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促狹仙

我是胡初九。趙先生身邊那一位,應該是二胡。

趙先生總是嚷嚷著,說留下這個魂魄有用,關鍵時刻可以救我一命,沒想到用在這裏了。

但是我又覺得有點對不起二胡,畢竟他要麵對的是鬼囚,這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

我看了看二胡,二胡朝我咧嘴一笑,那副笑容,和他要奪走我肉身的時候一模一樣。我對他的同情值頓時下降了不少。

鬼倀看看二胡,又看看我,冷笑了一聲:“這算什麽?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二胡看了看趙先生,死樣活氣的對鬼倀說:“我是真正的胡初九,你身邊那小子和我同名同姓,一直想要我的肉身。”

他這話說的很不情願,但是畢竟還是說出來了,我不知道趙先生用什麽手段逼迫他了。

鬼倀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胡,然後問了一句:“是這樣嗎?”

趙先生說:“是啊。”

二胡看了看趙先生,然後對鬼倀說:“是啊。”

鬼倀對二胡說:“你過來,跟我去見鬼囚大人。”

二胡慢吞吞的走過來,而鬼倀一把抓住他了,瞪著眼睛喝問:“你真的是胡初九?”

二胡像是要被嚇尿了,哆嗦著說:“我真的是。”

鬼倀說:“如果有人逼你,你可以告訴我,我給你做主。你要是同人合夥騙我,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指了指身後的那些不生不死的人:“看見他們了嗎?”

二胡的眼珠轉了轉,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大人,請為我做主啊。我不是胡初九,其實我是一隻小鬼。姓趙的抓了我,逼著我幫他們做事。他才是胡初九,我是替身。”

鬼倀回頭看了看我:“你怎麽說?”

我哪還說得出話來?這時候我心裏有點埋怨趙先生,找這麽個不靠譜的二胡來做什麽?除了拖延時間,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阿昌在旁邊幹笑了一聲,指著二胡說:“我覺得這個是真的,另一個才是替身。”

我有點感激的看著阿昌。想不到他會在這種時候幫我。

鬼倀卻有點惱火的瞪了阿昌一眼:“這幾個人很奸詐,真真假假,我都分不清,你怎麽能分清?”

阿昌唯唯諾諾,然後小聲說:“把他們兩個都帶過去,讓鬼囚大人分辨一下不就行了嗎?”

鬼倀冷哼了一聲:“鬼囚大人是誰想見都能見的嗎?”

我聽到這裏,心中一動。這個鬼囚神神秘秘的,一直不露麵。他好像不是不想露麵,而是沒辦法露麵啊。

鬼倀猶豫了一會,對阿昌說:“看樣子,隻能請孽鏡台了。”

孽鏡台是傳說中陰曹地府裏麵的東西。人站在孽鏡麵前,可以看到一生的善惡是非。

這地方處處模仿陰曹地府,看樣子連孽鏡台也預備好了。

這時候,鬼倀從懷裏麵取出來了一張黃紙,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麵寫了很多古怪的字符。

他寫完了之後,就跪倒在地,把黃紙上燒掉了,然後對著墓穴深處一個勁的磕頭,一邊磕頭,嘴裏麵還吟唱著莫名其妙的歌詞。

在鬼倀寫黃紙、燒黃紙的時候,我們都眼巴巴的看著,幹巴巴的等著,沒有人想著反抗,也沒有人想著逃跑。因為我們心裏清楚,鬼倀的力量太強大了,我們根本逃不掉。倒不如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麽,見招拆招。

很快,黃紙燒成了一團灰燼。與此同時,墓室裏麵的燈光也越來越暗淡,最後徹底熄滅了。

我們都陷入到了黑暗中。

周圍漆黑一片,我有點害怕,就向趙先生的方向走了走。但是我沒有找到人。我瞪大了眼睛,想在黑暗中尋找趙先生的蹤影,但是我什麽也看不到,我伸出手,試探著向那個方向摸了摸,可是那裏什麽也沒有。

這時候,我感覺耳邊有一陣風。像是一個人迅速的從我身邊跑過去了。

我心裏一慌:“趙先生該不會是想趁著現在離開吧?我偏離了原來的位置,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了?”

想到這裏,我又連忙退了回去。可是我四處摸索了一下,什麽也沒有摸到。

不僅趙先生沒有了,連古爺爺也不見了。甚至是阿昌和鬼倀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心裏發毛:怎麽大家不約而同的消失了?

我喊了一聲:“喂,這裏還有人嗎?”

沒人回答我,我的聲音遠遠地傳出去,觸到了空曠的牆壁,形成回聲,好像這裏有很多個我在說話似得。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好吧,無論如何,現在就剩下我自己了。我還是先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再說吧。

我摸出手機,想用手機照亮。但是手機完全沒有反應。好像沒電了。

我憑著記憶,摸索著向出口的方向走。我一邊走一邊懊悔,剛才不應該亂動,搞得我現在也不確定這個方向是不是出口了。

時間不長,我聽見腳下叮當一聲。我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把斷刀。

我心中一喜:這裏是第二層?我應該走對了。

可是這喜悅並沒有支撐多久,因為最外層是各種機關,就算是打著手電走都很危險,更何況我現在這樣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我可能走不了幾步就會被亂箭射死。

就算用魂魄背著肉身,我也得看路啊。不然肉身撞在機關上,讓人射成刺蝟,我想還陽也不可能了。

於是我慢慢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

我隱隱約約記得,這附近好像有一盞油燈,油燈已經熄滅很久了,甚至燈口都缺了一塊,裏麵布滿了灰塵。這盞油燈肯定不能點著了,但是不要緊,它旁邊好像還有一個火柴盒。

火柴盒可能是空的,也可能不是空的。

如果裏麵有火柴,我就活了。如果沒有火柴,我就死了。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在這種恐怖詭異的地方,我覺得我賺了。

我向旁邊摸索了一會,手指觸到一個紙盒子。我心中一喜,把它撿起來了。我在耳邊晃了晃,裏麵發出來一陣輕微的響聲。

我頓時欣喜若狂,忍不住念叨了一聲:“蒼天有眼啊。”

緊接著,我聽到身後也有人欣喜若狂的念叨了一聲:“蒼天有眼啊。”

我嚇得一哆嗦,手裏麵的火柴就掉在地上了。

我驚恐的說了一聲:“誰。”

身後沒有動靜。

我蹲在地上,慢慢地伸出手,向身後摸了一把。我摸了個空。身後沒有人。

剛才是我的幻覺?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轉回身去摸火柴。可是邪門了,地上的火柴不見了。摸來摸去,隻有那盞破油燈。

我正在茫然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聲音。是有人在搖晃火柴盒。

我心中一喜,猛地把匕首抽出來,一個餓虎撲食朝那個方向撲過去了。

然而,我什麽也沒有抓到。那裏空空如也。緊接著,搖晃火柴盒的聲音在更前麵出現了。

我又撲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有撲到。

我心裏有點惱火,咬著牙說:“你到底是誰?有本事現身,我不怕你。”

沒有人回答我,隻有搖晃火柴盒的聲音。我故意不理他,聲音停下來了,但是過了一會,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還是不動,我在等他失去耐心。與此同時,我也估算出了我們的距離。不過三米而已,我這一次肯定能抓到他。

幾秒鍾後,那聲音剛剛響起,我大吼了一聲撲了過去。我人還沒有到,匕首先遞過去了。

叮當一聲,匕首刺在一個無比堅硬的東西上麵,擦出來了一串火化。借著這一閃而逝的火光,我看見我刺中的是一口石棺。

周圍又陷入了黑暗中,又陷入到了寂靜中。那搖晃火柴盒的聲音在棺材裏麵響起來了。

而我毛骨悚然,冷汗直流,我悄悄地向後退了一步。

在我們那,有一個流傳頗廣的說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千萬不能趕夜路,因為可能會遇見髒東西。

那些東西會給你最渴望的東西。可能是一盞燈籠,可能是幾張鈔票。但是它不會讓你得到,而是引著你一步步向前走。

你可能走上一整夜,等天亮之後,發現自己正躺在棺材裏麵。幸運的人,被路人救回去,從此體弱多病。不幸的人,很快就咽氣了。

我們那裏把這種鬼叫促狹仙。說他促狹,是因為他的手段像是捉弄人。至於仙……那就是因為害怕而奉承他了,說上兩句好話,希望他不要找上自己。

我感覺今天是遇見促狹仙了。我不敢再靠近那口棺材。

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這口棺材,應該就是前將軍的棺材。棺材周圍,好像有很多不生不死的東西。

我忽然心中一動,蹲下身去在地上摸索。很快,我摸索到了一具骸骨。

是那個女人的。我幫她解脫之後,她就變成枯骨了。

我低聲說:“你已經走了,我借你一根骨頭用用,你不會介意吧?”

然後我握著匕首用力砍了下去。匕首削斷了骨頭,裏麵的白磷冒出來,發出晦暗的光芒。

這光芒就是墳塋間的鬼火,而我現在太需要亮光了。

我握著骨頭站起來,忽然感覺身後有異,我猛的一回頭,看到一張獰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