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買命
老道歎了口氣，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他對鬼囚說：“傳說中，這幾位朋友可能殺了你，但是那畢竟是虛無縹緲的傳言而已。人的修行，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善心一動，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你現在靠殺人自救，那是南轅北轍。”
鬼囚仰起頭來，哈哈大笑，他忽然瞪了老道一眼。我看見老道就像是受到重擊一樣，身子向後退接連退了幾步。然後踉蹌著坐在地上。
他努力地盤腿，努力地擺出一個手勢來，可惜，還沒等他完成，他的魂魄就散掉了。
我們幾個人看的目瞪口呆，趙先生難以置信的說：“你殺了自己的善念？”
我覺得趙先生簡直是我們中間膽子最大的了。鬼囚隻是看了老道一眼而已，就把他給殺死了。這得多大的本事？在這種情況下趙先生還敢發言，也算得上是悍不畏死了。
鬼囚沒有理會趙先生，而是閉上眼睛，微微抬頭，吐納了幾次。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感覺他的雙眼通透了不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怪了，盲神不是沒有眼睛嗎？他的雙眼怎麽來的？”
我這聲音極其輕微，甚至根本沒有發出聲音，完全是自言自語。可是鬼囚偏偏就聽到了。
我隻覺得眼前一花，鬼囚已經站在我麵前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是走過來的，還是飄過來的？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鬼囚看著我的眼睛說：“當年我修成了神眼，無數人羨慕我，嫉妒我。他們偷走了我的眼睛。我的雙眼被扔在鍋裏麵，煮成了一鍋湯。現在好了，有很多人喝了這湯，又有很多人得到了喝湯人的眼睛。”
“總之，一傳十，十傳百。千百年過去，你們這些世間人，每個人的眼睛裏麵都有我的一部分。所以，等我把世間人吃光，我的眼睛就會回來了。”
鬼囚說的很平淡，好像殺光世人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我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還好，鬼囚並沒有一上來就痛下殺手。看樣子老道說的沒錯，因為那碗慈悲湯的緣故，鬼囚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都不會殺人了。
可惜，老道自己不包括在內。
那小孩一直站在我們附近吸手指，他看見鬼囚之後，似乎也有些害怕，一步步的向後退。
但是這裏的每個人都逃不過鬼囚的眼睛。在小孩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但是他沒有橫眉冷對，而是蹲下身子來，微笑著說：“過來。”
那小孩居然很聽話的跑過去了。
我趁著鬼囚和小孩說話的空當，小心翼翼的問趙先生：“剛才的老道死了？”
趙先生搖了搖頭：“善是惡的反麵，有善就有惡，他沒那麽容易死。”然後他指了指小孩：“老道就在他身上。”
我驚奇的問：“這麽就在他身上呢？”
趙先生說：“你仔細看。”
於是我仔細看，我看見鬼囚每次看向小孩的時候，他們兩個中間都會冒出來一縷淡淡的白氣。這白氣在附近聚攏成形，居然變成了一個淡淡的人影。這人影分明就是老道的模樣。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老道和鬼囚是同一個人，他們兩個一善一惡，極度相反。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對孩子的愛。
或許是活著的時候虧欠太多了，所以總想死了之後彌補。鬼囚每當看到小孩的時候，他的善心都會出現，老道也就重新聚攏，慢慢地變成一個活生生的魂魄。
換而言之，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可能是鬼囚的仇人，唯獨這孩子不是。這小孩簡直是鬼囚唯一的善意來源。
“可得把這小孩保護好了啊。”我心裏暗暗的想。
鬼囚和小孩說了一會話，就向我們走過來。他看著趙先生說：“你叫阿昌？”
趙先生連連稱是，很恭敬的說：“我是前將軍的倀。”
鬼囚冷笑了一聲，伸手把趙先生的臉皮揭下來了一層，現在他裝不下去了，隻能一個勁的幹笑。隻不過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幸好，鬼囚沒有一抬手殺了他。而是走向夏心。
他問夏心：“你是冥獄的人？”
夏心回答的很奇怪：“我不得不是。”
鬼囚也冷笑了一聲，伸手把夏心眼睛上的白布拽下來了。夏心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幸好，鬼囚沒有挖掉他的眼睛，而是走向二胡。
他問二胡：“你就是胡初九？”
二胡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是啊，我是胡初九，我爺爺呢？”
鬼囚一伸手，把他的魂魄從肉身裏麵拽了出來。二胡的魂魄在鬼囚手裏麵服服帖帖的，又變成了嬰兒的模樣。
最後，鬼囚走向了我。
連一分鍾都不到，我們的所有準備，所有偽裝都失效了。鬼囚冷笑著說：“你又是誰？”
我說：“我誰也不是。”
鬼囚說：“你是胡初九。”
我沒有回答。
鬼囚又說：“殺了你，就再也沒人能找到薛師傅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我腦子一抽，把趙先生給我的屍牙拿出來了。我沒有把屍牙含在自己嘴裏，而是一伸手，塞到了鬼囚嘴裏。
鬼囚估計沒料到有人敢這麽幹，居然讓我順利的塞進去了，但是一秒鍾後，他就把屍牙吐掉了。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是絕對沒有受傷，充其量隻是不小心吃到辣椒了而已。
我生怕他會抬手將我殺了，我連忙說道：“我們說好了，隻要我來了，你就放了我幹爺，你至少讓我們見一麵吧？”
鬼囚淡淡的說：“這個簡單。”隨後，他的手向半空中一抓，抓出來一個魂魄，這魂魄正是我幹爺。
我幹爺看見我之後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而已。
生離死別的事已經經曆過太多了，到了這時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鬼囚摸了摸旁邊小孩的腦袋，對我說：“今天有慈悲湯在。按道理說，我不應該殺人。不過對於你，我非殺不可。你怪就隻能怪自己命不好，誰讓你遇見薛師傅了呢？”
我對鬼囚說：“你放了我。我以後足不出戶，當個宅男，絕對不找什麽薛師傅，怎麽樣？”
鬼囚指了指我身後的影子：“你不找他，他也會找你的。我非殺你不可。其餘的話不用多說了，我給你一刻鍾的時間跟你的親人道別。”
我歎了口氣，慢慢地走到我們的小圈子裏麵了。
我先給幹爺磕了個頭，對他說：“下輩子，您老人家找個好地方投胎吧，千萬別在胡家村這種小地方了。又窮又破，還古裏古怪的。”
幹爺老淚縱橫：“我還有下輩子，你呢？我寧願自己做牛做馬，換來你一個投胎的機會。”
夏心在旁邊給我們潑冷水：“不可能的。他陽壽未盡，不能投胎，就算強行進入到嬰兒的身體裏麵，身後的影子也不會變。他還是人家的倀。”
幹爺苦笑了一聲，對夏心說：“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夏心說：“胡老爺子，你托付我的事，我用心辦了。胡初九運氣不好，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死到臨頭，我漸漸冷靜下來了。我對旁邊的二胡說：“我死了以後，這肉身就送給你了。”
二胡眼前一亮：“當真？”
我點了點頭。
夏心又開始打擊二胡：“你能擁有這肉身的時間不超過十二個時辰。你以為鬼囚會那麽好心嗎？隻殺胡初九不殺我們？”
二胡的臉頓時垮下來了，他指著我幹爺說：“他不是可以走嗎？”
夏心說：“他的命，是胡初九用自己的命換的。你的命呢？誰跟你換？”
二胡沉默了一會，忽然諂媚的扭過頭去，對趙先生說：“要不然咱們倆換換？”
趙先生根本就懶得理他。
我對趙先生說：“來之前咱們做了那麽多準備，沒想到在鬼囚這裏，一樣都沒用上。這就是絕對的實力啊，實力強大了，什麽陰謀詭計都不管用。”
趙先生笑了笑：“大外甥，這你可就說錯了。咱們的準備不管用，隻能說明咱們沒有帶來好東西而已。至於智慧，那一定有用。”
我說：“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嘴硬呢？”
趙先生說：“你信不信？過一會我一句話，能把你從這裏救出去。咱們先說好，要是我能把你救出去。你欠我多少錢來著？”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趙先生的話太震撼了。隻憑一句話就能救我出去？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夏心在旁邊說：“他現在欠你七萬。”
趙先生嗯了一聲，對我說：“大外甥，你再給我七萬。十四萬元整，我救你出去。你答不答應？”
我連聲答應。人都要死了，錢還有什麽用？別說十四萬了，就是一百四十萬我也答應。
在答應的同時，我也在暗暗地嘲笑趙先生沒見過世麵，獅子大張口，也不過加了七萬塊錢而已。
趙先生走到鬼囚跟前，對他說：“我要買命。”
鬼囚淡淡的問：“買誰的命？”
趙先生說：“買胡初九的命。”
鬼囚不屑的問：“用什麽買？他的命價格高，我怕你買不起。”
趙先生幽幽的說：“用你兒子的命買。我把你兒子帶出去，你放了胡初九，這筆買賣你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