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石門
既然已經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又沒有別的收獲，我們就向麵館老板道別，然後往槐樹林走去。
等我們趕到槐樹林的時候，上墳的老太太還沒有出現。我看了看時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會，我們幹脆爬到了一棵大槐樹上，居高臨下，盯著這裏的墳頭。
薛師傅就開始大發感慨，說幸好跟著我們來了一趟冥獄。不然他的肉身被人稀裏糊塗的埋到地下，他上哪找去？
我們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我又回頭看了看，下山村在夜色中隱約可見，隻是那裏沒有一點燈火，顯得死氣沉沉的。
我對趙先生說：“你覺得不覺得有點奇怪啊。臉盲症這種東西，本身就很稀奇，怎麽整個村子都有這種病？”
趙先生心不在焉的說：“可能和遺傳有關係。”
我納悶的問：“這種病能遺傳？”
趙先生說：“父親是臉盲，那麽孩子是臉盲的可能性就很大。這個村子這麽封閉，他們之間互相通婚，所以發病率越來越高，幾百年過去，個個臉盲也就不奇怪了。”
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聽到薛師傅發出一聲冷笑：“胡說八道。”
我扭頭對薛師傅說：“你有什麽見解？”
薛師傅納悶的看著我：“什麽見解？”
趙先生說：“你剛才不是說我胡說八道嗎？既然我的是胡說，你肯定知道真相了。”
薛師傅說：“你們倆說什麽胡話呢？我剛才沒說話啊？我吃了麵條有點困，剛才睡著了。”
我和趙先生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薛師傅睡著了？那麽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趙先生忽然捅了捅我的胳膊，向樹下麵指了指。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樹下麵多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
老太婆手裏麵提著一隻籃子，裏麵裝著香燭紙錢。看來這個人就是來上墳的那一位了。
我本來想往枝繁葉茂的地方藏一藏，但是老太婆忽然抬起頭來，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忽然明白過來，她早就發現我們了。
既然如此，那也沒有藏下去的必要了，於是我從樹上跳下來。
趙先生問老太婆：“剛才是你說我胡說八道嗎？”
老太婆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她的聲音和薛師傅的聲音並不相似，隻是剛才在黑暗中，我們沒有料想到周圍有第四個人，所以下意識的就以為是薛師傅了。
趙先生一副謙虛請教的樣子：“那麽我請問一下，他們為什麽臉盲呢？”
老太婆說道：“他們根本不是臉盲，他們分不清誰是誰，因為他們都是瞎子。那些人給你看他們的族譜了吧？”
我說：“嗯，給我看了一下畫。是畫在絲綢上的。”
老太婆說：“不是畫在絲綢上的，是繡在絲綢上的。方便他們摸出來上麵的暗記，知道哪一個是祖宗，哪一個是祖先。上麵故意沒有繡上臉，就是為了騙你們這些外鄉人。”
我有點不安的說：“好端端的，騙我們幹什麽？”
老太婆歎了口氣：“可能是因為自卑吧。畢竟自己看不見東西，承認是臉盲，總比承認是瞎子好。”
薛師傅搖了搖頭，說道：“不應該啊，我看麵館老板兩隻眼睛挺好使的。”
老太婆說：“很奇怪嗎？他們用鼻子和耳朵代替眼睛，已經用了多少年了？想要瞞過你們還不容易嗎？”
薛師傅顯然有點不太理解。但是我見識過盲村，所以很清楚這種事是可行的。
趙先生問老太婆：“他們的眼睛瞎了，是人為的，還是天生的？”
老太婆說：“當然是人為的。每一個新生的嬰兒出世，上麵都會派人下來，取走眼睛，至於取走眼睛做什麽……”
老太婆嘿嘿笑了一聲：“這裏麵的秘密，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我知道，老太婆口中的“上麵”，估計就是冥獄了，我越想越覺得和這個老太婆不對勁，於是就問她：“請問你是……”
老太婆說：“我無名無姓，隻是一個燒紙的老太婆罷了。你們是要去冥獄吧？跟我來就行了。”
老太婆很熱情的邀請我們去冥獄，好像冥獄是她們家炕頭似得，而我們卻心中忐忑，有點不敢去了。
我一個勁的追問，想要弄清楚她的來曆。後來老太婆直接說：“是夏心讓我來接你們的。”
我驚訝的問：“夏心知道我們來了？”
老太婆說：“夏心說，你們一定會來的，所以我每天都來這裏等你們。”
我又問：“夏心怎麽樣？”
老太婆攤了攤手：“能怎麽樣？她和冥獄有點誤會，解釋清楚了，一切都沒事了。就這麽簡單。”
趙先生打了個哈欠，說道：“擔心了這麽長時間，原來人家在冥獄吃香的喝辣的啊，那咱們還是走吧。”
薛師傅卻來勁了：“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去看看吧，看看香的有多香，辣的有多辣。”
趙先生一腳踹過去：“你餓死鬼投胎啊。”
但是薛師傅靈巧的躲開了，並且急匆匆的向前衝去了。
我和趙先生想要拉住薛師傅，但是薛師傅著了魔似得，一把甩開我們倆，跟著老太婆走了。
我和趙先生沒有跟著他們，而是躲到了一邊。
這個老太婆太奇怪了，她說夏心沒事了，夏心就真的是沒事了嗎？薛師傅跟著老太婆走也好，他很有本事，應該不至於有危險。而且有他作為煙霧彈在明麵上，我和趙先生就可以暗地裏做一些事了。
如果老太婆真的有陰謀，至少有我和趙先生在外麵，不至於被人一網打盡。
等老太婆和薛師傅走了一段之後，我和趙先生才悄悄地跟上去了。
他們倆正在上山，於是我們倆也上山。我們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這樣才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談話。
薛師傅和老太婆走了一路，也聊了一路，而這些話一字不落的進到了我們的耳朵裏麵。
我聽見老太婆說，在冥獄周圍，有十來個村子。這村子裏邊生活著很多村民。這些村民不用怎麽勞作，糧食就可以豐收。不用怎麽努力，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一生，沒有太大的貧富差距，也沒有恃強淩弱的事情。這些村子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當然了，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這些村子越是看起來完美，其內在就越是有一些東西難以接受。
比如，村子裏麵的人死了之後，不會去陰曹地府，而是去冥獄，由冥獄的人翻看他們的生平，裁定他們的善惡。當然了，這些人一輩子都在小村子裏麵，做善事也善不到哪去，作惡事也惡不到哪去。所以大部分就被發回原籍了，重新投胎到村子裏做村民。
再比如，這些村民在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會被取走一樣東西。下山村被取走的是眼睛，還有的村子被取走手掌，有的村子被取走的是腦袋。
薛師傅就驚奇的問：“人沒了腦袋怎麽活？”
老太婆說：“沒腦子還活著的人多了去了。習慣了就好了。總之，這些村子安安穩穩的生活，都是用一些東西換來的。”
等薛師傅再問為什麽要拿走村民身體的時候，老太婆就不肯說了。
時間不長，他們兩個已經爬到了山腰上。半山腰有一個石頭壘成的門框。這石頭平平無奇，就是從路邊撿來的石頭，還能看到凹凸不平的棱角。
石頭一個疊著一個壘成歪歪扭扭的門框，好像隨時都會倒塌。
老太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薛師傅說：“咱們進去吧。”
薛師傅猶猶豫豫，不想進去：“這個……太危險了吧？萬一剛好走到下邊，石頭砸下來，那不得把人砸死嗎？”
老太婆哈哈一笑：“你放心吧，除非人世間都毀滅了，不然的話，這石門不會倒塌的。”
這話說的有點大，難不成石門是什麽神物不成？
薛師傅像是受到了鼓勵，跟著老太婆進了石門，在走進石門的那一刹那，他把手背在身後，做了一個“耶”的手勢。
我對趙先生說：“他知道我們在跟著？”
趙先生點了點頭，看來薛師傅和咱們想的一樣，一明一暗，兩條線探查冥獄。
我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他隻有本事沒有腦子，人家隨便說一句話就信了，然後稀裏糊塗的上當了。”
趙先生嘿嘿一笑：“本領能練到這種程度的，有幾個是沒腦子的？隻是有一些高手，他們喜歡裝作沒腦子的樣子，愚蠢是他們的保護色。”
我問：“這是什麽癖好？”
趙先生指了指頭頂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太突出的話，會引起一些高人的忌諱。”
隨後他擺了擺手：“咱們走吧，進去看看。”
我們倆走到石門旁邊，趙先生先進去了，我看見他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在裏邊，我有點猶豫。然後就聽見趙先生在裏邊叫我：“大外甥，幹嘛呢？快進來啊。”
我答應了一聲，連忙抬腳向前走。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圓石頭上麵，我的腳一滑，身子一歪就想倒，我連忙一伸手，扶住了那到石門。
然後我發現石門變得更歪了，石頭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它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