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鐵心

我試探著問瞎婆婆:“你認識鐵山嗎?”

瞎婆婆頓時愣了一下,好一會才緩緩地說:“鐵山?這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我記得鐵山臨走的時候跟我說,凡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死掉了。”

我心想:鐵山臨走的時候是什麽意思?我明明剛才還見過他啊。

瞎婆婆又說:“當時鐵山對我說,他的故鄉死了很多人,他的親朋好友,一個都沒有剩下。隻有兩個臨時認識的朋友。他們三個人曾經一塊躲在……躲在哪裏來著?”

我說:“躲在井下。”

瞎婆婆點了點頭:“沒錯,躲在井下。”

我知道,瞎婆婆並不是真的忘了,而是在試探我,如果我能正確的答出來,她才肯繼續跟我說。

瞎婆婆說:“鐵山告訴我,世上唯一知道他名字的人,就是這兩位了。難道,就是你們嗎?”

我對瞎婆婆說:“應該就是我們了。”

瞎婆婆伸手把茶倒掉了,給我們換了一杯新的,這一次茶香四溢,應該不是王婆婆湯了。但是我和趙先生誰也沒有喝。

瞎婆婆倒也不在意,她低聲說:“二十年了,你們終於找到這裏來了?”

我們點頭說:“是啊,是啊。”

瞎婆婆又說:“當初鐵山臨走的時候跟我說過,如果他的朋友來了,就讓我安排你們見一麵。”

我打斷瞎婆婆:“你總是說,鐵山臨走的時候。可是我剛才看見他了啊。”

瞎婆婆搖了搖頭:“我說的臨走,不是他的身體走,是他的魂魄走。你不知道嗎?當年他被抓來冥獄之後,就做成了活屍。然後他失去了一切記憶,對冥獄忠心耿耿,這還不叫走了嗎?”

“而且他現在不叫鐵山了。他走了之後,叫鐵心。在冥獄當中,所有人的名字都帶了一個心字。因為活屍沒有心。”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當初我問夏心,冥獄有沒有一個叫鐵山的人,她很肯定的告訴我沒有。原來冥獄當中的人都帶心字。

瞎婆婆站起身來,轉身要去開門,一邊走一邊低聲說:“你們倆等等我啊,我去把鐵山找來。”

我連忙攔住他:“別去。現在鐵山已經失去記憶了,並且對冥獄忠心耿耿。你去把他叫來,他肯定會抓我們兩個。”

瞎婆婆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我二十年前就想到了。當時我問鐵山,鐵山對我說,你們已經約好了,見了麵,自然有解決的辦法。”

我看向趙先生,趙先生攤了攤手:“你別看我啊,我沒有解決的辦法。再者說了,做夢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急得團團轉:“解決的辦法?我怎麽不知道啊。那個夢隻有短短的一個片段,提供的信息不多啊。”

“我已經投胎轉世了,趙先生也失去記憶了,就算以前的約定也不記得了啊。”

我對趙先生說:“要不然咱們倆先逃吧,萬一鐵山回來了要抓我們,那就糟了。”

趙先生嗯了一聲:“我也這麽想,這個瞎婆婆信不信得過還兩說呢。先出去看看情況,可信的話再現身。”

我們出了小屋,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附近靜觀其變。

時間不長,我看見瞎婆婆領著一個人過來了,這人確實是鐵山。

鐵山一臉不情願,說道:“我正在忙著抓胡初九,你帶我過來幹什麽?”

瞎婆婆說:“有兩位朋友要見你,是你的老朋友。”

鐵山皺著眉頭說:“老朋友?從山外來的嗎?我從來沒有下過山,不認識什麽老朋友。”

瞎婆婆說:“是你來冥獄之前的朋友,失去記憶之前的。”

鐵山這下就有點感興趣了,不過他嘴上還是說道:“以前的記憶我也不感興趣了。在人間摸爬滾打,肯定沒有在這裏自在。”

瞎婆婆點頭說:“是啊,不過朋友們遠道而來,你應該見一下他們。”

鐵山被瞎婆婆拽到了屋子裏麵,然後我聽見鐵山的聲音:“人呢?怎麽看不見。”

瞎婆婆嘀咕了一聲:“剛才還在這的,難道等的心急,出去了?你等一下,我去外麵找找。”

鐵山說:“不用了,我先走了,我還有事呢。”

我對趙先生說:“看樣子瞎婆婆沒有透漏我們的身份,咱們進去看看吧。”

趙先生嗯了一聲,我們倆推門進去了。

瞎婆婆見我們進來了,頓時一喜,說道:“你們去哪了?到處找找不到。”

趙先生笑嘻嘻的說:“出去方便了一下。”

鐵山皺著眉頭問:“你們是我的老朋友?”

我擦了擦臉上的黑泥,說道:“鐵山,你還認識我嗎?”

鐵山看見我之後,先是錯愕了兩秒鍾,然後又是興奮又是憤怒的喊道:“胡初九?”

這個名字一出口,我和趙先生連忙跑過去,把他的嘴給捂住了。

要是任由他這麽嚷嚷,早晚得把別人給吸引過來。

鐵山還在掙紮,從喉嚨裏支支吾吾的衝我叫嚷:“你居然敢來這裏,你居然敢來見我。”

我幹笑了一聲,說道:“你又不是三頭六臂,我怎麽就不敢見你了?”

其實鐵山的本領倒也不錯,但是和我們相比就差了不少,所以我們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抓起來了。

趙先生把鐵山捆的很結實,然後對鐵山說:“我現在把你的嘴放開,咱們好好聊聊,你要是再大呼小叫的話,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鐵山沒有表態,我把他嘴裏的破布拿走了。

鐵山看向瞎婆婆,冷冷的問道:“你也參與了?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瞎婆婆苦著臉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這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商量。當年是你告訴我的,你的朋友到了之後,要我安排你們見麵。”

我對鐵山說:“以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鐵山沒有回答。其實我也沒有指望他能說出什麽來,他肯定什麽也不記得了。做了活屍,第一件事就是要抹去記憶。

我和趙先生繞著鐵山來回轉圈,忽然間我想起一件事來,對趙先生說:“我在夢中的時候,好像夢見一些東西,你讓我想想啊。”

我思考了一會,對趙先生說:“我記得好像有這麽回事。當時鐵山臨走的時候,你把一根針紮進了他的身體裏麵。這根針封住了他一部分魂魄。當時你說,將來遇見他之後,可以幫他把針取出來,到時候鐵山還是鐵山,可以恢複記憶。”

趙先生繞著鐵山轉了一圈:“不過,那根針在哪呢?我怎麽看不見?”

我說:“當時為了保密,直接把針紮進去了。”

趙先生無奈的說:“那可怎麽找?”

我說:“你推測一下,能夠封住魂魄的穴道,具體是哪一個?”

趙先生說:“這樣的穴道太多了。要找到那根針,就需要把肉挖下來。知道在哪倒還方便,如果挨個找下去的話,等把針拔出來,鐵山也變成蜂窩了。”

我又坐在椅子上發呆。

瞎婆婆熱心的提示我說:“你們倆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你們有沒有寫下來啊?”

我說:“我已經投胎轉世了,就算寫下來也丟了。”

說到這裏,我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一樣東西來。在觀夫人那裏,我曾經收到一封信,這信是鐵山給我的,裏麵除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外,還有一張人體的穴道圖。

我把這張圖從身上拿出來了,遞給趙先生說:“你看看,這上麵有沒有什麽提示?”

趙先生說:“大外甥,你真是神了。這東西還留著呢?留了這麽長時間?”

我說:“是啊。這東西這麽重要,哪怕丟了錢也不能丟了它啊。”

趙先生一邊和我閑聊,一邊低著頭看圖。過了一會,他對我說:“這圖上麵少了一個穴道。”

我問趙先生:“是不是紮針的那一個?”

趙先生說:“誰知道呢?讓我試試。”

他借走了我的匕首,然後把那穴道上的肉挖下來一塊。

鐵山疼的慘叫了一聲,我連忙把破布堵在他嘴裏了。我問趙先生:“怎麽樣?”

趙先生說:“沒有針啊。”

鐵山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是我相信他已經在破口大罵我們倆了。

我問趙先生:“這圖還有別的問題嗎?你再仔細看看。”

趙先生把圖收起來,說道:“真是奇怪了,這穴道裏邊怎麽會沒有?”

忽然間,他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那根針紮進他身體裏麵之後,會隨著氣血遊走。所以……”

他用手指比劃著說:“應該還在這條經脈當中。”

我問趙先生:“所以,你能拿出來嗎?”

趙先生說:“有點難。這就像有人在河麵上滑冰,忽然掉進冰窟窿裏邊。河麵不動,但是冰下麵的水是動的。你隻能挨個鑿冰窟窿,希望能恰好遇見他,一把將他撈上來。”

我有點失望的說:“那不是希望渺茫?”

趙先生說:“也不算難,反正就在這條經脈裏邊,大不了把它整個割開。”

鐵山又開始劇烈的掙紮了,我感覺如果現在把他放開,他一定會對我們拳打腳踢,並且不顧一切的拚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