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心

我被鬼附身了?我看了看鏡子裏的臉,頓時就懵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問他:“我被誰附身了?”

那人冷笑了一聲:“破廟裏的蛤蟆,荒墳裏的石匠,自己的幹爺,墳山的孤魂野鬼。打你主意的人太多了,是誰有什麽關係嗎?”

他所說的,全都是我這陣子日夜擔心的事,我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對他說:“你開什麽玩笑?我有沒有被鬼附身,我自己不清楚嗎?我現在清醒得很。我叫胡初九,後麵那兩個,一個是我族叔,一個是我朋友。”

那人淡淡的說道:“你意誌力比較強大,所以那隻鬼控製不了你的身體。他隻好影響你的情緒。你仔細想想,剛才是不是很想殺了你族叔?”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族叔,看見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臉上哪還有剛才令人厭煩的表情?我心裏有點打鼓,難道我剛才真的受到鬼的影響了?

那人問我:“你想不想把鬼趕走?”

我馬上回答:“當然想。”

他從懷裏拿出來一把亮閃閃的小刀:“用這把刀,刺進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中間,就能把鬼逼出來,你敢不敢?”

我把刀接過去,然後問:“你是幹什麽的?”

那人說:“我是過路的,看見這裏鬼氣陰森,所以來幫你一把。”

我點了點頭,把刀接過來了,我並沒有把它刺到自己肋骨中間,而是懷疑的盯著這個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他的臉。

忽然,院子裏起了一陣風,風吹動了他的鬥篷,我震驚的發現,鬥篷下麵空****的,他根本沒有腳,換句話說,他是懸浮在空中的。

那人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怎麽還不動手?”

我小心翼翼的問:“如果用這把刀直接殺鬼,會怎麽樣?”

那人有些得意的說:“鬼隻要被這把刀刺中,就會慘叫一聲,化作一縷煙散掉了。”

我點了點頭:“好。”

然後我猛地向前跨出去一步,一刀刺在了那人身上。

我這個人,膽子不算大,比較怕鬼。但是既然已經做了,那就一往無前,我一邊向前捅著刀身,一邊伸手掀開他的鬥篷:“讓我看看你是什麽變的。”

鬥篷被我扯掉了,露出裏麵的臉來,然後我就驚呆了。

對方居然是一個女人,正憤怒的瞪著我:“你找死。”

她朝我叫了一聲,這一次聲音沒有再加以掩飾,不再是男人的嘶啞了。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她猛地伸出手,把一個東西貼在我的額頭上。我隻覺得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疼的尖叫了一聲,隨後身子發軟,倒在了地上。

“完了。遇見一隻女鬼,長得還不賴,可惜是蛇蠍美人,這下死定了。”我剛想到這裏,就失去意識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依然是晚上。這說明不了什麽,也許我昏迷了一整天呢?

我向左右看了看,胡大力依然綁在柱子上,族叔還躺在地上。而我,被綁在了一張椅子上。

至於那女鬼……我抻著脖子找了好一會,發現她正坐在椅子上,手裏麵捧著一隻大海碗,呼嚕呼嚕的吃麵條。那副吃相……胡大力都顯得比她文雅。唉,可惜了這一幅好皮囊,沒準是摳腳大漢借屍還魂到美少女身上了。

我剛想到這裏,忽然心裏一愣:不對啊,隻有活人才吃飯啊,難道對方真是什麽高人,過路的時候來救我,結果我把人給捅了?

我正胡思亂想,就聽見胡大力說:“叔,咱倆換換行不行?我在這綁了挺長時間了,累死了。你讓我躺會,你站一會。”

族叔躺在地上,死樣活氣的說:“我倒是想站著,你不知道這地上有多涼,可這裏咱們說了算嗎?”

於是我們齊齊的看向那女人,女人一連吃了三碗飯,才啪的一聲,把碗放下了。

她站起身來,又哎呦了一聲,捂了捂自己的肚子,看樣子我之前真的把她弄傷了。

女人瞪著眼睛問我們:“胡滿倉呢?把他叫出來。”

我沒說話。

女人又把小刀掏出來了,抵在我腰眼上說:“不說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我問她:“你是人是鬼?”

女人指著自己身後說:“你自己不會看嗎?”

我看見她身後有明顯的一道影子。

女人又說:“死人是沒有溫度的,你要不要摸摸我,看看我是不是熱的啊。”

我脫口而出:“好啊。”

女人使勁踹了我一腳,讓我連人帶椅翻倒在地:“美得你,流氓。”

我躺在地上委屈的要命:“我也隻是為了驗證你的身份啊。”

不過這時候我也相信了,她確實是活人。於是我告訴她:“你認識我幹爺嗎?他已經死了。”

女人大吃了一驚:“死了?怎麽可能?”她的臉色變得很不正常,一個勁的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死的太早了。”

我低聲說:“年紀大了,有時候會有很多意外。其實我聽說他生病的消息,也覺得很突然。”

女人又問我幹爺得的是什麽病,這倒把我問住了。我從城裏回來,一刻不停的準備葬病,準備喪事,還真沒問過幹爺的病。

我看了看胡大力,胡大力支支吾吾的,我就知道問他也是白問。

我又看了看族叔,族叔歎了口氣:“年紀大了,什麽病不能要命?頭疼腦熱的,發個燒人就過去了。”

女人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有點魂不守舍。

我試探著問:“我說,你懂不懂驅鬼啊?”

女人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我大喜,說道:“我們在金蟾廟裏遇到了一隻鬼,這一晚上,把我們三個折騰的夠嗆,你能不能幫我們把它趕走?對了,那隻鬼去哪了?”

女人瞟了我們幾個一眼,說道:“那東西剛才被我嚇走了,不過時間不長,他還會回來的。”

胡大力和族叔馬上說:“你幫幫我們,行不行?”

女人忽然笑了,她坐在椅子上,對我說:“要我幫忙,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胡大力說:“我懂,我懂,就是找個老實人以身相許唄?看你這麽漂亮,肯定喜歡最老實的,不瞞你說,我最合適了。”

女人瞪了他一眼:“閉嘴。”

胡大力馬上不敢說話了。

女人指了指我:“幫你們驅鬼可以,你得跟我走。”

我愣住了:“為什麽?”

族叔和胡大力也問:“為什麽?”

女人說:“你見過薛師傅吧?”

我點了點頭。

女人說:“我對薛師傅很感興趣。通過你就能找到他。所以你得跟我走。”

我心想:“既解決了金蟾廟的事,又能擺平薛師傅,這是好事啊?”於是我馬上就答應了。

族叔卻有點不舍,說道:“你們什麽時候離開?再過幾天行嗎?初九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我想和他好好喝兩杯。”

女人倒很好說話,點了點頭:“可以。”

胡大力見我們達成協議,在旁邊使勁嚷嚷:“快給我們鬆綁啊。”

女人手裏握著小刀也不含糊,把我們的繩子都割開了。

我們獲得自由之後,屋子裏的形勢就發生了改變。我們是三個大男人,對方是一個弱女子,怎麽看都像是肥羊掉進了狼窩裏,還是三條光棍狼。

但是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其一,這女人來曆神秘,誰知道她會不會功夫?其二,我們還指望著她驅鬼呢,磨都還沒拉完,不忙著談殺驢。

族叔很關心解決掉金蟾廟的事,他一個勁的問女人,什麽時候驅鬼。

女人告訴他,去準備一些公雞毛,黑狗血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我們家都有,所以族叔就直接在院子裏忙開了。而女人則很感興趣的繞著我轉圈,過了一會,她問我說:“你有手機沒?”

我說:“有啊。”

我回到村子之後,就沒再看手機。這時候拿出來一看,都快沒電了。

我把手機充上電,女人和我交換了電話,然後我們天南海北的聊了幾句。

她自稱叫夏心,當年出生的時候,正趕上鬼節。所以從小體弱多病,被很多髒東西纏上過。長這麽大見得最多的人就是和尚道士。所謂久病成良醫,到現在也懂一些小手段了。

她來這裏,完全是因為薛師傅的事。據說我幹爺曾經見過薛師傅,當然,那時候薛師傅還活著。所以她來找我幹爺打聽點情況,隻可惜,她還是來晚了一步。

我們倆聊了一會,族叔就在院子裏說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夏心就站起來,對我們說:“金蟾廟裏的東西,八成是躲到墳山上去了,我們去墳山上吧,想辦法把它引出來。”

對於墳山,我們三個人都有些害怕。不過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金蟾廟裏的東西不除掉,我們就沒辦法過踏實日子,所以我們就點頭答應了。好在有夏心在旁邊守著,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

臨走的時候,族叔在懷裏揣了很多紙錢。夏心納悶的問他,這是幹什麽。

族叔就說,萬一鬥不過金蟾廟裏的東西,就把錢拿出來,也許能買一條命。

夏心的神色鄙視的很,不過也沒說什麽。

我們三個人出了門,就朝墳山進發了。

在路上的時候,夏心一直表現的心不在焉的,甚至有時間拿出手機來擺弄。過了一會,她把手機放到兜裏了,指著一個角落說:“你們看那邊。”

我們幾個都緊張的看過去,角落裏黑乎乎的,什麽都沒有。這時候,我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我納悶的把手機拿出來,發現是夏心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我有點不解,我就在她麵前呢,幹嘛發短信?

下一秒鍾,我就反應過來了。她可能要對我說什麽話,一些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的話。

於是我背過身去,免得手機的亮光被別人看見。我點開短信,裏麵寫著:我是來救你的,你現在很危險,隨時可能會死。過一會一句話都不要說,不要相信任何人。淩晨四點鍾,在大門口等我。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