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胡大力

我心裏清楚,我們被盯上了。至於什麽時候被盯上的,那就不知道了,有可能一進村的時候就被這裏的鬼魂發現了。

我低著頭仔細觀察,想看看哪道影子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可是這樣一看,我就驚訝的發現,我們不止是被跟上了那麽簡單。

我的影子我是很清楚的,一個盤腿打坐的佛像,手裏麵捧著棺材。可是我們腳下的四道影子,全都是正常的黑影。我的影子去哪了?還是說進村之後,我的影子恢複正常了?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趙先生在我耳邊低聲說:“不用看了,這四道影子都不是咱們的。”

“啊?”我驚訝的抬起頭來。

趙先生和夏心以及古爺爺交換了一下眼神,我也不知道他們約定了什麽暗號,這四個人同時把刀拿出來了。

然後趙先生向我示意。我一頭霧水的也拿出來自己的匕首。

趙先生像是在給我做示範似得,用刀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然後把鮮血淋淋漓漓的灑在地上。隨後輪到了夏心,她也把血撒下去,正好和趙先生的血線連成一個半圓。

古爺爺的血同樣滴落在地,變成一條有弧度的線,補充在那個半圓上麵。

隨後,這三個人都直勾勾的盯著我。他們的意思好像讓我把這個圓補充完整。

我歎了口氣,慢慢伸出食指,把刀放在了手指上。

血撒下去,這一個圓圈閉合了。然後趙先生迫不及待的走進去。緊接著是夏心,然後是古爺爺,最後是我。

我走進去之後,心裏麵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這個圈裏麵很安全,不必再擔心有人跟蹤我似得。

但是我又不知道這種自信的來源於什麽地方,最後我隻能歸結為:心理作用。

趙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對我說:“咱們用了古老頭的扇子,混淆陰陽,本來是沒有影子的。這四道影子,都是鬼魂假扮的。”

我對趙先生說:“既然是鬼魂假扮的,我們在這大肆談論,會不會被他們聽見?”

趙先生笑了笑:“咱們這個圈叫畫地為牢。對活人來說,就是血畫的一個圈而已。對於鬼魂來說,這就是一個屏障。聽不見也看不見。”

我扭頭看了看古爺爺。

古爺爺說:“我的血也在裏麵,所以我能看見你們。”

趙先生接著說道:“這四隻小鬼有可能是被鬼囚控製的魂魄,有可能是附近遊**到這裏的孤魂野鬼。現在還不清楚。畢竟這村子陰氣很重,小鬼飄到這裏來很正常。總之,咱們不用管他們。咱們的目的是找到初九的幹爺,把人救走,任務就算完成了。”

古爺爺陰鬱著臉沒有答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說:“我想把胡大力也帶走。”

趙先生說:“多一個二百五而已,帶走就帶走吧,應該問題不大。”

這時候,我看見外麵的四道影子繞著這個血圈徘徊了一陣,然後就散開了。

趙先生鬆了口氣說:“一會出去時候,咱們就分頭去找初九的幹爺。無論有沒有找到,每隔一個時辰,我們來這裏匯合一次。記住,我們這一趟隻是為了救人,其他的事情不用管。盡量不要節外生枝。”

我們都點頭答應了。

其實我不想跟他們分開,我總覺得單獨行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是我也清楚,這樣效率最高,為了能盡早救出幹爺,隻能這麽做了。

本來幹爺被葬在墳山上,他的魂魄一定會被困在墳山,不能離開。但是最近墳山上出了很多事。鬼囚殺死了全村人,他的控製範圍已經不止墳山了。

這整座村子,到處都是孤魂野鬼,幹爺到底在什麽地方,誰也說不好。

所以我決定先去胡大力家看看,先把胡大力找到,也就能多一個幫手了。沒準胡大力知道我幹爺在哪也說不定。

在去胡大力家的路上,我心裏挺忐忑的,我生怕進門之後,看見胡大力也被吊在房梁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說:“胡大力腦子不正常,鬼囚應該不會對付他。如果真的要害他的話,他早就死了。”

片刻之後,我到大力家門口了。我發現有一件事很奇怪。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唯獨大力家是黑著燈的。

我推了推門,門是從裏麵插上的,打不開。於是我又敲了敲門。

很快,裏麵響起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到門口之後就消失了。我等了一會,沒人給我開門。

我有點納悶,又敲了敲門。

這一次,門後麵的人終於說話了:“誰啊。”

我頓時鬆了口氣,這是胡大力的聲音沒錯。我們倆從小玩到大,他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

果然,大門打開,胡大力站在裏麵。

他看見我之後,雙眼瞪的滾圓,好像很驚訝似得。

我沒有說話,我在等著他能不能把我認出來。按照趙先生的說法,我身上穿了一件怨氣極重的壽衣,又有古爺爺的扇子混淆陰陽,隻要是鬼魂,肯定認不出我來。

所以,如果胡大力能把我認出來,他就是真的。

誰知道胡大力隻是一個勁的瞪著我,並不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喝問:“你知道我是誰不?”

這話問的有點不倫不類,不過倒也符合胡大力的性格。我咳嗽了一聲,反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胡大力瞪著眼睛說:“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怕你不是我知道的那個誰。”

我腦筋轉了三個彎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對胡大力說:“這樣吧,咱們把對方的名字寫在手上。然後一塊亮出來。”

胡大力很高興的點了點頭。

我身邊沒有筆,就在地上撿了個土塊,勉強在手心裏寫了一個“力”字。

寫完了之後,我問胡大力:“你怎麽樣了?”

胡大力也一臉緊張的嗯了一聲。

我說:“一,二,三。”然後我們倆同時把手亮出來了。

胡大力的手心裏,有一個九字。我們倆先是沉默了兩秒鍾,然後同時反應過來,在對方胸口打了一拳,然後哈哈大笑。

我對胡大力說:“你幹嘛呢?神神叨叨的,怎麽進你家門還得說暗號?”

胡大力就謹慎的向街上張望了一下,然後扭過頭來,低聲對我說:“最近村裏有騙子,騙了我好幾次了。”

然後胡大力把我拉進去了。

他謹慎的關上大門,我看見門插上綁著一串五帝錢。我有點納悶,胡大力什麽時候也懂這個了?

胡大力檢查完了大門,然後才對我說:“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我很納悶的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出去了?”

胡大力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古怪的微笑來:“我什麽都知道。”

我心裏開始突突的跳,我忽然覺得我先來胡大力這裏有點不對,我應該找到幹爺,然後和所有人一塊離開的時候,再來叫上胡大力。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硬著頭皮看看情況吧。

我跟著胡大力走到屋子裏麵,在路上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家越發的不對勁了。

我和胡大力從小玩到大,這院子我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說實話,胡大力是個懶人,又無父無母,所以院子裏長滿了草,隻有經常出入的那條小路還算幹淨。

可是現在我再進來的時候,看見草全不見了,整個院子收拾的整整齊齊,甚至農具都分門別類的放好了。而在農具的木柄上,又分別裹著一張黃紙,我不知道這是幹什麽用的,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問胡大力:“這院子是誰收拾的?”

胡大力說:“是我啊。”

我問:“你怎麽想起來收拾院子了?”

胡大力嘿嘿的笑:“我也不想收拾啊,這不是村裏出了點事嗎?”

這個回答不明所以,但是我更加警惕了。其實胡大力這個人說話就很不著調,換做別的時候,我會以為他智商低,聽不太懂。但是今天這種情況下,我總覺得邪門的很。

我們倆進了屋子之後,他沒有開燈,而是點了一盞油燈。油燈的光芒暗的要命,隻能照亮我們兩個附近。其餘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一團。我總覺得裏麵藏著什麽東西。

我想問問胡大力,有沒有見過我幹爺,但是我又覺得這小子古裏古怪的,我沒弄清楚他的底細之前,最好不要開口。

於是我和胡大力坐在椅子上,麵對麵坐著,誰也不說話。今天晚上真安靜啊,安靜的我都有點緊張了。

我能聽到我砰砰砰的心跳聲,我能聽到我粗重的呼吸聲。我能……等等,不對勁。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胡大力……怎麽沒有呼吸?

我看了看他的胸腔,沒有起伏。我又看了看他的腳下,沒有影子。

他已經不是活人了?

我寒毛直豎,我想逃離這個鬼地方。但是我不能打草驚蛇,我得找一個理由。

我正這麽胡思亂想的時候,胡大力忽然湊過來了,一張大臉在晃晃悠悠的火光下格外滲人:“初九,最近村子裏麵很怪。我跟你說,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