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三缺一
我和夏心都沒有說話。
夏心不說話，是初來乍到，還不太了解情況。而我不說話，是因為我不能說。難道要我告訴小湯唯：其實你爸能走路，能鎖門，還能給人下毒呢？
小湯唯見我們都不說話，充分發揮了一個女生的想象力：“一定是那個姓趙的。我爸病了這麽久，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怎麽可能鎖門？而且我經常要進去照顧他，他也沒必要鎖門，一定是你二舅幹的。”
我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小湯唯說的很有道理。現在我們幾個都在這，唯獨趙先生不見了。難道他進了湯叔叔的臥室？
是了，是了。之前湯叔叔用毒茶害我們，趙先生一定很氣憤。他八成是進去報仇了。我感覺今天可能要出事。
就在我擔心的時候，小湯唯開始撞門了。那扇門不算結實，但是以她的力氣還難以撞開。她撞了兩下都被彈回來了，疼的呲牙咧嘴，一個勁的揉肩膀。
夏心走過去，一腳踹在門上。那扇門咣當一聲，開了。
小湯唯看了夏心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男人婆。”
夏心氣的要命，伸手又把門給關上了。
剛才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把鎖已經被踢壞了。可是夏心關門的時候力氣大得要命，那扇門居然牢牢地掛在了門框上。小湯唯試了兩次，始終打不開門，急得眼淚在眼眶裏團團轉。
我對夏心說：“好了，好了。何必跟她較勁呢？”
夏心翻了翻白眼，抱著胳膊轉過身去了。我知道這算是默許了，於是我使勁撞了撞門，這下可好，木門和門框一塊倒下去了。
小湯唯也顧不得心疼自己家的門了，踩著門板跑了進去。
臥室裏麵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一團。小湯唯在牆上摸了摸，把燈打開了。
隨後，我看見屋子裏麵有兩個人。一個是趙先生，另一個是湯叔叔。隻不過這兩個人的姿勢有點奇怪，我怎麽看不太懂呢？
湯叔叔用手使勁撐著床板，像是要努力地坐起來，一副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樣子。而且他的臉上滿是驚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似得。
至於趙先生，趙先生背對著湯叔叔，伸直了胳膊擋在床前。好像阻攔什麽東西傷害湯叔叔似得。
這兩個人就這樣定格在床邊，一動不動，好像他們不是真人，而是雕塑。
小湯唯走過去，輕輕叫了一聲：“爸，你沒事吧？”
湯叔叔動也不動，隻是瞪著眼睛看著門口方向。
小湯唯走過去，使勁搖了搖湯叔叔的身子：“爸。”
湯叔叔被他搖的來回亂晃，然後撲通一聲，倒在了**。自始至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湯唯忽然跪在床邊，趴在湯叔叔身上放聲大哭：“你們把我爸爸害死了。”
我和夏心麵麵相覷：這關我們什麽事？
夏心猶豫了一會說：“初九，我是不是看錯了？我怎麽感覺這個病人好像已經……”
我說：“好像死去很久了是嗎？”
夏心點了點頭。
我低聲說：“他把生機分享給小湯唯了。趙先生說，他醒著的時候，勉強能像個活人。睡著了之後，身體就開始腐爛，變成屍體了。”
夏心淡淡的哦了一聲，好奇的問：“小湯唯就一直沒有發現？”
我攤了攤手說：“誰知道呢？也許早就發現了，隻是不肯相信而已。所以自欺欺人，認為自己爸爸還活著。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湯叔叔一叫就醒，醒了就能說話，這可不就是活人嗎？”
小湯唯還在努力地叫著湯叔叔，但是這一次，湯叔叔再也沒有反應了。
夏心走過去，把手搭在湯叔叔的脖子上試了試。這一次小湯唯沒有阻攔她，而是瞪大了眼睛，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夏心搖了搖頭：“魂魄都沒有了。”
小湯唯沒有說話，她跪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呆滯，好像在這一秒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
我指了指趙先生：“我二舅怎麽回事？”
從我們進來到現在，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小了。可是趙先生一直一動不動，這有點不大正常。
夏心看了看趙先生的身體，淡淡的說：“他的魂魄也不見了。”
趙先生和湯叔叔的魂魄一塊消失了，這反倒讓我鬆了口氣。這樣分析一下，有很大的幾率趙先生的魂魄是和湯叔叔的魂魄一塊消失了。有趙先生在旁邊照看，他不一定會有事。
我把這個想法跟小湯唯說了，她果然不再哭了，而是一個勁的追問我趙先生去哪了。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問小湯唯，趙先生是不是一直躺在沙發上。
小湯唯說：“沒錯，我看完電視去睡覺的時候，他還打呼嚕呢。”
我點了點頭：“他還在打呼嚕，說明那時候魂魄還在。”
我又問夏心：“你進來的時候，趙先生在哪？”
夏心說：“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估計那時候他就到這來了。”
我算了算時間，前後不過半小時而已。趙先生應該走不遠。
我忽然想起外麵的天兵來了。趙先生和湯叔叔的魂魄，該不會是誤打誤撞的被天兵帶走了吧？
要尋找兩個魂魄，小湯唯幫不上忙。這件事還得我和夏心來。因為外麵在過天兵的緣故，我沒有讓小湯唯跟著我們，而是讓她老實呆在家裏，如果有什麽情況的話，及時給我打電話。
交代完了小湯唯，我和夏心就快步下樓了。等我們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感覺夏心有點緊張。
我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因為天兵？”
夏心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她和天兵有什麽恩怨，但是既然她不肯說，那我也就不強求了。我想了想，對夏心說：“要不然你在樓上等我，我下去找找人。我看觀夫人的意思，如果我有肉身的話，天兵不會把我怎麽樣。”
夏心猶豫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你一個人找趙先生，可能會有危險。如果趙先生遇到了麻煩，你可能沒辦法救他。這樣吧，你去把趙先生的外套拿下來，我假扮成他好了。”
我答應了一聲，就快步向樓上走去了。而夏心站在樓門口向外張望。
我走到小湯唯家門口，敲了敲門，但是沒人給我開門。
我有點納悶：小湯唯應該在家啊。
我叫了一聲：“是我，胡初九，給我開門吧。”
還是沒人理我，我有點擔心的想：不會是出事了吧？
想到這裏，我用力拽了一下。結果那扇門根本就是開著的，防盜門咣當一聲，重重的拍在牆上，而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我抬起頭來，向客廳張望了一下，看見小湯唯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
我心想：“這小湯唯心挺大啊。自己家出了這麽大事，居然有心思看電視。這是什麽節目啊，這麽大吸引力。”
我扭頭看了看，電視畫麵挺模糊的，好像是幾個人在打麻將。
我走進去對小湯唯說：“你剛才怎麽不給我開門呢？你爸醒過來沒有？”
小湯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電視，好像根本聽不到我的話似得。我心裏有點懷疑，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喂。”
誰知道我這樣一拍，小湯唯的身體軟軟的向旁邊倒下去了。她先是倒在沙發上，然後又滾落在地板上，腦袋刻在木頭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死了似得。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在地上呆愣楞的站了兩三分鍾，這才蹲下去，試了試她的鼻子。已經沒氣了。
我有點茫然的坐在地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難道說，湯叔叔已經死了？他們兩個的生機是連在一塊的，湯叔叔死了，小湯唯也會死？
我想打開燈，仔細檢查一下她，看看還有沒有救。但是小湯唯家的燈好像壞了，我摁了幾下根本沒有反應。
我使勁撓了撓頭，想了個辦法，我在小湯唯家找了找，拿出來了一支蠟燭。我把蠟燭放在她的鼻子旁邊。
人死了之後，是沒有呼吸的，但是因為魂魄就在屍體附近，所以火苗會來回晃動，甚至變成綠色。這是當初給我幹爺出殯的時候，別人教給我的。
但是今天的小湯唯很邪門，因為蠟燭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我把蠟燭收回來，心想：看樣子，小湯唯的魂魄也不見了。真是怪了，她的魂魄怎麽也沒了？
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猜測：問題不是在外麵，而是在房間裏麵。我們不應該去外麵找趙先生的魂魄，應該先把這座房子翻個底朝天。
我正要把夏心叫上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大外甥啊……”
我嚇得打了個哆嗦，猛地一回頭，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那聲音還在繼續：“大外甥啊，你要來嗎？”
我顫抖著問：“誰？二舅，是你嗎？”
那聲音嘿嘿笑了一聲：“你來嗎？我們三缺一啊。”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我猛地轉過身，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電視。我看見打麻將的那三個人齊刷刷的扭過頭來了。
其中一個是趙先生，另一個是湯叔叔，第三個是小湯唯。他們像是不認識我了似得，都在衝我詭異的笑著。
隔著電視機屏幕，我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把我包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