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雨市的跛子

陳雷行沒有放走我,其實到了這個地步,哪怕他請我走我也不會走了,因為我已經不再害怕元嬰了。

整個晚上平安無事,元嬰沒有找我的麻煩,我也沒有找他的麻煩,我坐在**打坐練氣,覺得體內有一股氣正在盤旋不休,急需找一個宣泄口。

我忍到天亮,拉開房門走出去了,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但是元嬰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又開始風卷殘雲一般的吃飯。

陳雷行和劉招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端著飯碗躲到旁邊去了。而元嬰也很緊張的大口吞咽。

比吃飯速度,他們是輸定了,因為這個遊戲我和胡大力從小玩到大,我還沒有怕過誰。

元嬰還有半碗飯的時候,我已經吃光了,然後我一伸手,把他的腦袋摁到了飯碗裏麵。

老實說,我今天有點狂,這樣欺負人有點不太合適,但是元嬰這種人,不欺負他一下都對不起我自己。

我把他的頭摁進飯碗之後就退回來,做了一個防禦的姿勢。而元嬰緩緩地抬起頭來,一臉陰沉的看著我。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我身邊。他的步子很慢,這種速度反而讓我覺得他勝券在握,所以壓力更大了。

元嬰動了,他似乎打算伸出拳頭。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我拚盡全力踢出去了一腳。

我踢中了,然後我聽到砰地一聲,對麵的牆發出一聲巨響。

我仔細一看,原本站在我麵前的元嬰不見了,對麵牆上的油畫掉下來,砸在他的腦袋上,現在他頭破血流。

劉招娣捂住嘴巴,心疼的看著那個方向,然後她有點肉疼的說:“那可是達芬奇的畫啊。”

我正在疑惑元嬰怎麽這麽不堪一擊了,聽到劉招娣的話之後,頓時吃了一驚:達芬奇的畫?陳雷行也太有錢了吧?就這麽隨隨便便掛在客廳,不怕被人搶走嗎?

我快步走過去,先踢了元嬰一腳,然後把相框扶起來了。

嗯……確實是達芬奇的畫。畫的是蒙娜麗莎。

我把油畫扔了,對元嬰說:“你怎麽回事?故意示弱嗎?”

元嬰苦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吃藥了?怎麽好的這麽快?”

我忽然明白怎麽回事了。我恢複的太快了,所以一轉眼就生龍活虎,可以繼續戰鬥,而元嬰受傷雖然輕,卻是一點一點積累的,到後來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這麽說,他剛才走的那麽慢,不是故意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而是實在走不動了。

元嬰看了陳雷行一眼,說道:“老陳,你早點讓我用刀,不說殺了他,哪怕是弄殘了,不就沒有今天的事了嗎?現在我被打趴下了,你怎麽辦?”

陳雷行看了看元嬰,又看了看我,他麵無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了一會,陳雷行緩緩地對我說:“小胡兄弟,說起來,咱們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覺得呢?”

我笑了:“現在你又說沒有深仇大恨了?是誰把我從公安局綁走的?是誰給我打了好幾針麻藥?是誰害死我朋友馬克?是誰用槍指著我?陳老,你對自己的人品認識不夠清楚啊。”

陳雷行笑了笑:“多謝你提醒,我都忘了我還有槍呢。”

然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陳雷行手上,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我。

我一臉無奈的看著陳雷行:“你真夠無恥的。”

陳雷行笑了笑:“我在警界任職多年,用槍解決問題,算什麽無恥?”

我攤了攤手:“這倒也是。那你用槍解決問題吧,我沒有意見。”

陳雷行用槍指著我,遲遲沒有動手。我嘿嘿的笑:“怎麽下不去手了?這肉身是你兒子的,打壞了我也不心疼。”

陳雷行說:“我也不心疼。”他嘴上說著不心疼,到底還是沒有開槍。

看來之前說什麽有了另一個兒子,要放棄陳小雷都是騙我的。

我走到元嬰身邊,隨手扯下窗簾,把他結結實實的捆起來了。然後我又扶起來一隻椅子,對陳雷行說:“陳老,我現在用不著怕你了,你用這把槍把我打成稀碎我也沒意見,我現在光棍的很,除了魂魄是我的,別的都不是我的,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

陳雷行沉默了片刻,把槍收起來了。

我對他說:“我朋友呢?”

陳雷行拿了個電話:“我隻要撥一個號,馬上就可以把他們帶來見你。”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來這裏幹什麽?這裏是個狼窩啊。你把他們送到……”

我撓了撓頭,思考著應該把小湯唯和胡大力送到哪,但是想來想去,哪裏都不安全。最後我對陳雷行說:“送到關帝廟吧。關帝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陳雷行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你不用這麽虛張聲勢的嚇唬我,這種謊言很荒唐。”

我笑了笑,沒有解釋。

陳雷行果然拿起電話,對裏麵說了幾句,一刻鍾後,他的電話響了。他對我說:“你的朋友已經到關帝廟了,你可以跟他們通話。”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讓你們的人撤走吧,我的朋友自己呆在那就可以了。”

陳雷行說:“我的人早就離開了,看著他們兩個有什麽用?浪費時間。”

我嗯了一聲,又對陳雷行說:“現在,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陳雷行老老實實的把神手和人皮紋身交出來了。

我瞟了一眼那些東西,就慢慢地把匕首拿出來,問陳雷行:“我的朋友馬克,是不是你殺的?”

陳雷行沉默了一會,說道:“他是自殺的。我問他你們幾個的下落,他不肯說,自殺了。”

這話聽起來真是讓人感動,但是我不信,我們和馬克的交情還沒有那麽深,他也許會承受嚴刑拷打,一個字都不肯說,但是不至於為了保守秘密而自殺。

我把馬克叫出來了,問他:“怎麽回事?”

馬克的魂魄浮在半空中,陰森森的很可怕。元嬰和陳雷行倒還罷了,劉招娣可著實嚇得不輕。

馬克低著頭說:“嗯……我確實是自殺的。但是是被他威脅的。”

我納悶的問:“那你到底是被威脅的,還是自願的?”

馬克猶豫了很長時間,低聲說:“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不死也不行了。我死了,他還可以放過我的家人,我要是不死,那我的親朋好友都得遭殃。正好自殺了,也免得挨頓打,把你們供出來了。”

我問馬克:“他有什麽秘密?”

馬克說:“他和鬼有來往,我親眼看見的。”

我歎了口氣:“這算什麽大不了的秘密,至於搭進去一條命嗎?”

馬克低聲說:“也許你覺得不至於,但是姓陳的可是個大領導啊,他肯定不許這種醜事傳出去。我就是個普通人,拖家帶口的,沒辦法那麽瀟灑。”

我對陳雷行說:“你聽見了?我的朋友是被你逼死的,我需要你償命。”

陳雷行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是沒覺得他有多害怕,他說道:“你的朋友確實是死了,但是我沒有逼他。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什麽我不會放過他,我不許醜事傳出去,這隻是他的推測罷了。”

我看了看馬克,馬克有點失望的歎了口氣,低聲說:“人家是官,門道多的很,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陳雷行接著說:“小胡兄弟,你既然懂鬼神,那你應該也懂修行吧?我聽說修行人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要是冤殺了好人,在打坐入定的時候,那種慚愧的念頭會無限放大,最後走火入魔,你可要小心啊。”

我被陳雷行這麽一說,倒有點不敢殺他了。因為我這兩天打坐練氣,正是有進步的時候,聽他這麽一說,萬一因為殺這麽一個人而走火入魔,那我也太虧了。

我正在猶豫的時候,窗外有個人沉聲說:“別人該不該死我不知道,你該死我是知道的。”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跛足的男鬼走進來了。他就是陳小雷的仇家。當初陳雷行帶我離開的時候,隨便把男鬼扔在爛尾樓跟前,沒想到他沒有死,而是掙紮著回來了。

這時候的男鬼衣衫襤褸,傷痕累累,氣息很弱。他衝我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我看到他那張臉之後,忽然有點奇怪,我指著他說:“咱們是不是見過?”

男鬼嗯了一聲:“咱們在雨市見過一麵。”

我頓時恍然大悟:“沒錯,沒錯,是在雨市見過一麵。當時你賣掉了自己的五髒六腑,向古爺爺買了一麵鏡子,回到了人間。你就是那個跛子。”

男鬼笑了:“沒錯,我就是那個跛子。”他的笑容很難看,即使是笑,也帶著一種對生活的憎恨。

我對跛子說:“我現在明白你千方百計會人間的原因了。”

跛子嗯了一聲:“我必須回來,不然這個仇就沒辦法報了。”

元嬰躺在地上說:“就為了報仇,賣掉了自己的五髒六腑,你可真夠傻的。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五髒六腑有什麽後果?到了轉世投胎的時候,沒有這些東西,來生你就等著受苦吧。”

跛子從身上拿出一個文件袋來,說道:“我先過好今生再說吧。”

他把文件袋遞給我:“這些日子,我收集了一些證據,全部和陳雷行有關係。我覺得槍斃他十次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