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借眼睛
夏心曾經很明確的告訴我，趙先生沒有夢，但是我們兩個剛才都進入了趙先生的夢。
所以我仔細盯著她的眼睛，看她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夏心的神色很坦然，她淡淡的一笑，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好奇：“胡初九，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覺得那是趙先生的夢？”
我愣住了。
老實說，我也曾經懷疑過這個問題，但是我不能主動否定趙先生，不然的話，萬一夏心真的有問題，我就被糊弄過去了。
夏心歎了口氣，說道：“剛才的那個人不是趙先生。”
我馬上問：“不是趙先生，那是誰？”
夏心說：“剛才我打坐練氣，把身上的傷養好了一半……”
我愣了一下：“隻是養好了一半嗎？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夏心嗯了一聲：“你看到的隻是表麵現象，我現在還不能太用力。剛才我醒過來之後，發現窗外有一個人影。那人不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他正在東張西望的尋找我們。後來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開始的時候不知道他在做什麽，等我看到你之後才明白過來，那人敞開了自己的夢，並且引誘著你的魂魄進入了他的夢境。胡初九，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你的本命燈火被人偷走了，所以魂魄不穩。你一旦睡著了，魂魄很容易離開身體，別人引誘你進入夢境，也是很簡單的事。”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照這麽說的話？我以後做夢都得小心點了，沒準那不是夢境，是我的魂魄離開身體了？”
夏心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我伸手拍了拍額頭：“真倒黴啊。”
然後我問夏心：“後來呢？你抓到那個人沒有？”
夏心攤了攤手：“咱們倆都受了傷，能躲在這裏就已經不容易了，我哪敢出去抓人？我是將計就計，偷偷溜進了他的夢裏麵，把你拽出來了。幸好這個人沒有仔細檢查周圍，不知道我們就藏在這工具間裏麵。”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正在思考著這件事。
夏心好奇的問我：“你怎麽會把那人認成趙先生？”
我說：“他和我對話的時候，說的事情都能和趙先生對上號，我就暫且相信了。”
夏心無語的說：“能對上號還不簡單？咱們幾個又不是什麽神秘組織，有心人一打聽就明白了。更何況，給趙先生托夢是很麻煩的一件事，你怎麽能稀裏糊塗的進入他的夢境呢？”
我轉念一想，覺得夏心說的也有道理。
我正要和她商量一下怎麽離開這裏的時候，夏心忽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說：“別出聲，有人來了。”
我們倆趴在窗戶旁邊，謹慎的看著外麵。屋子裏麵很黑，窗外卻有淡淡的月光，所以我們能看到外麵的人，外麵的人卻看不到我們。
實際上，我沒有看到外麵的人，我隻能聽到外麵傳來敲擊聲，哢噠，哢噠，哢噠。好像有人在拿著竹竿一下一下的戳地麵。
那聲音從遠處傳來，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終於，我看見從霧氣中走出來三個人影。
這三個人穿的破破爛爛。我甚至懷疑他們並沒有穿著衣服，而是在身上披了破麻袋片。
這三個人左手抓著一隻破碗，右手握著一根竹竿，他們每走一步，就要用竹竿點一下地，看起來像是三個要飯的乞丐。
然而，我卻知道他們絕對不是乞丐那麽簡單。這工廠這麽邪門，怎麽會有乞丐闖進來？無論是李豐馳，還是他身邊的羊肉館老板，都不會讓乞丐在這裏亂走的。
我和夏心對視了一眼，我們很默契的都沒有出聲，而是盯著外麵的三個人。我們希望他們趕快離開。
在這個地方，我不想節外生枝，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養好傷，然後想辦法離開。當然了，離開之前能把這裏的東西取走，破壞掉李豐馳的計劃就更好了。
然而，那三個乞丐也邪門的要命。他們走到工具間附近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來了，然後開始使勁的吸鼻子，像是在聞味道。
其中一個說：“我好想聞到了人肉的味道。”
另一個點了點頭：“沒錯，沒錯。是男人肉和女人肉的味道。”
第三個說：“是年輕的男人，和年輕的女人的味道。”
借著天上的月光，我看見這三個人交談的時候，習慣性的側側耳朵，他們更多的是在用聽力，而不是視力，我一下反應過來，這是三個盲人。
我看著夏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夏心點了點頭。很顯然，她也看出來了這三個人看不見東西。
既然是盲人，那就簡單多了。想要躲過他們應該並不難。
然而，緊接著就有怪事發生了。我聽見一個乞丐說：“要不然，咱們看看？”
另外兩個深以為然的說：“當然得看看了，有眼睛不用，那不是浪費嗎？”
我納悶的看著這三個人：“難道他們不是盲人？”
隻見這三個人低下頭去，讓長長的頭發遮住眼睛。然後從喉嚨裏麵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呻、吟。
隨後，其中一個乞丐猛地仰起頭來，用一種貪婪的聲音說：“我看見一個好漂亮的女人。”
在我身邊的夏心臉色一變，低聲說：“我感覺有人在看我。”
我小聲說：“不是心理作用吧？這乞丐明顯是用後腦勺對著我們啊。再者說了，就算是雙目健全的人也未必看得到屋子裏麵。他憑什麽看見？我估計他是聞出來的，然後虛張聲勢……”
我剛剛說到這裏，就聽見另一個乞丐說：“我看到一個好英俊的小夥子。”
在這一瞬間，我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確實是有人在盯著我看。
我有點慌張的對夏心說：“沒錯，沒錯，有人在看我。”
夏心卻翻了翻白眼，說道：“你算了吧。聽到英俊的小夥子，你就說有人在看你。我怎麽覺得你跟英俊不沾邊呢？”
我說：“你這審美不正常啊，不過我確實感覺有人在看我。”
這時候，第三個乞丐陰測測的笑了：“沒錯，沒錯，我看到他們兩個了。那個男人好像受了傷啊。”
另外一個乞丐說：“那個女的也受了傷，不過是內傷。我覺得咱們三個老瞎子，未必會輸給他們。”
第三個乞丐說：“那是，那是，趁他病，要他命，萬一要是等他們恢複過來了，死的就是我們了，所以我們趕緊去吧。”
我和夏心一聽這話，頓時慌了。這絕對是看見我們了啊，可是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我們兩個眼睜睜的看著三個乞丐向工具間走來了。他們一邊走，一邊交談。其中一個說，這男的臉上沾了不少灰啊，看來他在這裏不好過。
另一個說，那女的也未必就好到哪去了。你看她氣色很好，其實那都是暫時的，隻要稍微給她來上一下，她就得受傷。
我心中一驚，這三個乞丐連我們的氣色都能看出來？這不應該啊，這除非是近距離觀察，他們站在門外，是怎麽看到的？
這時候，三個乞丐已經走到工具間跟前了，然後他們開始在牆上摸索，看樣子是在找門。
我低聲對夏心說：“怪了，這三個乞丐的眼睛挺邪門啊，我們的模樣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連我臉上有灰都知道，他們找一扇門還需要摸來摸去的？”
夏心遲疑的說：“你什麽意思？”
我說：“這感覺挺怪，好像他們的眼睛在屋子裏似得，所以看不到外麵。”
這時候，我聽到外麵歡呼一聲：“找到啦，原來門在這裏。別亂，別亂。讓我好好摸摸，看看門把手在什麽地方。”
夏心沉思了片刻，忽然急促的說：“快，捂住眼睛。”
我納悶的問：“為什麽？”
夏心閉上眼睛，然後又用雙手捂住：“他們在借眼睛。”
我看夏心說的焦急，連忙照辦了。等我把眼睛也捂住之後，就聽見外麵的乞丐叫起來了：“哎呦，我什麽都看不見了，怎麽周圍一片漆黑？難道那兩個家夥也瞎了嗎？”
我忽然明白借眼睛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果然，夏心解釋說：“有的盲人。做了鬼之後會專門學習一種古怪的方法，就是借別人的眼睛看東西。剛才我們的眼睛應該是被借走了。他們在用我們的眼睛看人。所以隻能看到屋子裏，卻看不到外麵的門把手。”
我嗯了一聲，心想：現在我們都變成盲人了，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躲過這三個乞丐啊。如果躲不過去，就得硬拚，可是我們倆現在還有硬拚的力氣嗎？
這時候，外麵傳來第三個乞丐的聲音：“他們沒有瞎，他們是把眼睛捂住了。”
另外兩個乞丐咬牙切齒的說：“這些年輕人，真是狡猾的很，還知道捂住眼睛。”
我心裏一沉，對夏心說：“糟了，第三個人還能看見。”
夏心說：“這屋子裏麵還有眼睛。不對啊，我明明檢查過，這裏沒有別人了，他到底借了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