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漁翁得利

現在仙屍體周圍變成了生命的禁區,距離它比較近的雪人幹脆就直接消失了。

翟父看起來很狂妄,但是也知道厲害,所以躲得遠遠的。

我和夏心站在一個安全地帶,一籌莫展。我知道,我們現在的安全是相對的。一旦翟父體內的接引童子醒過來,就算我們跑到天涯海角都沒用了。

我想了想,決定對翟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對他說:“我和富生是同學,我叫你一聲叔,不唐突吧?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就說兩句實話,你聽不聽?”

翟父從嘴角露出來一絲冷笑,很顯然沒把我這個小雜魚放在眼裏。

夏心在旁邊急得跺腳:“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拉這種沒用的關係了行嗎?再拖延下去,就徹底沒救了。”

我幹咳了一聲,對翟父說道:“你弄這麽大陣仗,不就是想救活引路童子嗎?引路童子活了,你能得到什麽好處?到時候他占了你的肉身,你不相當於是死了嗎?”

夏心在旁邊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翟父淡淡的說:“上一次複活失敗,引路童子受了重創,你們知不知道?”

我說:“我知道啊。”

翟父說:“就因為引路童子受了重創,所以這一次他不可能完全複活,我們兩個之間達成了妥協。他可以用我的肉身,甚至可以融合我的魂魄。但是要保留我的記憶和人格。”

我幹笑了一聲:“那有什麽區別?你不還是死了嗎?”

翟父說:“我的記憶和人格保留下來了,怎麽能算是死了呢?如果這樣算是死,那怎麽樣算是活?”

我答不上來了。

翟父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樣一來,融合了引路童子之後。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們不分彼此。他的記憶裏麵有我,我的記憶裏麵有他。在我看來,他就好比是我某一世的轉世,現在我恢複記憶了,做神仙了。這樣不是挺好嗎?”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夏心在旁邊幽幽的說:“我怎麽感覺無論是接引童子還是馬長貴,所有人折騰了這麽久,最後讓你漁翁得利了呢?”

翟父聽了這話之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夏心一眼,這眼神中,頗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我心裏一跳。脫口而出:“這就是你的目的?你一直都是這麽謀劃的?上一次複活失敗,也完全在你的計劃中?”

翟父點了點頭:“沒錯。馬長貴憑借著一隻屙,幾個普通人的魂魄,就想撐過去雷罰,簡直是在開玩笑。我知道他會失敗。你們猜的也對,這一次複活,才是我的目的。”

我有點無法接受:“所以說,你明知道富生會死,依然沒有阻止?不僅沒有阻止,甚至很積極的參與進去了?”

翟父淡淡的說:“是啊。”

我不由得替富生悲哀,更替翟母悲哀。我甚至有點無力的說:“那可是你親生兒子啊。”

翟父像是看弱智一樣看著我,淡淡的說:“年輕人,我成仙之後,陽壽無窮無盡,有沒有兒子有什麽關係?反正香火也不會斷。”

我徹底沒話說了。有的人你跟他沒辦法聊天,不是他能言善辯,是三觀不在一個頻道上。

夏心說:“這個人沒有希望了,想辦法殺了他吧。”

我嗯了一聲,就握著匕首向翟父走過去了。他現在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捏著法訣,動彈不得。我估計他如果亂動的話,會削弱仙屍的效果,萬一仙屍撐不住了,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他了。

我根本就是在欺負翟父不能動,提著匕首在他身上亂刺。眼睛、咽喉、肚臍我全都試了一遍。無論多麽脆弱,多麽要害的地方,在他這裏都完全沒有用。

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不遠處的仙屍忽然發出來一聲歎息,隨後變成了一副枯骨,這枯骨也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在雷聲中變成一團飛灰了。

我在這一秒種反應極快,想都沒想,掉頭就跑。我心裏很清楚,仙屍沒了,下一個就輪到翟父了。我再不跑的話,豈不是會牽連到我?

翟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不過我很懷疑,他這肉身凡胎能不能撐過下一波雷罰。

我跑到夏心身邊,我們倆都一臉激動的看著翟父,等著他被天打雷劈。

然而……這個世界忽然變得安靜得很,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不見了,甚至露出來了幾點星光。

不過這星光也越來越暗淡,因為東方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我猶猶豫豫的說:“雷罰,結束了?”

夏心很不確定的說:“這麽快就結束了?”

我們倆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翟父。但是翟父根本沒有看我們,他端坐在地,一動不動,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看見他這幅模樣就明白了,雷罰還沒有結束,還有最後的致命一擊,按照上一次的經驗,雷罰會來到人間,親手殺了翟父。

於是我充滿期待的等著。

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戰。幾秒鍾後,我聽到遠處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車輪在碾壓地麵,但是這聲音比車輪的聲音大多了。

我忍不住那個方向看過去,我看見黑暗中有一個人影,正慢吞吞的走過來。

我又看了看翟父,翟父也緊張的看著那邊。

幾分鍾後,那人終於從黑暗中走出來了。我一看見他就有點失望了,他不是雷罰,是趙先生。

趙先生的腰彎的很低,他拽著一輛板車,正努力地向前走著,我看見板車上麵放著一床被子,至於被子上有什麽,我就看不到了。

這板車是最老式的那種,用木頭做成的輪子,怪不得走起路來咕嚕咕嚕的,聲動四野。

夏心忍不住了,直接對趙先生說:“姓趙的,雷罰上你身了?”

趙先生嚇了一跳,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後連連擺手,慌亂的解釋說:“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是什麽東西,雷罰能看上我嗎?”

然後他把板車扔在那裏,一路小跑著向我們走過來了。

我有點無奈的對他說:“你不是逃走了嗎?還回來幹什麽?送死嗎?”

趙先生說:“這裏很危險嗎?”

我都懶得回答他了,我指著他的板車說:“這車上是什麽東西?”

趙先生從身上掏了掏,摸出來一個瓶子,然後給自己猛灌了兩口水,這才氣喘籲籲的說:“別提了,剛才我都和夏心藏好了,忽然想起來我有東西忘在旅館了,我又回去取了一趟,等我回來的時候,看見翟母了。她哭哭啼啼的,說雪天路滑,周圍太黑,非要我幫忙點燈。”

我嚇了一跳,問他:“你幫忙點燈了?”

趙先生說:“瞧你這話說的,我這種人見義勇為,能不幫忙嗎?”

我看了看趙先生腳下,借著東方淡淡的光芒,我發現他是腳踏實地的。我又看了看他的臉,沒有絲毫死相。

我很納悶的問:“你幫忙點燈了?你為什麽還活著?”

趙先生說:“這是什麽話?點個燈而已,怎麽會要命?我直接把我的手電筒送給翟母了。”

“她又說什麽腳扭傷了,讓我背她一段路。唉,你是不知道,她是個半老徐娘,又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不太注意梳洗打扮,所以看起來就不那麽漂亮。如果是觀夫人的話,沒準這個忙我就幫了……現在要我背著她?前胸貼著後背?我總覺得挺別扭。”

“後來我看見路邊有一輛板車,就把她放到車上拉過來了。翟母到沒有多少斤,關鍵是這板車太沉,這一路上,差點把我累死。”

我幽幽的對趙先生說:“她當然沒多少斤了,她已經死了。”

趙先生說:“怎麽可能,我連死人和活人都分不出來嗎?”

我看了看旁邊的夏心,夏心點頭說:“真的,她已經死了。”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板車上的被子被掀開了,然後有一個女人慢吞吞的走了下來。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翟母。

趙先生指著翟母說:“你看,她是不是還活著?”

我看見翟母走路的時候略微有些踉蹌,但是明顯是活人無疑。她有明顯的腳步聲,踢踏踢踏的。不過,隻有腳步聲並不能證明她就是活人,也許她是詐屍了也沒準。

我忽然發現,她手裏麵好像握著什麽東西,嗯……像是一直手電筒。估計就是趙先生給她的那一隻了。

翟母晃晃悠悠的朝翟父走過去了,一邊走,一邊長歎了一聲:“孩他爸,咱們富生沒了啊。”

翟父定定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翟母舉起手來,一下把手電筒摁亮了。我看見一束光,向翟父飛過去了。

沒錯,不是照過去,而是飛過去。因為這道光隻有一米來長的一截。像是一條銀色的小龍,它從手電筒裏麵飛出來,直衝到翟父身上。

我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這屍體確實是翟母的,而裏麵的魂魄不是翟母,是雷罰。

手電筒裏麵冒出來的那一束光,其實就是雷。

我滿以為翟父會像上一次一樣,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但是並沒有。他擋住了那條銀龍,並且慢慢地站起來了。

翟母有些驚訝的說:“你已經活過來了?”

翟父冷冷的一笑:“我早就活過來了,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