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秋拍攝從崖頂摔落那一幕戲的時候,關書煜正在家裏陪著關關畫畫,莫知秋一連六場戲直接拍到了早上,關書煜也在書房一直坐到早上。關關笑嘻嘻的指著畫裏頗具漫畫風格的一間城堡,說:“這是家,這個是爸爸,這個是我。”他一邊說一邊又指著旁邊兩個人,關書煜伸頭看過來,隻看見其中一個大點的人一臉的冷酷,小一點的人卻是滿臉的精靈古怪。

沒有看到莫知秋,關書煜覺得有點奇怪,他忍不住的問:“關關,那媽媽呢?”

關關用手指著畫紙邊沿的小黑點說:“媽媽正在從外麵回來。”他還記得關書煜跟他說的,莫知秋如果忙完了,就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她才會用一個遠方的黑點代表媽媽。可是他實在是想媽媽想的厲害,所以,他將代表莫知秋的那一個黑點說成是莫知秋已經忙完了,正從外麵回來。

關書煜想了一下,指著畫裏小男孩滿臉汗水問:“所以,你在太陽底下等著媽媽,是嗎?”

關關不好意思的點頭:“關關很想媽媽,很想很想,媽媽一定也會想關關的,所以關關要站在外麵,讓媽媽一回來就能看見關關。這樣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關書煜目光慢慢的轉深,他沒有想到關關心中居然是這樣的想法,難道這就是母子之間的牽絆嗎?不過關關倒是說的很對,在他那樣逼迫過她後,恐怕也隻有一回家就看見關關才能讓她稍微高興一些吧?他想起,拍完這六場戲後,莫知秋會有一天的休息時間,這樣一來,她今天應該能回來了吧?

這麽一想,關書煜提起擱置在一邊的畫筆說:“那,關關,爸爸幫你添上一把傘怎麽樣?這樣你就不會被曬壞了,要是媽媽回來看見你被曬黑了,一定會傷心的。”他說完,就在畫中的小男孩身邊畫一把大大的遮陽傘。

可是,傘才畫到了一半,關書煜忽然覺得手裏的畫筆顫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下的畫紙上已經突兀的多出了一段筆芯,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畫筆居然斷了……

怎麽會這樣呢?關書煜記得他剛才明明沒有怎麽用力,怎麽會把畫筆弄斷?

關關看著關書煜手裏的畫筆被折斷,畫到一半的遮陽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敗筆弄壞,他生怕關書煜羞惱,於是小大人一樣的說:“爸爸,沒有關係的,關關再給你拿一隻筆來。”

關書煜抿著唇說:“不用,關關,爸爸自己削一下就可以了。”他說完就拿起一邊閑置的小刀,輕輕地削著。這小刀他以前經常用,每一次用都讓他心情放鬆,可是這一次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第一刀就削到了自己的手指上,他連忙抽手,可是還是在手指上留下一條細長的傷口,血立刻就流了出來。

關關在邊上小心的驚呼了一聲:“啊,爸爸,你怎麽樣?我去給你找藥。”他慌亂極了,媽媽不在身邊,爸爸的手在流血,他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關關並不知道關書煜這樣小小的傷口,就算不做處理也會自己結痂,不藥而愈,他隻知道流血了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以後爸爸就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回來了。

故事裏麵很多人就是因為流了很多的血,才會離開。

關書煜看著慌亂的關關,急忙把手裏的筆和刀都放下,將關關撈過來抱在懷裏,沒有受傷的手不斷的拍著關關的背,安慰道:“關關,不要怕,爸爸沒事。”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指按在自己黑色的西裝上,按了幾秒估計血已經止住了,才抬起手伸出受傷的手指給關關看。

“看,已經不流血了對不對?”關書煜溫柔的安慰著關關。

關關見關書煜的手的確已經不流血了,他摸了摸還是很不安的心,有點不解的問:“爸爸的手真的沒有事了嗎?那為什麽關關的心還是這麽的難過啊?”

關關的心裏也很不安……

關書煜心中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他心裏何嚐安定呢?先是畫筆忽然折斷,接著削鉛筆把手指給削出血了。他直覺這幾件事集中在一起,是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他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關關,不忍心再把關關嚇著,他抱起關關說:“關關,你該睡午覺啦,爸爸陪你睡覺去,好不好?”

等關關同意後,關書煜邊抱著關關上床休息。可能因為關書煜的手指受傷,關關睡覺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睡夢中也不肯放鬆一點點,小小的眉頭皺的緊緊的,讓本打算等關關睡著後去書房對莫知秋查崗的關書煜不敢離開,生怕關關醒來看不見自己會哭。

他想了一下,撥打了安迪了電話,想問一下安迪,莫知秋的拍攝進度是不是已經不那麽緊了,如果是的話,他打算明天就安排莫知秋回來。今天就算了,她累了那麽久,就讓她好好的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把她接回來就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後,他已經決定以後一定要緊緊的把莫知秋綁縛在身邊。

可是他連著打了安迪好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撥打梁辰的電話,卻發現梁辰的電話一直占線,根本就打不進去。

關書煜心中非常的不安,他默默地看著窗外,暗道:莫知秋,你千萬不要出事啊!

可是關書煜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願注定不會實現。就在他手背小刀削到的時候,莫知秋的安全繩也斷了一根。

其實摔下懸崖的時候莫知秋並不擔心,她做過很久的替身演員,對這樣的表演已經不陌生了,她一邊放任自己往下掉,一邊估計著下落的高度,她記得之前工作人員說過在左下方五十米左右的高度有一塊突出的岩石,她可以落到那上麵解除自己身上安全繩,再在等在那裏的工作人員幫助下,借由他們事先的安排,登上盤旋在空中的直升機,從另一條路直接的飛回劇組在山下的駐地,直接回駐地休息。

可是她沒有想到,剛下落不到十米,綁縛在腰間的安全繩就發出一聲不堪負重的吱呀聲,左邊那根立刻就斷了,她的身體當時就失去了平衡,整個往右邊墜落。巨大的慣性下,莫知秋覺得右邊肋骨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疼的大喊一聲。

“啊!”

她的慘叫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反而在懸崖上拍攝的攝影師驚歎不已,他對著身邊的人說:“很逼真,很了不起,一點都不像是在演戲。”

他的評價引起了所有人的附和,齊律也跟著湊趣說:“看來,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向莫姐學習啊。”

幸虧莫知秋聽不到崖頂的議論,不然一定會被活活氣死。

她現在正在努力的跟死神搏鬥著,她已經顧不得去想新進的安全繩為什麽會這麽容易就出問題了,左邊的安全繩忽然斷裂,高速墜落的身體因為慣性的衝擊急速向右翻轉,巨大的慣性一下子就將她的右邊的肋骨勒斷,她疼的幾乎昏死過去。

求生的本能讓她拚命伸手死死的抓住僅剩的那根安全鎖,將全身的重量依托在雙手上,以圖減少肋骨處的受力,免得進一步加劇傷勢。她在空中危險的搖擺飄**,她本來就靠近懸崖,這樣飄**難免會撞上崖邊的岩石,身上的衣裳也被陡壁上生長的樹枝滑的破碎不堪,可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敢放手,她看著崖頂,希望有人能看出她的險境,下來救她。

可是崖頂隱約傳來的歡呼聲讓她絕望,她明白,崖頂的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遇險,說不定自己剛才那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已經被他們當成絕妙的演技了吧?現在她隻能一邊拚命的抓著僅剩的那一根安全繩,一邊祈求上天,下麵岩石上等著迎接自己的工作人員看到自己這麽久還沒有出現的情況,能上來看看,將自己解救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莫知秋覺得肋骨上的傷越來越疼,剛才在峭壁上掛出來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隻是紫黑色的瘀血混著泥沙凝固在傷口上,看上去分外猙獰,她的眼神已經有點模糊,可是她還是沒能等到有人發現她的險境,更沒有發現有救援人員的到來。

莫知秋這才想起,劇組為了將這個跳崖的鏡頭拍的盡可能的逼真,選擇的這處高峰是有名的雲霧峰,從崖頂往下看,二十餘米往下,雲深霧繞,根本就看不見人影,也就是說,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她正在半空中等死。

莫知秋絕望的慘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一陣冷風吹來,她再也無力堅持,任由自己在痛苦沉淪下去。

崖頂上齊律見莫知秋好久沒有上來,他隨口問已經收拾好場地,準備離開的工作人員:“莫姐怎麽還沒有上來?我們不能再等一等嗎?”

攝影師上前說:“她應該已經上了直升機了,現在可能正在劇組休息室裏了。”

齊律“哦”了一聲,有些失望,他本來還準備等莫知秋從崖底上來,表示一下對她的關心,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誰知道,她居然會直接乘直升機回去了?

攝影師看著齊律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齊律回答著,沒有了討好莫知秋的機會,他一下子提不起勁跟人說話,拍了一天戲的勞累感瞬間侵襲全身,他歎了口氣,追上大部隊的腳步,準備乘坐纜車去山下坐劇組的專車回去休息。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往纜車方向走去,齊律無精打采的夾在裏麵,大家都當他是累著了,也沒有在意他的反常,他無所事事的四處看著,突然看見從劇組臨時搭建的帳篷裏衝出來一群人,正驚慌失措的往自己這邊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