裏翻檢藥材。其中幾個小聲的議論著:“這又沒什麽新奇的,不過就是一些便宜的普通藥材,難道還能看出花來。”

“誰知道呢,那些書生看的書多,有的呀,都讀傻了。”

“噗!二狗子,你還真敢說,該不是你讀不起書就來說酸話吧!”

“說什麽呢,那是俺不想讀,要不然,俺姨夫說俺可是當狀元的料!”

“哈哈!你那殺豬的姨夫說你能當狀元?殺豬的狀元吧!”

周圍的說笑聲謝湘充耳不聞,他皺著眉找了一會,突然鬆了一口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自古以來,茯苓易得,茯神難得。南方山中多樹,自然也有鬆樹,故而就可能產生一種藥材,茯神。

茯神和茯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藥材,原植物多寄生於馬尾鬆或段木上,多為不規則的塊狀,球形、扁形、長圓形或長橢圓形等,大小不一,小者如拳,大者直徑達20~30厘米,或更大。表皮淡灰棕色或黑褐色,呈瘤狀皺縮,內部白色稍帶粉紅,由無數菌絲組成。性味甘、淡平。有滲濕、健脾、寧心等功能。

故而剛剛謝湘看到這對爺孫,背筐裏麵有一些品質很好的茯苓,又看到框上粘著的一些鬆針。就猜測可能有茯神出產,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猜對了。

謝湘拿起了那塊茯神,它呈菌團裝,外表的蜂窩已經變為淡棕色,角呈多孔。是一塊品質上佳的藥材。

李爺爺看到謝湘拿著那塊東西有些詫異:“書生,你怎麽看中了這個廢藥材?”

謝湘一愣,廢藥材?

艾葉也應和道:“就是呀,王大夫說了那是沒用的藥材,不過他還是會勉強收了的。”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應和道:“就是啊,那個東西難挖還有味道,要不是王大夫做主,也沒人會要。”

謝湘心中微微一動,冷笑了一聲,大致明白了一些什麽。不過他也沒有貿然開口,隻是淡淡道:“是嗎,那還真是巧,在下在一本古書中看到過一個方子,剛好需要這茯神。真好在下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老伯你要是不介意,不如把這塊茯神賣給在下。”

李爺爺有些愣神,怎麽除了王大夫,還有人願意要這個沒用的藥材呢。不過山裏人質樸,沒有想那麽多,樂嗬嗬的一笑:“這個不值幾個錢,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謝湘自然不肯,推脫了一番,拿出了半錢銀子要給李爺爺。這下倒是把李爺爺嚇了一跳,半錢,平日這個東西可是值不了幾個銅板的啊。

剛好此時前麵的隊伍都走的差不多了,人群向前擁擠,李爺爺又背起背筐,護著孫子也跟著走了。謝湘趁機把銀錢塞到李爺爺手中,把用布包好的茯神放進包裹,自己快步也走到前方。

看著手裏的銀子,李爺爺有些猶豫,不過一低眼看到艾葉幹淨的目光,他神情一稟。隨後大聲呼喊了一聲:“前麵的書生等等!你給多啦!”

謝湘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看,卻發現那位老者還真是真心實意的焦急。這下倒是讓他有點感慨,果然現在的民風就是質樸。

不過他給的銀錢也沒有多了多少,其實現在市麵上茯神的價格自然是遠超茯苓的。

他朝後揮了揮手,道:“就給小艾葉置辦身衣物吧。”

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子,身著白色盔甲,手裏持著一柄長長的武器。幾個官兵懶洋洋的檢查著進城的人群。

進城人多,且多是老農,幾個官兵在城門守了一大早,油水撈到沒多少,土倒是吃了不少。說完後便輪到了他進城,看到兩個麵色嚴謹又有些不耐的兩個官兵。他可懶得被人搜身,潔癖這種東西,就是要在現在這種時候體現的。

謝湘不懂聲色的往左邊的官兵手中塞了一點銀錢,微微笑道:“請兩位大哥喝酒了。”隨後將路引拿了出來。

那位官兵隨手掂了掂,也不再嚴肅,而是露出了點笑臉說:“真是懂行情。”說完也沒看謝湘冊路引,大手一揮,便放了過去。

謝湘免去了搜身,心情很不錯。徑直的進入了這座小鎮。

在陽光的映照下,城門上“烏州”這三個字,淺淺的閃著金色的光輝。艾葉擠在擁擠的人群裏,看著那個長的很好看的大哥哥,進了城門,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他們一定會再見的預感。

而在此時,在進入烏州的那條道路上,距離緊緊數千米的地方,一個渾身亂糟糟的老頭手裏牽著一根繩子,而繩子的那頭則係在一個咬牙切齒的少年手裏……

烏州這個地方,說起來也是有些人傑地靈的意味在裏麵的。至少這裏出過一個狀元,這個狀元自然是貨真價實的狀元,也有好幾位舉人。而這些官老爺的家眷在此地發展,也就形成了三個家族,李、王。夏。而其中,又以李家有勢。

“不過呀,都說富不過三代,現在李家剛好到了第四代。結果呢,一根獨苗苗還被風寒給治死了,所以說啊,古人誠不欺我啊!”

謝湘坐在妙音宛一樓,品著雨前龍井,聽著評書未開始時,周圍人就提供的八卦。大致知道了為什麽進城時搜查的比較嚴格了。看來,那位李家的大公子,死的還是有點不正常的。萬貫家財一時末,沒了繼承人,看來是傷心事。

妙音苑是烏州數一數二的茶樓,而它的數一數二之處,就在於它是三層。當然,並不是說它高,而是說它的格局。三層呈現圍繞的狀態,中間留著個類似天井的空間。裏麵搭著個高台,上麵用帷幕包著四周,略顯神秘。

謝湘進了烏州,先找了件看起來比較幹淨的客棧安頓了一下。隨後就出了客棧隨便拉著個人打聽了一下,有什麽喝茶消遣的地方。那人徑直給他指來了這裏,來了之後發現確實是沒白來。

三層的高樓,一樓是大堂,裏麵略略擺了好幾張桌子,坐著的大多是一下穿著普通的人。二樓被屏風分割成好幾個空間,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心思,上麵坐著的大多是一些穿長衫的。而三樓就看不清格局了,隻能看到一個個或關或開的窗口,偶爾透過窗口還能看到一兩抹亮麗的身影。

獨身一人,而且本意就不是什麽喝茶,謝湘在一樓角落,隨意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聽了一會周圍人的談話,大致知道了一點東西。比如這高台是給人表演的,昨日是飄香閣的頭牌姑娘在此彈了一曲,今日則是落芳院的花魁要來表演評書。

還有就是最近鎮上的李家絕了後,李家的老爺悲痛欲絕,也快不行了。李家大夫人去的早,也沒再立正室。數來數去,除了大夫人生的那個獨苗苗,其他的都是妾室的女兒。現在這個情況倒是讓李家的那幾個姨夫人蠢蠢欲試,家大業大的李家誰不動心,咬下來一塊肉也夠嚼頭了。

“哎哎,我說李老頭,不是說是那個王大夫誤診嗎,現在已經被抓到了大牢裏,怎麽今兒進城據說還是有盤查啊?”一個眉目普通,穿著藍色短襟的人,屈身問著堂中一位慢悠悠喝著茶的老者。

眾人都忘那位老者望去,其中有人還起哄道:“就是啊,李老頭你昨兒不是說凶手已經抓到了嗎。還說就算是刑捕快也沒得話說了,怎麽今兒個還查啊。”

謝湘抬眼看了一下,認出那個老者就是之前一直說著各種消息的源頭。他也有些興致的等著聽聽這裏麵是否還有這什麽情由。

李老頭“哼”了一聲,把茶碗放在了桌上。有些不屑的開口道:“小老兒我說的難道還能有假?烏州這方圓幾十裏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李老頭你得了吧,要不是您那做捕頭的侄兒孝順您,您老啊,別說幾十裏,幾尺的都不一定看的清呢!”周圍人群裏不知道是那個接了一句,倒是讓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李老頭也不惱:“那也是我那侄兒爭氣,是老頭我有福氣。”

“李老您就別掉胃口了,快點說說李家的公案是咋回事吧。”開始發問的那個漢子又出聲催促道。

“嘿嘿,咋回事?你說這些富貴人家的事能是咋回事。這裏麵的道道啊,可多著呢。”

李老頭又端起了茶碗品了一口,周圍的人看得心急,卻也沒一個敢催的。要知道李老頭什麽都好說話,一就是不能質疑他說的真假,二就是不能打擾他喝茶。不然人家一個轉身走了,誰還能強留不成?

“都說那李家大公子死於風寒,也都說是那李大夫是庸醫誤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