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皇帝
那些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才還一臉憤怒，勇往直前的殺戮大軍居然停下來了，然後開始緩緩地後退。
元嬰在旁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厲害啊。”
而妙善則是一臉崇拜的看著我了。我也有點飄飄然，難道殺鬼殺多了，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種王霸之氣，可以震懾四方？
這時候，那些村民忽然又停下來了。
我聽見他們交頭接耳，有的人說：“那小子我認識，叫胡初九，就是個愣頭青，咱們怕他幹什麽？”
又有人說：“誰怕他了？關鍵是他那把劍不尋常。咱們靠近了沒好處。”
之前那人說：“劍再不尋常，也得看誰拿著。一個愣頭青拿著，咱們有什麽好怕的？”
又有人說：“愣頭青拿著最可怕了，這種人下手沒分寸，說不定隨手就把你紮穿了。”
之前那人說：“老兄，你以為我們是小學生鬧著玩打架嗎？我們在決生死啊。把人紮穿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嗎？”
其餘的人紛紛說道：“對啊，隻是一個愣頭青而已，殺了他吧。之前他不是還想吃我們的肉嗎？”
更有一些好色之徒說道：“我記得他有兩個朋友，都是女的，長得挺漂亮的。我還是光棍呢，正好娶一房媳婦。”
另一個說：“我也是光棍啊。”
接下來有十幾個人表示他們都是光棍，希望能分一杯羹。最後他們約定好了，誰也不許娶那兩個美女，她們是大家的共有財產。
我就站在不遠處，氣的牙根癢癢。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啊，他們的忠厚都是相對的，不涉及到利益的時候，他們很熱情，喜歡把你當朋友。一旦觸動了芝麻大小的利益，那就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村民已經商量好了，他們商量的最後結果是大喊了一聲，潮水一般向我們湧了過來。
元嬰哀嚎了一聲：“好厲害啊。”他轉身想要逃走，誰知道一步都沒有邁出去，就兩腿一軟，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妙善則躲在我身後，看著手拿刀槍的暴民瑟瑟發抖。我提著一把桃木劍，心裏麵咚咚咚的打鼓，臉上還要強裝鎮定。
近了，更近了，我已經能看到他們的刀鋒，看到雪白的刀刃上映出來的我的臉。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桃木劍舉起來，然後猛地揮下去。最前麵的三個村民被一劍揮成了兩段，他們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來，就告別了人世。
他們魂飛魄散了，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從他們身體裏麵發出來，像是螢火蟲一樣在夜色中飛舞。
元嬰看著那亮光，一臉的向往，我知道他又要感慨了，於是喝道：“你去，把那些亮光抓住，都收集起來。”
隨後，我提著劍衝入敵陣。
這是一場不太對等的戰鬥，村民手中大多數是鋤頭鐵鍬，這些東西砸在身上很疼，但是不致命。而我的桃木劍專門克製鬼魂，隻要被沾上了就會魂飛魄散。
我有點於心不忍，想給這些村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不應該趕盡殺絕，但是村民已經殺紅了眼，死戰不退。如果我手軟的話，妙善一定會被他們殺了。再者說了，如果我放過了他們，他們反而禍害了夏心和小湯唯，那我的罪過就太大了，這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我一邊抵擋他們的武器，一邊問內心深處的自己：為了一個夢中幻想出來的妙善，殺了十幾個魂魄，到底對不對？
我沉默良久，忽然想起來我曾經告訴元嬰的那句話：生命的價值不應該用壽命的長短來衡量。世人看夢中人是虛幻的，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世人同樣也是虛幻的。
好的人，應該長命百歲，壞的人，應該盡早投胎。
想到這裏，我手底下的劍更快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停下來了。村民全都消失了，我麵前的空地空空****的，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但是我知道，這裏曾經站著十幾個人，隻不過他們全都魂飛魄散了。
空中飛舞著一些神眼的碎片，他們像是螢火蟲，又像是這些村民曾經存在於這世間的證據。不過很快證據也沒有了，被元嬰收起來，放在了一個袋子裏麵。
我道了一聲謝，接過袋子看了看，裏麵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躺在裏麵，目光幽幽的看著我。
我把袋子捆好了，藏在身上，對妙善說：“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這樣站在大街上有點危險。”
我朝妙善走過去的時候，忽然感覺腰疼腿疼，我這才發現，剛才不僅是我在殺人，那些村民也在試圖要我的命，我的腰上腿上都挨了好幾下。輕的地方隻是腫起來而已，重的地方就流血了。
妙善擔憂的看著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小傷而已。”
我嘴上說著小傷，但是心裏麵卻有點擔心，因為我的左腿走路的時候有點瘸，我記起來剛才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漢，手裏麵提著打鐵的大鐵錘給我腿上來了一下，我懷疑骨頭已經被砸裂了。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我抬頭一看，有一隊人騎著馬跑過來了。他們的隊伍更加整齊，更加凶神惡煞。如果剛才的村民隻是亡命徒，那這些人就是殺人魔王了。
我在心裏哀歎了一聲：“怎麽還來？難道今天要死在一場夢裏麵？”
我緊緊握住了桃木劍，使勁揮了兩下。但是桃木劍沒有嚇退這些人，他們依然向我們衝過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跑是跑不掉了，我的左腿越來越疼，還是殺吧，能殺幾個殺幾個。”
就在這時候，妙善忽然跳出來，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我大吃了一驚，連忙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到旁邊。
隨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些氣勢洶洶的人紛紛拉住韁繩。駿馬一聲長嘶，前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來，居然硬生生的在我們麵前止住了身子。
從馬上跳下來一個莽夫，一把將妙善抱起來，哈哈大笑，說道：“好孩子，你自己跑出來了？真是擔心死我了。”
我看著這莽夫，心裏麵有點恍惚：“這個人，好麵熟啊。我見過他，沒錯，我真的見過他，這不是興林國的皇帝嗎？”
當初在八卦陣裏麵，我曾經看過三皇姑的記憶，在那裏麵，我是皇帝的親兵，我記得清清楚楚，這就是興林國的皇帝，沒有錯。
我又看著旁邊的妙善，這個妙善，怎麽看怎麽像是三皇姑啊。難道說，我在她的夢裏麵看到了她的童年？
皇帝把妙善抱起來，看了看我，說道：“是你救了我女兒？”
我點了點頭。
皇帝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錯，很不錯。亂世之中，想要保一條命不容易。我送你一把刀，不僅可以自保，還可以殺人。你就做我的親兵吧。”
我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神色有些呆滯的答應了。旁邊的元嬰湊過來，支支吾吾的說：“我也想……”
皇帝不會在乎這些小事，就大手一揮，說道：“你們兩個都跟我來吧。”
皇宮還正在燃燒，但是皇帝已經抱著妙善走進去了。那些士兵開始救火，很快，大火熄滅。
皇帝在燒得焦黑的大殿中坐下，和幾個將領交談了一陣。我在旁邊聽了一會，發現這裏的亂局是因為有大將叛變，戰敗之後到處燒殺搶掠。皇帝帶著人去追殺反賊，沒想到渾水摸魚的暴民居然想要搶劫皇宮。
我估計這件事對幼年的三皇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不然的話，她不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在無意識的做這個夢。
皇帝最後決定，派出兩路兵馬。一路繼續追殺叛軍，另一路把暴民抓回來治罪。
叛軍難找，暴民易抓。第二天已經抓了將近一千人。
我敢肯定，盲村的村民全在這裏了。這些人有的胡子頭發全白了，走路的時候顫顫巍巍，顯然不可能參與暴、亂。
我對抓人的小頭目說：“你確定他也有罪？我看他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他怎麽搶劫皇宮？”
小頭目翻了翻白眼：“他總有劃火柴的力氣吧？我懷疑那把火就是他放的。”
我聽了這個理由有點無可奈何。我又看見旁邊有個小孩，不知道得了什麽病，雙手雙腳都被截去了，別說放火了，連走路都困難。
我問小頭目：“這個人也有罪嗎？”
小頭目說：“他總還有一張嘴吧？也許這些暴民就是他教唆的呢？”
我覺得這簡直是荒唐，但是皇帝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說道：“你剛入伍不久，不懂治國方略。我告訴你，百姓就像是羊，咱們就是牧羊人。羊不聽話了當然要殺，偶爾多殺一兩隻也無所謂，隻要不虧本就行。而且羊這個東西呢，你殺的隻剩一隻了他也不會反抗，隻要你依然供應青草就行。你看看這些羊，有的身上帶病，有的身上不帶病，難道要一個個的給他們診斷不成？當然是一股腦都殺了。”
皇帝朝小頭目揮了揮手：“把有嫌疑的人都殺了。寧殺錯，不放過。”
小頭目點了點頭，牽著村民就要離開。這時候，有個聲音說：“胡大哥，咱們不是說好了，隻取神眼，不傷性命嗎？”
我扭頭一看，是少女一家。甚至馬屯都和他們綁在一起，正眼巴巴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