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瞎婆婆
站在我麵前的是鐵山，我在夢中見過一次，我在觀夫人那裏聽到過一次，還在陳雷行那裏偷看到一次。
按道理說，他鄉遇故知，我應該高興一下，但是想想剛才夏心的表現，我又有點不安。
隨後我想起來，我是認識鐵山沒錯，可是鐵山不認識我啊。
我們幾個在小城相遇的時候，那應該是我的上一世。我們分頭逃出來之後，趙先生就送我去投胎轉世了。鐵山能認識我才怪呢。
鐵山見我不說話，又很嚴厲的問了一遍：“告訴我，你是胡心還是胡初九。”
現在是在公眾場合，周圍還有來來往往的活屍，當然了，這些活屍也在搜查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承認自己是胡初九？
於是我說道：“我是胡心。”
鐵山冷笑了一聲，他繞著我轉了兩圈，淡淡的說道：“胡心，你是胡心？我憑什麽相信你是胡心？”
我心想：剛才冥獄的主人招人商量大事，那些人裏邊有我，有夏心。但是沒有鐵山，這說明他並不算是心腹啊，既然我的等級比他高，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於是我沉下臉來，陰陽怪氣的說：“鐵將軍，你既然懷疑我，那你就想想辦法，證明我是假的。你證明不了，我就是真的。”
鐵山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就證明你是假的。”
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忐忑。鐵山說：“胡心是活屍，他是死人。據我所知，胡初九是活人。一個活人，一個死人，想要看出來區別，應該不難吧？”
我一聽這話，頓時心裏打鼓：“是啊，一個活人，一個死人，這可怎麽瞞下去？我有心跳，有呼吸，就算現在讓趙先生給我紮針也來不及了啊。”
誰知道鐵山接下來說：“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本命燈火。”
他在我頭上抓了一把，兩手空空。我心裏頓時一鬆。原來是查看本命燈火啊，幸好趙先生提前給我收起來了。
鐵山什麽都沒有抓到，頓時就是一愣。
我冷笑著說：“鐵將軍，現在怎麽樣？”
鐵山向後退了一步，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不起。”
我向旁邊的趙先生擺了擺手：“咱們走。”
我們倆大搖大擺的走了。
我們不敢在附近久留，所以悄悄地來到了兵營。這兵營裏麵的活屍都是傀儡，不會管我們。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還是找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
我對趙先生說：“這裏的情況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嚴峻啊。”
趙先生問我：“你都知道什麽消息了？”
我說：“薛師傅被他們控製起來了。”
趙先生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薛師傅是真的被控製起來了，還是裝的？按道理說，不應該啊。”
我說：“這裏的人很古怪，薛師傅不小心上當了也有可能。”
趙先生嗯了一聲，又問：“還有呢？”
我說：“夏心是冥獄的人，從來沒有背叛過她的主人。”然後我把聽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趙先生使勁拍我的大腿：“我怎麽說來著？大外甥，我早就告訴你了，夏心這個人不可靠，我讓你小心她，你不聽，現在著道了吧？咱們千裏迢迢來這個鬼地方救人，結果人家在這裏自在著呢。”
趙先生先是吹噓了一下自己有先見之明，然後又罵了一會夏心背叛朋友，最後像我一樣，蹲在地上有些失望。看來這些日子，趙先生也把夏心當成自己人了，忽然聽到她背叛我們，也有點接受不了。
我揉了揉臉，說道：“還有一個消息，據說盲神要來攻打冥獄了，還有一個什麽主人的師弟，也會和盲神聯手。”
趙先生嗯了一聲：“這倒是個好消息。等他們打起來了，咱們趁亂把薛師傅救走，再找到胡大力的魂魄。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一把火燒了這個鬼地方。”
我對趙先生說：“怕就怕他們把薛師傅當成武器使喚。萬一薛師傅和盲神同歸於盡了怎麽辦？”
趙先生擺了擺手：“你怕什麽？咱們不是和盲神有交情嗎？到時候說說情就行了。”
我撓了撓頭：“咱們和人家那點交情，也算是交情嗎？”
無論如何，我們倆定好了計劃，並且決定在這裏休息一會，然後去踩踩點，至少得知道薛師傅被關在什麽地方，胡大力的魂魄又在哪。
我和趙先生休息夠了之後，就由他在我身上紮了針，現在無論從哪方麵看，我們倆都是死人了。
我又從地上弄了點泥抹在臉上，把臉遮了一下。反正這裏有很多活屍成年累月不洗臉，我這樣的算是幹淨了。
收拾好了之後，我們倆就悄悄地離開了兵營。
無論是胡大力的魂魄，還是薛師傅的肉身，都不可能出現在兵營，我們先去第二部分找找。
這裏有很多瓦房，有的房間模仿閻羅判官，審問新死的鬼魂。有的放著油鍋石磨，懲罰惡人。
我們倆一間房一間房的溜進去，這些房間裏麵人來人往，倒沒人注意到我們，而我們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我們來到一間破舊的小屋當中，這屋子裏麵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老太婆，她借著油燈光納鞋底。
我和趙先生看了一眼就要出去，但是老太婆說：“進來吧，來了就坐坐，怎麽要出去？”
我們倆沒有搭理她，剛要關上門，誰知道老太婆說：“你們倆挺厲害啊，不靠我帶路，自己居然能找過來。”
我和趙先生頓時一驚，同時扭過頭去。
我仔細一看，這個老太婆不就是在山下燒紙的那一位嗎？
老太婆朝麵前的椅子努了努嘴，說道：“坐吧。別這麽拘著。”
我和趙先生走進去，先關上門，然後坐在椅子上了。
我心想：“如果這個老太婆喊起來怎麽辦？別人聽到了，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抓我們倆，所以不如先下手為強，殺了她再說。”
誰知道老太婆歎了口氣，說道：“你們是不是想殺我啊？我可不太好殺，活了這麽大年紀，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我心想：“大家都是一條命，那能死多少回？”
趙先生幽幽的說：“我們倆的模樣已經變了，你怎麽把我們認出來的？”
老太婆愣了一下，說道：“你們的模樣已經變了嗎？”她湊過來，在我們身上聞了聞，然後點頭說：“沒錯，沒錯，我聞到了泥土的味道。”
“不過我老太婆看人，靠的不是眼睛，是鼻子。”
我打斷老太婆：“所以，你打算把我們怎麽樣？”
老太婆說：“不怎麽樣。我想請你們喝茶。”
她在桌上摸索了一下，把茶壺提起來，倒在杯子裏麵了。我看那茶綠幽幽的，顏色不太對勁。
我表示不想喝。
老太婆說：“喝吧，喝了這茶，你們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我幹笑著說：“我不覺得我痛苦啊。”
老太婆搖了搖頭：“你們肯定覺得痛苦，世上有哪個人不覺得痛苦？就說你們倆吧，我從你們身上聞到了痛苦的味道。”
她指著趙先生說：“他的痛苦是迷茫，不知道自己從哪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
隨後她指著我說：“你的痛苦是放不下。你不屬於人間，卻掛念人間太多東西。”
她指了指麵前的兩杯茶：“喝了這東西，你們倆就能重新開始了。”
趙先生幹笑了一聲：“這玩意不會就是什麽王婆婆湯吧？”
老太婆咦了一聲：“你們知道我？”
我撓了撓頭，對老太婆說：“如果你隻是讓我們喝湯的話，我沒有興趣，這就走了。”
我站起來要走，但是老太婆又把我攔住了：“你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名，但是我聞得出來，你就是胡初九吧。”
我把匕首拿出來：“老太太，你可真是神了，人的名字還能聞出來？”
老太婆說：“現在整個冥獄都在抓兩個外來人，一個叫胡初九，一個叫趙先生。你們倆身上的味道很陌生，你們不屬於冥獄，所以要抓的不是你們還能有誰？”
我和趙先生一聽這話，都有點不安了。冥獄裏的人還有這種本事？隻靠聞的就能確定我們的身份，那我們還怎麽往前走？
老太婆微微一笑，安慰我們說：“放心吧，隻有我有這個本事，其他的人都不行。”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瞎了，所以鼻子特別靈。”
我驚呼一聲：“瞎婆婆？”
老太婆沒有說話。
我忽然想起觀夫人給我的那封信來了，是鐵山寫給我的。他說什麽明天就是他的大日子，還說瞎婆婆是這裏唯一的好人。
我問老太婆：“在冥獄裏邊，有幾個瞎子？”
老太婆淡淡的說：“就我一個啊。沒有了眼睛，幹什麽都不方便，冥獄找那麽多瞎子來幹什麽？”
我鬆了口氣，看來眼前的老太婆就是瞎婆婆了。而鐵山明確的告訴過我，這個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