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借頭

我忐忑不安的對老板娘說:“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老板娘連反駁我的意思都沒有,隻是一個勁的冷笑。

我暗暗地想:看來鬼真是不能輕易騙啊。它們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謊言。

我們正在僵持的時候,夏心站出來了。她對老板娘淡淡的說:“你不用再懷疑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老板娘有些不快的說:“我憑什麽相信你?”

趙先生依然一臉賤笑,不過他的話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度:“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今天都得走。你最好還是信,免得自己生悶氣。”

老板娘點了點頭,冷笑著說:“好,好,你們是看我孤零零的一個女人,打算欺負我是不是?”

隨後,老板娘那張臉變得極為可怕。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幾寸長,她的眼睛和嘴唇都變得紫黑紫黑的。不僅是眼睛和嘴唇,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臉上還隱隱罩著一層黑氣。

這些黑氣從她身上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我隻是不小心聞到了一口,就感覺頭昏腦漲,煩躁不安。

夏心低聲說:“是戾氣,躲遠點。”

我點了點頭,就向後麵站了站。我見了這麽多鬼,有戾氣的鬼不是沒有見過,但是戾氣這麽重的還是第一次見。

老板娘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好像在千裏之外,又好像在人耳邊。她冷冷的說:“要動手的話,你們兩個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傷害無辜,你們走吧,姓胡的留下。”

趙先生歎了口氣,很是無奈的說道:“我不能走啊,我是他二舅,我要是走了,怎麽跟他媽交代?”

我甚至有點感動了。

老板娘就歎息了一聲:“那好吧。等我殺了我的大仇人,再來祭奠你。”

老板娘話音剛落,小屋裏麵就起了一陣狂風,把桌子椅子,杯子碟子稀裏嘩啦的刮倒在地。

我感覺這風又冷又硬,像是一把把利刃一樣,正在割我的身體。我疼得慘叫了一聲。

“等一等。”我聽見趙先生在喊。

但是老板娘根本沒有管他。那狂風越來越大了,我感覺自己正被狂風刮起來,我雙腳離了地,風刃從四麵八方開始割我,這簡直是淩遲。

忽然,風停了,我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我摔得很疼,但是這種疼和剛才的淩遲之苦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麽了。我喘息了好一會,然後慢慢地抬起胳膊來,我想檢查我的傷口,但是我的身上連滴血都沒有。

我心想:這老板娘挺狠啊,讓我吃盡了苦頭,身上卻沒有傷。這麽說的話,她可以讓我一直活著,一直受刑?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簡直比殺了我還狠毒啊。

我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看見趙先生把外套脫了。他身上綁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趙先生把包袱拿出來,在手裏掂了掂,說道:“老板娘,你別這樣。大家要是撕破臉了,對你不好,對我也不好。”

老板娘冷冷的盯著趙先生,一言不發。

我看老板娘很忌憚的樣子,就悄悄問夏心:“那包袱裏麵裝的什麽?”

夏心說:“朱砂。”

我開始佩服趙先生了。朱砂這種東西,對鬼來說是致命的。趙先生為了防鬼,常年背著一包袱朱砂,也不容易啊。

老板娘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鐵了心要殺你們,你這一袋朱砂,未必能攔得住我。”

趙先生連連點頭:“沒錯,沒錯。不僅攔不住你,而且不一定能殺了你。”

老板娘有些納悶的說:“那你還把這東西拿出來做什麽?”

趙先生嘿嘿一笑,指著腳下說:“我站的這個地方,是這間麵館的要害中樞。你這個麵館很不簡單啊,應該是一位高人幫你布置起來的,不過如果把朱砂倒在這裏,這麵館就會徹底垮掉。你想要繼續賣麵,那絕不可能了。”

老板娘有些讚賞的看著趙先生:“你能一眼看出來麵館的中樞所在,很不簡單。不過,就算麵館被毀了又怎麽樣?我已經把仇人殺了,麵館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趙先生說:“如果他不是你的仇人呢?”

老板娘沉默了一會:“他就是我的仇人。我不會看錯的。”

我忍不住說:“你有沒有證據啊?你說我是你的仇人,我就是你的仇人嗎?你至少讓我死個明白吧?”

夏心也點了點頭,對老板娘說:“沒錯,你如果能拿出證據來,我不攔著你。”

老板娘有些納悶的看著夏心:“你就這麽相信他?”

夏心嗯了一聲:“我知道他的前世今生,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詫異的看著夏心,而夏心把頭扭過去了,並沒有看我。

老板娘猶豫了一會,對我說道:“好吧,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你跟我來吧。”

夏心和趙先生朝我點了點頭,於是我們跟著老板娘到了麵館的二樓。

二樓有幾間屋子,有的像是臥室,有的像是雜物間。在最角落裏麵,有一間黑乎乎的小屋。這小屋的門被釘死在門框上了,並且用很多木條加固過。

老板娘對我說:“你把這扇門打開吧。”

我說:“你不會把我關在這裏吧?”

老板娘淡淡的說:“我給你一刻鍾時間。門打不開,我就殺了你。”

我一聽這話,連忙動手拆門。想不到啊,不久前還笑的很嫵媚的老板娘,現在口口聲聲都是要殺了我。

這些釘子很不好拆,後來我幹脆用蠻力撞,把那些木條撞壞了不少,最後門打開了。

與其說門打開了,不如說這扇門讓我撞開了一個可以鑽進去一個人的大洞。

老板娘又說:“你進去吧。”

這次我堅決不肯去了,我對老板娘說:“你把話說清楚,裏麵到底有什麽?裏麵真的是證據嗎?”

老板娘幽幽的說道:“裏麵有一具無頭屍體。”

我一聽這話,就打了個哆嗦:“裏麵有無頭屍體?讓我進去幹什麽?”

老板娘說:“無頭屍體,已經沒有頭很多年了。它念念不忘的,就是找到自己的頭。你進去了,他沒準會借你的項上人頭一用。”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對老板娘說:“你有話直說,別故弄玄虛的嚇我,你到底想怎麽樣?”

老板娘冷笑了一聲,說道:“裏麵那具無頭屍體,就是我的仇人。”

我幹笑了一聲:“這麽說來,你的仇人已經死了啊。”

老板娘幽幽的說:“他的肉身確實死了,但是魂魄還活著。並且已經投胎轉世了,我要讓他魂飛魄散。”

老板娘說這話也就算了,可關鍵是說的時候還要咬牙切齒的看著我,讓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我對老板娘說:“所以,你讓我看什麽證據?”

老板娘說道:“你進去之後,和屍體麵對麵站著。如果你是他的轉世,他會向你借腦袋的。雖然屍體裏麵已經沒有魂魄了,但是還有殘存的本能。”

我擦了擦冷汗:“怎麽借?”

老板娘用手在自己脖子下麵抹了一下:“從這裏砍掉。把你的腦袋拿走,放在自己肩膀上。”

我說:“那我不就死了嗎?”

老板娘說:“是啊。如果屍體向你借腦袋,那你就是我的仇人,死了也活該。如果不跟你借,你就可以活著走出來了,我也不攔著你。”

我猶豫了一下,扭頭對趙先生說:“二舅,我真的是長壽相嗎?”

趙先生點了點頭:“絕對是。”

我咬了咬牙,對老板娘說道:“好,我就證明一下。”

於是我一彎腰,鑽到房間裏麵去了。

這裏真黑啊,簡直伸手不見五指。忽然我身後一亮,我扭頭一看,老板娘遞過來了一盞油燈。

我隨手接過來,下意識的說了聲謝謝。

老板娘冷笑了一聲,忽然拿起來一塊木板,叮叮當當的把門口那個大洞給封上了。

我一下就急了:“你不講信用嗎?”

老板娘說:“一刻鍾,隻要一刻鍾後你還活著,我就放你出來。”

我跺了跺腳:“好,我就在裏麵呆上一刻鍾。”

我舉著蠟燭看了一下,發現這房間裏麵擺著一口棺材,除此之外,還有一根柱子。有一具無頭的屍體就被人綁在柱子上。

按照老板娘的說法,這屍體多年前曾經是她的仇人。這樣推算下來,屍體怕是有很多年了。甚至幾百年都有可能。

可是我用油燈照了照,卻發現這屍體的脖腔還沒有腐爛,上麵甚至有殘存的血絲。好像它剛剛死掉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油燈放在地上了。然後站在屍體跟前,大聲說:“老板娘,你可看好了。我是不是屍體的轉世,馬上就有答案了。”

結果我剛剛說了這話,屍體就動了。

我嚇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就想要逃跑。但是我又清楚,就算我能逃出去,老板娘也得殺了我。於是我硬著頭皮站著。

屍體明明已經死了,明明沒有魂魄,隻剩下一個空殼,可它居然笨拙的掙紮著,他把手從繩子裏掙脫出來,使勁的向前伸,他努力的方向,正是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