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倉庫

我一聽老板這話,忍不住就打了個寒戰。剛才的老農挺厲害啊,真是神機妙算,連老板要說什麽話都算對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感覺沒準是老板不知道用這一招多少次了,以至於老農都能把詞背下來了。

現在好了,我確定老板有問題了。按道理說我應該趕快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可是我不能走,正因為他有問題,我才必須要留在這裏,因為隻有留下來我才能找到小湯唯。

老板見我站在街上發呆,還以為我不想留在店裏麵浪費時間,他走過來,親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兄弟啊。我知道你著急找人,但是有時候啊,著急沒有用,反而容易壞事。磨刀不誤砍柴工,你知道不知道?”

我幹笑了一聲,心裏盤算著怎麽找個借口留下來,不顯得那麽突兀。

我正在糾結的時候,沒想到老板已經幫我找到借口了,他對我說:“這地方隻有晚上可以出來,白天不行。白天出來很危險。”

我納悶的看著老板:“這地方還有白天?”

老板瞪著眼睛說:“當然有了。小兄弟,這個地方怪的很,人間有的東西,這裏全都有。”

我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老板又說:“你不是怕耽誤時間嗎?你完全不用擔心。這裏的一個白天,隻是幾個鍾頭,這裏的一個晚上,也很短。你進去稍微睡上一覺,醒了之後就可以出來了。”

我感覺現在也差不多了,就裝作無可奈何地樣子,答應了老板的要求。

老板見我答應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說要再請我吃飯。

我對他說:“廚師已經去睡覺了,就不用麻煩了。”

老板就開始罵罵咧咧的,說小苗這家夥,幹活不積極,總是趁他不在就偷懶。

我看見老板雖然罵的很凶,但是並沒有打算把小苗怎麽樣,甚至默認了他睡覺的事。

我感覺小苗說的是對的,這老板的風格就是這樣,隻要不偷吃,其餘的都好商量。

老板進了點之後,轉身把店門關上了,又用木棍仔仔細細的頂上。他衝我笑了笑:“打烊了,不過再過幾個小時就會重新打開。”

然後他又帶著我進了後廚,看見案板上的肉之後,嘖嘖連聲,把我誇了一通,說我刀工很好。

我尷尬的笑著沒說話。

等我們倆上樓的時候,我小聲問老板:“這裏的白天什麽樣啊?如果在白天出去了會有什麽後果?像是在人間一樣,被陽氣烤的魂飛魄散嗎?”

老板沉默了一下,忽然停住腳步,扭過頭來,對我神神秘秘的說:“誰也不知道,因為誰也沒有見過白天。”

我幹笑了一聲:“既然誰也沒有見過白天,那你們怎麽知道白天危險呢?”

老板說:“剛才我沒有說清楚。我要說的是,活著的人,誰也沒有見過白天。”

我打了個冷戰:“意思是說,見過白天的人都死了?”

老板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上了二樓。

二樓其實並沒有多少空間。我數了數,一共四間屋子。其中兩間是倉庫,放著食材。另外一間。一個是老板的臥室,一個是員工的宿舍。

老板衝我笑了笑,說:“你和小苗擠一下吧,那孩子有點小毛病,你別在意。”

然後他把房門關上了。

我站在走廊裏,嫌棄的看了一眼員工宿舍,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知道老板說的小毛病是什麽意思。小苗這家夥,娘裏娘氣的,跟他睡一張床,他會不會動手動腳啊?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走到小苗的房間裏邊去。現在所有人都睡了,是我活動的好機會了,我應該趁著現在,把這小店翻個底朝天,看看小湯唯在不在這裏。

我先把目標定在了倉庫。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倉庫門口,側著耳朵聽了聽。裏麵靜悄悄的,不像是有誰藏在裏麵的樣子。

我輕輕推了推,那兩扇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

我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門口,仔細聽著其他兩個房間的動靜。老板沒有異常,小苗也沒有開門,於是我一閃身進去了,並且輕輕地把倉庫門關上了。

倉庫裏麵沒有別的東西,隻有肉。我看見這裏掛著很多已經死了的羊。這些羊都被剝了皮,顯得血肉模糊的。

我找了一圈,除了羊肉之外,什麽都沒看見。小湯唯好像不在這裏。

我搖了搖頭,打算從倉庫出來。可是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總覺得心髒在砰砰跳。好像有東西在叫我似得。

我心裏有點發慌,於是我回過頭來。結果我一眼就看到一隻羊,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這隻羊早就已經死了,被串在鐵鉤子上,倒吊著掛在房梁上。

那羊頭的皮都不見了,在一團血肉模糊中,有一雙眼睛,正看著我。我好像從裏麵看到了哀求。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對那隻羊頭說:“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實在幫不了你。再者說了,你都被剝皮了。我還能怎麽幫?隻能祝願你下輩子投胎做人,不要再做羊了。”

羊頭好像聽到了我的話,它的眼神迅速的黯淡下去了,我感覺它沒有再看我了。

它放棄了希望,我反而有點於心不忍,我歎了口氣,走到羊頭跟前,輕輕拍了拍,說道:“種因得果,怨恨沒有用,不如積德行善。”

這話說的像是老和尚。可是這種時候,我除了扮演個老和尚,我還能怎麽樣呢?小湯唯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總不能抱著一隻羊亂跑吧?

可是我這麽拍羊頭的時候,發現有點不對勁的地方。這羊頭上麵有縫合的痕跡。

我仔細看了看,發現這隻羊很奇怪,他的身體,包括腦袋,先是被人大卸八塊,然後又用線粗粗的縫合在一起了。

我又看了看其餘的幾隻羊,它們全都是相同的情況。

我心裏納悶極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老板把羊剁了,又後悔了,所以給它們縫起來留個全屍?

我站在屋子裏麵百思不得其解。而這些羊顯然也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它們除了從眼神中流露出哀怨來,再也沒有任何活物的特征了。

我搖頭歎息了一聲,對他們說:“如果我有餘力的話,會來搭救你們的。”

這話其實是一句廢話,怎麽樣算是有餘力?但是這些羊全都信了,我感覺它們的眼睛裏麵有期待,有感激,有感動。

剛剛開了空頭支票的我有點心虛,於是我快步走出倉庫,隨手把門關上了。

這間倉庫沒有,不過沒關係,我去另一間找找好了。

我打開另一間倉庫的門,頓時就愣住了。我感覺這裏不像是倉庫,準確的說,叫佛堂更加合適。

這屋子裏麵沒有任何的羊肉,隻有一尊佛像,一張供桌。

這佛像其實並不大,但是腦袋也快要頂到屋頂了。我仔細看了看,這佛像也是按照釋迦牟尼的樣貌雕成的,而且石像外麵貼了金箔,和外麵的金人倒很相似。

至於供桌。

我皺了皺眉頭,這供桌好像也太小了。它隻有板凳那麽大,上麵的杯子和碟子也同樣比例的縮小。

我看著碟子上麵那些迷你的供品,不由得想笑:難道是老板幹的好事?這家夥想要供佛,又舍不得花錢,幹脆弄了個迷你小供桌?

我雖然自言自語的說了這話,但是我知道真相不是這樣的。老板的羊肉館再冷清,他也不會缺幾樣供品。

那麽他這麽做的意義……我蹲在供桌跟前,忽然心中一動:我明白了。

這張供桌,其實是一個參照物。老板真正要表達的,是佛像很大。

我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佛像,越看越覺得他是外麵那個巨大的金人。

他的臉雖然是釋迦牟尼的臉,可是我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他不是一臉慈眉善目,注視著芸芸眾生。而是一臉醉態,好像在呼呼大睡。

我站起來,在佛堂裏麵轉了兩圈,嘴裏麵嘟囔著:老板是不是在供奉金人?他供奉金人做什麽?

我想了一會,理不出個頭緒來,隻要作罷了。這些村民和我一樣,因為迷路來到這裏的,他們應該見過金人,把那麽大的金人當做神佛來崇拜,好像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樓下隻有廚房和櫃台,那裏我掃了一眼,根本沒有人。

現在好了,隻剩下兩個地方沒有檢查了。一個是小苗的宿舍,另一個是老板的臥室。如果小湯唯真的藏在這裏的話,應該在這兩間屋子中的一個。

按道理說,她如果被囚禁了,在老板臥室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樣老板就可以就近監視她了。

但是我現在還沒膽子推開那扇門,我決定先易後難,先把小苗的宿舍找一遍再說。

於是我推開房門進去了,誰知道我剛剛進去就嚇了一跳。因為小苗正站在門後麵,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我抱怨說:“你幹嘛啊?差點嚇死我。”

誰知道小苗幽幽的說:“你終於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