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傷疤

我有點慌,對陳雷行說:“我的肉身呢?”

陳雷行有點抱歉的說:“我沒有動啊。”

我惱火的說:“放屁,這裏隻有我們倆,不是你動了是誰動了?難道我的肉身自己會跑不成?”

陳雷行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沒準……它真的會自己跑。”

我惱火的一拳打過去,誰知道陳雷行一閃身進了一扇門,然後消失不見了。我想要追過去,但是很謹慎的沒有過去。

很快,陳雷行從另一扇門出來了,他很真誠的對我說:“我真的沒有動你的肉身,至於它為什麽不見了,剛才我也想明白了。”

“這個陣法其實是在動的,一直在運轉不休。你的肉身看起來沒有動,但是周圍的陣法在動,所以它也就有了相對運動。”

我握著匕首刺過去,但是根本沒有用,陳雷行又一閃身藏起來了,隻有他的聲音幽幽的傳出來。

這聲音有時候在前,有時候在後,讓人捉摸不透,我感覺他說的有可能是真的,這個什麽迷鬼陣好像真的在動。

陳雷行歎了口氣,說道:“所以我猜,你的肉身應該是恰好進入某一扇門裏麵了。要不然我幫你找找?一扇門一扇門的找,總能找到的,隻不過要花一點時間罷了。這樣吧,你去救我的兒子,我來幫你找肉身,咱們兩不耽誤,怎麽樣?”

我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我又中計了。

這裏是陳雷行的大本營,他會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布置嗎?裝的一臉無辜的樣子,其實他心裏麵比誰都清楚。

他騙我靈魂出竅,害得我陷入到這個迷鬼陣裏麵,然後偷走了我的肉身,以此作為要挾,逼著我去陰曹地府找小陳。

我歎了口氣,對陳雷行說道:“小陳不是說找就能找回來的。他的魂魄被帶到了陰曹地府,代表他已經死了。生死簿上已經有了他的名字,他的三盞本命燈火大概也已經被陰差吹滅了。我就算強行把他的魂魄領回來,你還能讓他死而複生不成?”

陳雷行說:“我當然能,隻要有魂魄,冥獄的鐵將軍就能幫我救活兒子。就算做不成完全一樣的活人,也可以做成活死人,和真正的活人沒有區別。”

“活死人?活屍?”我心想:你以為活屍是大白菜啊,你兒子那種貨色也配?

我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我就幫你一把。可是我得先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你不帶我出去嗎?”

陳雷行從一扇小門後麵閃身出來,說道:“我當然得帶你出去。小胡兄弟,你跟著我走就好了。”

我又說:“你既要帶我出去,又要幫我找肉身,你有分身術嗎?”

陳雷行說:“你別擔心,你的肉身不難找。等你進了陰曹地府我再找也不遲。哪怕是你把我兒子帶過來,到時候我再找也趕得上。”

我心想:這等於是變相的承認了,隻要他肯找,一定能找到我的肉身,隻是它不肯罷了。

陳雷行朝我擺了擺手,說道:“跟我來吧,大門在這個方向。”

我跟著陳雷行向前走了幾步,看見那裏有一堵牆,陳雷行的腳步連停都沒有停,穿牆而過。

我心想:這可真是神奇啊,於是我向前走了一步,結果砰地一聲,我結結實實的撞在牆上。即使我是魂魄,這種突如其來的撞擊也讓我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跳腳。

這時候,在我右邊的牆壁當中伸出來一隻手,然後是陳雷行的聲音:“小胡兄弟,你倒是跟緊了啊。我跟你說了,這迷鬼陣一直在動。剛才的門換位置了。”

我抓住陳雷行的手,硬著頭皮向牆上撞過去,這一次我成功穿牆而過,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我已經在樓道裏麵了。

陳雷行對我說:“小胡兄弟,咱們走吧。我送你一程,送你進陰曹地府。”

我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話怪怪的,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陳雷行在前麵,我在後麵。這爛尾樓裏麵沒有燈,不過很多樓層都沒有關窗戶,所以有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照在陳雷行的後腦勺上。

我看見他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還有露出來的一截脖子。

我的內心深處忍不住開始研究他的脖子,從哪下刀比較好,從哪裏刺過去,可以一下將這脖子砍成兩段。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想要親手試試。於是我拿出匕首,架在了陳雷行的脖子上。

陳雷行身體一僵,馬上就呆立在那裏不動了。他的聲音有些無奈:“小胡兄弟,你這是幹什麽?”

我說:“老陳,咱們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是不是能找到我的肉身?”

陳雷行說:“我當然能找到你的肉身了,你放心,隻要我見到了兒子,你的肉身我一定給你找出來。”

我說:“你別給我裝傻,我的意思是說,你對那個什麽迷鬼陣了如指掌,隻要你想,你現在就能把我的肉身拿出來對不對?”

陳雷行沒有說話,給我來了個默認。

我說:“把肉身還給我,不然的話,我就殺了你。”

陳雷行卻答非所問的說:“小胡兄弟,你覺得我多大年紀了?”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看起來四十多,不過你的真實年齡應該比這個大吧?”

陳雷行說:“我看起來確實要年輕一點,其實我已經六十歲了。小陳是我老來得子啊。現在兒子沒了,你覺得我還有活下去的心思嗎?你如果不想幫我找小陳,那就殺了我吧。我不怕死。若死而有知,其幾何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

我踹了他一腳,罵道:“嘟囔的什麽玩意?”

陳雷行被我踹的一趔趄,沿著台階滾了下去,然後他躺在地上上哀嚎。他沒有死,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樣的壞蛋沒那麽容易死。

等我沿著台階走下去的時候,我才知道陳雷行之所以哀嚎,不是因為摔疼了,而是因為看到了小陳。

小陳靠著牆坐在地上,他用胳膊肘拄著地,把頭枕在肩膀上,像是喝了酒又被老婆關在門外的醉漢。

他的姿勢看起來挺愜意,但是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溫度。這裏隻是一副空殼,魂魄已經被陰差帶走了。

我看著小陳的肉身有點羨慕,恨不得鑽到他的身體裏麵來一個借屍還魂。不過我忍住了,我還是想要自己的肉身,別人的肉身借多了會迷失方向,將來自己找回了肉身也不牢靠。

陳雷行把小陳的身體緩緩地放平了,但是沒有用。他的屍體已經僵硬了,所以胳膊肘總是屈起來的。

陳雷行抬頭看著我,有些悲傷地說:“小胡兄弟,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讓他躺好?”

我說:“他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陳雷行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不好,這樣不好。這樣舉著胳膊,他一定很累。”

我心想:這不是傻話嗎?魂魄都沒了,隻剩下一具屍體,他哪會知道累?想不到啊,雷厲風行的陳雷行也有這時候。

我正站在那裏神遊天外,陳雷行又問我:“你能不能幫幫他?”

我說:“其實讓他把胳膊落下去也不難。隻要找一個魂魄鑽到他的身體裏邊,稍微活動活動,讓他的血脈流通,到時候,他的身體軟下來,自然就能躺平了。”

陳雷行聽得兩眼放光,他一臉希冀的看著我。我連忙擺了擺手,說道:“你別打我的主意啊,我是不會幫忙的。”

陳雷行有些失望的說:“為什麽?”

我說:“亂進別的人的肉身,就像是亂搞別人的女人。一定會出事的。”

陳雷行在悲痛之餘提出來一個疑問:“這話,怎麽和你的風格不太搭。”

我心想:當然和我的風格不一樣了,因為這就是趙先生的原話。

看陳雷行的樣子,我不幫他把兒子的事情解決了,他就在這裏磨磨唧唧不會配合了,於是我歎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我來幫你把。你去弄一盆熱水,把濕毛巾浸在裏麵,然後捂著他的胳膊,多用一點時間,胳膊就會軟下來了。”

好在這時候樓層並不高,陳雷行一臉感激的跑了上去,片刻之後,又端著一盆熱水跑下來了。

在他圍著屍體忙碌的時候,我忽然看到小陳的心口上有一道疤。黑色的疤痕,看起來很醜陋。

我正盯著疤痕出神,陳雷行看到了我的目光,解釋說:“這孩子從小多災多難。上初中那會,騎自行車摔下來,正好路上有一根鋼筋,就紮進心髒裏邊了。”

我驚奇的問:“紮進心髒還能活下來?”

陳雷行說:“本來活不了了,送到醫院裏邊,醫生都不敢動手術,還是我逼著他們治療的。進手術室之前醫生就給我說好了,讓我做好準備,有可能小陳會死在手術台上。我在外麵等了六個小時,醫生告訴我,手術完成了,他還活著。”

“當時我很高興。可是醫生又跟我說,讓我別放鬆警惕,小陳有可能隨時死在重症監護室。於是我又在醫院照顧了他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之後,他活蹦亂跳的出院了。後來我去感謝做手術的醫生,那醫生看了小陳一眼,就麵色蒼白,怕的要命。他關上門躲起來了,死活不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