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富生之死

我小聲對旁邊的夏心說:“這翟母不對勁啊,她居然能通過那個陣法?難道她身上也被種了焎利子?”

夏心說:“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她不止這一點古怪。你說,她手裏邊這盞燈籠哪來的?”

雷罰結束,烏雲散去,這時候天已經亮了。翟母還要提著一盞燈籠走來走去,這就顯得很奇葩了。

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看見翟父扶著翟富生走出來了。

翟富生依然是胖嘟嘟圓滾滾的形象,但是他的眼神變了很多。他站在不高的台階上,看任何人都在俯視。

翟父幹笑了一聲,說道:“富生啊,我……”

翟富生冷冷的說:“誰是富生?”

翟父愣了一下,然後說:“上仙啊,現在你已經醒了。能不能幫幫我?我也想長生不老。”

翟富生嗬嗬一笑,然後臉色很難看的說:“這肉身怎麽回事?這一副臭皮囊,簡直糟糕透頂。我原本的身體呢?”

翟父哪敢說實話?戰戰兢兢地回答說:“壞了。”

翟富生大怒:“胡說八道。那身體金剛不壞。怎麽會壞了?”

翟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

趙先生站在院子裏,幸災樂禍的說:“被他用火燒壞的。火苗沿著心口上的傷口鑽進去,把你的心都燒黑了。”

翟富生一聽這話,氣的臉色漲紅。他狠狠地瞪了翟父一眼,然後目光向我們幾個瞟過來。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看到我們之後,眼神就不再挪開了。我看到他的目光很複雜。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又掩飾了太多東西,以至於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了。

翟富生繞過翟父,一步步向我們走過來了。翟父發現接引童子竟然這麽簡單的就赦免了他,簡直是喜從天降,一臉奴相的跟在翟富生身後。

他們經過翟母身邊。翟母沒有看他們,他們也沒有看翟母。這一家人變得就好像陌生人似得。

翟富生在我們五步遠的地方停住了。他先看了看趙先生,又看了看夏心,最後看了看我。他忽然笑了:“咱們又見麵了。”

我心中一喜:“富生,你的記憶沒有丟啊?”

翟富生點了點頭:“沒有丟。還有,我不是富生。”

我心想:看來他隻是查看了富生的記憶。至於富生的意識,應該被他抹掉了。

翟富生伸出胖乎乎的肉掌來,看了一會,然後對趙先生說:“這肉身真是差勁的要命。不過要殺你的話,應該也夠了吧?”

趙先生幹笑了一聲:“咱們無冤無仇,你殺我幹什麽?”

翟富生沒有回答,一步步的向趙先生走去。他走的很悠閑,好像根本不怕趙先生反抗。好像他有絕對的實力,可以殺掉趙先生,所以可以輕鬆自在。

趙先生表麵上能屈能伸,但是我知道,他骨子裏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冷笑了一聲,從身上拿出一把刀來,一下砍在了翟富生肩膀上。

那肩膀頓時出現了一道傷口,深可見骨,血肉模糊。我看的有點心驚肉跳。

趙先生說:“你這肉身確實不怎麽樣,我再使點勁,能把你劈成兩半。”

翟富生好像不知道疼似得,他晃了晃脖子,說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在這一刹那,我看見他肩膀上的傷口正在迅速的愈合,隻是短短的兩三秒鍾而已,傷口就徹底不見了。

趙先生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了。這架沒辦法打。對方這種自愈能力,根本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了。就算他不還手,趙先生恐怕就是累死也殺不了他。

翟富生微笑著說:“你不動手了?那我可要動了。”

就在他要對付趙先生的時候,我和夏心站過去了,我們三個人把翟富生圍在中間。

翟富生看了看夏心,微笑著說:“你的臉蛋不錯。”

他又看了看我的匕首:“你這把刀不錯。”

他嘴上在誇我們,但是我知道,他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我用眼神問趙先生:“現在怎麽辦?”

趙先生攤了攤手,很顯然,他現在沒有任何辦法。

我歎了口氣,心想:如果我們三個人能把翟富生五馬分屍,那會怎麽樣?把他的屍體帶到不同的地方,他至少先要把屍體拚起來再說吧?

就在這時候,翟母忽然提著燈籠走過來了。她走到富生麵前,有些呆滯的問:“你是富生啊?”

我看她的眼睛依然沒有聚焦,我懷疑她已經失明了。

翟富生冷冷的回答:“我不是富生。”

翟母幽幽的說:“可我怎麽感覺你是呢?”

翟父在旁邊說:“他的身體是富生的。你不用心裏別扭,就把他當親生兒子養就可以了。”

翟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然後她把燈籠的燈罩拿走了。我看見裏麵有一隻小小的蠟燭,隻不過蠟燭的火光很奇怪,這光芒是慘白色的,燃燒的時候不是一跳一跳的,而是彎彎曲曲的,如同老樹的樹幹。

翟富生一看見這支蠟燭,身子就哆嗦了一下,然後迅速的向後退。可是已經晚了,翟母輕輕一吹,那火苗就離開了蠟燭,落在了翟富生的臉上。

火苗像是活了一樣,沿著翟富生的七竅鑽了進去。

我聽見翟富生慘叫了一聲,然後他倒在地上,開始使勁的打滾、掙紮。他麵容扭曲,看起來痛苦不堪。

這一幕把翟父嚇了一跳,他緊張的扶住翟富生:“上仙,你怎麽了?”

翟富生揚起手來,啪的一聲,給了翟父一個大嘴巴。

翟父被打的都愣住了。他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的問:“為什麽啊?”

翟富生咬著牙說道:“如果仙軀還在,這點小伎倆,又能耐我何?”

他說了這話之後,我就看見從他的嘴巴裏麵冒出來一團烈火。緊接著,鼻子裏,耳朵裏,甚至眼睛裏,都飄出來了一縷煙。

然後他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靜了。

我小心翼翼的問趙先生:“這是什麽情況啊?”

趙先生說:“剛才那火苗,是雷。”

我吃了一驚,再看翟母,她露出來一個古怪的微笑,然後身子晃了兩晃,倒在地上了。

我說:“該不會是雷罰附在她身上,專程來殺了接引童子吧?”

趙先生說:“我看確實是這麽回事。”

我扭頭看了看香爐裏麵的供香。它剛剛熄滅。

翟父坐在地上,看著已經死掉的接引童子,好一會才站起來。他朝翟母大吼了一聲:“你幹的好事。”

然後他撲過去,用力的捶打翟母的身體。翟母本來躺在地上氣息全無,但是被他捶打了一會之後,居然幽幽醒轉了。

翟母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富生呢?”

翟父吼道:“你還有臉問富生?”他重重的打了翟母一個耳光。

翟母很快發現躺在地上的翟富生了。她抱著富生的屍體,放聲大哭。

翟母哭了一聲,忽然想起我們三個來了,連忙向我們跪下來,哭著說:“你們救救他,救救他。”

趙先生苦笑了一聲:“還怎麽救?雷罰已經讓他魂飛魄散了。”

翟母的身子晃了晃,又暈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我看見屋子裏麵人影一閃,我喝了一聲:“是誰?”

然後我加快腳步跑進去了。我看見屋子裏麵一團糟,在角落中蜷縮著一個魂魄,正在瑟瑟發抖。我仔細一看,居然是包老頭。

包老頭打著哆嗦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我把老頭扶起來,對他說:“你這是因禍得福啊。你得罪了馬長貴,沒有被取走心頭血,倒因為這個僥幸活下來了。”

包老頭一個勁的點頭:“是啊,是啊。”

他不敢再呆在這裏了,直接越過圍牆,遠遠地逃走了。

趙先生對翟父說:“門口的陣法是你布置的吧?你打開陣法,我們要離開。”

自從翟富生死了以後,翟父像是老了幾十歲一樣。他坐在地上,聲音中透著一些絕望:“那陣法的基礎就是焎利子。富生死了,他的焎利子枯萎了,陣法就失效了。”

趙先生問:“你的邪術從哪學來的?”

翟父嘿嘿笑了一聲,淡淡的說:“身上種了焎利子之後,可以見鬼神,久而久之就學會了。我不是馬長貴那種草包,守著接引童子都沒用。”

趙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咱們走吧。”

我說:“翟父呢?不替天行道嗎?”

趙先生說:“他畢竟是活人,活人自然有人世間的法律約束。放心吧,這裏死了這麽多人,他逃不掉。”

我想了想,就撥通了報警電話。把這裏死人的事和樹林裏麵那具屍體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們走了,院子裏麵隻留下翟母和翟父。翟父有罪,但是我們寬宏大量,允許他多陪孩子一會。

翟家我們是不會去了,我們又到了以前住的那個小旅館,要了一間房,進門之後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倒在**,呼呼睡著了。

等我睡醒的時候,發現屋子裏麵黑乎乎的。趙先生和夏心都不見了。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他們其實還在屋子裏麵。不過兩個人都蹲在窗邊,小心翼翼的向外麵看著什麽。他們是不是還低聲交談兩句,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神秘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