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告別王區長

站在我麵前的兩個人說不上英俊,也說不上醜陋,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我覺得是陰森。

他們明明長著一張和正常人沒有區別的臉,可是隻要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到一陣寒氣。在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活人的跡象,好像凡是接觸到他們的人,都會失去生命,變成毫無生機的石頭瓦片。

這兩個人是陰差,我隻看了一眼就確定無疑了。

這時候還有什麽好說的?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了。我幹笑了一聲,衝他們說道:“你們忙,我先走了。”

我轉身要走,可是有一隻冰冷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了。我的身子一麻,就像是被千年寒冰凍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我欲哭無淚的回過頭來,看著陰差說:“怎麽?”

陰差說話的時候慢吞吞的,好像不太習慣人間的語言:“把人交出來。”

我一臉迷茫,這次的迷茫可不是裝出來的:“什麽人?”

兩個陰差對視了一眼,我從他們眼神中看出來了一絲惱怒。我心想:我這算不算是抗拒從嚴啊?他們打算給我用刑嗎?

我連忙說:“我也是追著馬車過來的,剛剛趕到,這車是空的,我什麽都沒有找到啊。你們二位來的比我早,應該看到了啊。對了,你們要找什麽人?”

兩個陰差沒有說話,其中一個把手伸到我頭頂上,淡淡的說:“讓我查看一下你的記憶,我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

查看記憶?這種事我不是沒有聽說過,我記得趙先生講他失憶的時候,曾經給我說過人為什麽會失憶。

有的人自願把記憶拿出來,保存在另一個地方。有的人是大腦受到了撞擊,暫時想不起來一些事。還有一些倒黴蛋,被人查看過記憶。

記憶被人查看之後,一定會發生紊亂。如果失憶了,那是運氣好的。有些運氣差的,做事情會顛三倒四,住進精神病院都得重點照顧。

我可不想讓陰差查看我的記憶,於是我向後退了一步。可是我心裏又很清楚,這種後退一點用都沒有。

陰差冷笑了一聲,正打算強行查看的時候,旁邊另一個陰差拍了拍他的胳膊:“罷了,這小子有點古怪,還是不要招惹。”

我心中一喜,誰知道之前那陰差說:“前怕狼,後怕虎,還怎麽做事?”

我心裏頓時又一沉。

偏偏這時候,在馬路旁邊的農田中,傳來哇的一聲哭喊。緊接著,有兩個人影跳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了這裏。

他們隻留下了背影,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其中一個是李豐馳。

李豐馳逃走了,但是那嬰兒的哭鬧聲還在。陰差被這哭聲吸引了,暫時放過了我,他們走下公路,來到農田中把嬰兒抱了出來。

小孩都長得差不多,但是我還是能認出來,這小孩是孕婦的孩子。

我微微鬆了口氣,看來李豐馳和他的同伴確實是乘這輛馬車來的。半路上感應到了陰差,所以棄車逃進了農田中。

隻是我有點納悶,李豐馳的同伴是誰?好像挺有本領啊,居然知道利用紙馬。

我小心翼翼的對陰差說:“你們要找的,就是他嗎?人已經找到了,沒有我的事了吧?”

陰差點了點頭,我算是徹底放鬆下來了。按道理說,我現在應該馬上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走的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甚至回頭看一眼都算是給自己惹禍上身。

可是我沒有走,我也不能走,因為這嬰兒身體裏麵的魂魄是王區長。

我和王區長隻認識了一個晚上,但是我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

王區長生前不知道做過什麽事,據說他是因為斷案不公道,所以陰間罰他下輩子做牛做馬。

他在地下躲了幾十年,剛剛回到人間不過三五天,現在陰差找上門來,顯然是要把他帶回到陰曹地府受苦的。

麵對陰差,我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所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算是送他最後一程吧。

陰差們伸手要把嬰兒的魂魄取出來,但是又有點猶豫了,我聽見其中一個陰差說:“此人的魂魄很虛弱啊。”

我連忙在旁邊說:“有一個孕婦曾經害過他。讓他的魂魄開花結果,變成了一顆種子,種在了嬰兒身上,你們強行取出來的話,可能會讓他魂飛魄散。”

陰差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我心中一喜,心想:“這樣的話,王區長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於是我趁熱打鐵,對陰差說:“我看,要不然讓王區長再長幾年,等他的魂魄長大之後,你們再拿走也不遲啊。”

陰差淡淡的說:“不必了。”然後他從身上拿出來一個小小的瓶子,從裏麵滴出來一滴綠色的**。

這**落在嬰兒的身體上麵,迅速的融入到他的皮膚當中。片刻之後,嬰兒的哭聲停止了。

他睜開眼睛,一臉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很快,這種好奇變成了了然,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王區長的神采。

我好奇的問:“他的魂魄恢複過來了?”

陰差盯了我幾秒鍾,然後點了點頭。我不由得讚歎:“真是神奇啊,這是什麽神水?”

這一次,陰差沒有再理我。他隨手一帶,把王區長的魂魄取出來了。

我看見王區長魂魄凝實,比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強大幾分。

王區長苦笑了一聲,對我說:“胡兄弟,你好啊。沒想到是你送我最後一程。”

他又看了看陰差,一臉無奈的說:“最後還是沒有逃過去啊。”

可能王區長逃了這麽多年,逃得陰差對他也有點惺惺相惜了,一直惜字如金的陰差居然開口了,向王區長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掉的。”

王區長對陰差說:“這一去就是永別了,我能不能跟胡兄弟說幾句話?”

陰差同意了,並且向後麵退了幾步。這個距離不算近,但是我和王區長都沒有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念頭來,我們心裏很清楚,在這種距離之下,陰差想要把我們抓回去,那是分分鍾的事。

王區長對我說:“胡兄弟,我死了以後,你就把嬰兒的屍體帶回去吧。心髒和手骨都物歸原主。另外告訴趙兄弟一聲,挺可惜的,我沒辦法見到他了。”

我點了點頭。

王區長又囑咐了我幾句,說什麽萬一哪天看見田裏的耕牛,一定要勸耕地的人對牛好一點,因為那頭牛沒準就是他自己。

我對王區長說:“你放心吧,現在耕地都用拖拉機了。現在養牛都是用來殺了吃肉的。”

王區長說:“那倒還好點,活著的時候吃飽喝足,隻要臨死的時候挨一刀就行了,總算比耕牛挨鞭子要好。不過……挨那一刀也挺嚇人的啊。”

這時候,旁邊的陰差走過來了,向王區長說:“時候差不多了。”

王區長點了點頭,就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陰差跟前。

他們三個人沿著公路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我低頭看了看被放在地上的嬰兒,它已經死掉了。

我把嬰兒抱起來,摸了摸他的身體,現在還是溫的。這個地方距離工廠挺遠的,而我已經沒有力氣跑回去了,我想要坐馬車回去。誰知道我剛剛動了這個念頭,那匹馬就嘶鳴了一聲,然後放開蹄子,飛快的跑走了。

我暗罵了一聲倒黴,然後抱著嬰兒一步步向回走。等我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我遇見了趙先生。

我問趙先生:“夏心哪去了?”

趙先生說:“看著古老頭呢,萬一這是一招聲東擊西,古老頭跑掉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我點了點頭,讚道:“妥當。”

然後把嬰兒交給趙先生。趙先生把嬰兒接過來,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他納悶的問我:“死了?”

我嗯了一聲:“是死了。王區長的魂魄被陰差取出來帶走了。你如果早來幾分鍾就好了,也許還能見上一麵。”

趙先生沉默了一會,苦笑了一聲說:“這大概就是命吧。算了,咱們回去吧。”

我們倆結伴回到了工廠,看見所有人都醒過來了。我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孕婦像是傻了一樣,呆滯了十來分鍾。忽然又咬牙切齒的表示,一定要殺了李豐馳報仇。

我聽她恨恨的罵了幾分鍾才反應過來,嬰兒的死,和李豐馳偷孩子有直接的關係。

趙先生把無關人等都趕出去了,隻留下我和夏心。我們三個人畢竟見過鬼,心理承受能力要強一點。

趙先生借了我的匕首,把嬰兒的心口劃開了。場麵很血腥,但是我忍住了,我認真地看著,因為我有一種預感,在不久的將來,我會遇到比這個更血腥的事。

嬰兒的心髒被取出來了,小小的心髒上麵,居然有一層紋身,就好像多了幾根血管一樣。趙先生用刀尖挑了挑,把那一層紋身剝離下來了,然後塞進了一個小小的瓶子裏麵。

至於剩下的心髒,被他用一張黃紙包裹住,盛在一個木匣裏麵,遞給夏心:“把心髒放回肚子裏,你是專家,這件事你來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