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記憶

我們三個人急匆匆的,從小店出來,穿過院子,向竇老板家的臥室走去。

我們三個人沒有交談,但是都猜到事情大概的經過了。

竇老板的老婆是一個愛幹淨的人,總是把餐桌餐椅擦得幹幹淨淨。在某一次打掃衛生的時候,她偶然發現了刻在桌子背麵的字。

一個人看到這樣一行字,不可能不好奇,於是她踩著桌子攀到房梁上,把上麵的盒子取下來了。

盒子裏麵放著的是一團記憶,這記憶就像是白氣,隻要稍微一接觸,就會進入到人的身體裏麵。

所以說,那女人擁有了薛師傅的記憶。怪不得她現在不認識竇老板,怪不得她不認識鏡子中的自己,怪不得她大叫著說薛師傅搶走了她的臉。怪不得她會抓人魂魄的手法。

不過我估計她還沒有完全消化這團記憶,因為之前她伸手抓取我魂魄的時候,隻有其形,沒有其實,顯然隻是學了個花架子,並不能發揮出威力來。

在我們中間最緊張的莫過於薛師傅了。因為這記憶畢竟是他的,如果被女人消化掉的話,他就再也拿不回來了,這輩子就隻能作為一個失憶者,渾渾噩噩的生活在世上。

不過……我看薛師傅的意思,倒不怎麽介意失去記憶,他隻是有點嫉妒:老趙都恢複記憶了,憑什麽我不行?

我們幾個人闖進客廳,然後就愣住了,我看見綁著女人的繩子已經斷了,而這女人不知所蹤。

薛師傅跺了跺腳:“真是好事多磨啊,眼看記憶就到手了,又飛了。”

我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下那些繩子,我看見它們是被人用蠻力扯斷的。

我對薛師傅說:“咱們可能得抓緊時間了。這女人的力氣大了很多,估計她正在消化那些記憶。”

薛師傅馬上就急了:“幾十年過去了,她怎麽突然開始消化了?”

我說:“可能是見到你之後,受刺激了。”

我問竇江:“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竇江說:“知道,在忠烈祠呢。”

我納悶的問:“你這麽肯定?”

竇江說:“她隻去兩個地方,一個是忠烈祠,另一個就是豆腐店。現在店裏邊沒有,那肯定就是在忠烈祠,咱們走吧。”

我們三個人又急匆匆的趕到了忠烈祠,我們剛剛進去,那些小鬼就哄堂大笑。他們對竇江說:“喲,綠老板來了?猜猜你老婆在哪?”

看樣子那女人確實是在這裏了,不然這些小鬼不會是這個反應。

我衝他們抱了抱拳,說道:“女人在哪?請告訴我們一聲。”

那些小鬼抱著胳膊嘿嘿的笑,誰也不搭腔。

薛師傅問我:“要不要我再把它們送到對麵街上去?”

我搖了搖頭,說道:“先找人吧。”

我們在忠烈祠轉了一圈,但是沒有找到。這倒不是我們眼力不好,也不是竇江的老婆很能藏,關鍵是這些小鬼搗亂。他們故意變化成那女人的模樣,跟我們玩起來躲貓貓。

我抓住一個,不是。抓住另一個,還不是。他們都是輕飄飄的魂魄,看起來有點像,但是抓到手中一提就知道真偽了。

我心裏麵越來越惱火,正好一扭頭,看見一個女人蹲在牌位後麵,我猛地衝過去,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這女人尖叫起來了,聲音粗的要命。他回過頭來,滿臉的大胡子,故意扭扭捏捏的說:“你幹嘛?為什麽調戲人家?”

我冷笑了一聲,左手提著它,右手向它的心口摸過去。

他誇張的叫道:“非禮啦。”

隨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臉震驚,又有點害怕的看著我。而我慢慢地把手收回來了,我的掌心當中多了一顆通紅的心髒。

我五指並攏,把心髒捏碎了,這隻小鬼在一瞬間魂飛魄散了。

其餘的鬼魂轟的一聲,紛紛向外麵逃走,而我喝了一聲:“誰逃殺誰。”

小鬼們誰都不敢動了。

我冷聲問:“人在哪?”

小鬼們指了指牆角,我們走過去,看見女人正蹲在那裏,身上蓋著一塊破布。

我把破布掀開,看見她雙目緊閉,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薛師傅一看這幅景象,馬上就急了:“她正在消化我的記憶呢。”

竇江說:“那快把記憶取出來啊。不然我老婆就不再是我老婆了。”

薛師傅搓了搓手,說道:“有兩個辦法,比較簡單的,是讓她消化完,然後我吞了她的魂魄。我估計竇老板你不同意。”

竇江說:“我肯定不同意啊。”

薛師傅又說:“那就是第二個辦法,我進入她的記憶中,把自己的記憶找回來。但是一不留神,就會傷到她原有的記憶,到時候她的思維會混亂不堪,你可能要帶她去醫院了。”

竇江說:“還是第二個辦法吧。去醫院就去醫院,總歸還有希望。”

薛師傅點了點頭,說:“把人帶回去吧。”

竇江把女人背起來了,然後向外麵走,周圍的小鬼就像是木偶一樣,站在忠烈祠動也不敢動。

我把最近的幾隻小鬼踹了兩腳,後來感覺也沒什麽意思,就懶得搭理他們了。

我們回到竇江家之後,就把女人放到了**。薛師傅對我說:“大外甥,這記憶得由你來幫我找。”

我好奇地問:“為什麽不是你自己?”

薛師傅說:“因為我分不清哪些記憶是我的,哪些記憶是她的。更有可能,我會迷失在那些記憶裏麵,就回不來了。你是局外人,看的清楚一點。”

我略一猶豫就答應了。

薛師傅的辦法其實挺簡單,就是讓我進入女人的夢中。女人現在正在發高燒,她的大腦會出現各種奇異的場景,這些場景其實就是薛師傅的記憶。

如果我們不管她,等著她自己退燒,那她就會把記憶完全消化掉。我得把她夢中的場景帶回來,交還給薛師傅。

在入夢之前,我找了一張紙,在上麵寫了我的生平,因為我是去找記憶,一不留神自己就會陷在裏麵,所以要弄清楚我是誰。

做好了準備之後,薛師傅就把我送到了女人的夢境中。

我隻覺得眼前一花,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我依然在屋子裏麵,隻不過其他人都不見了。

薛師傅、竇江,包括本應該躺在**的女人,他們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喊了一聲:“薛師傅,你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人搭理我。

我隻好拉開門走出去,自己尋找他們。等我出去的時候,我發現門外麵不再是房屋了,而是一道道高牆,這些高牆歪歪扭扭,組成一條條窄巷子。

我忽然明白過來,我其實是在一座迷宮當中。

這大概就是女人的夢境了吧。

我試探著走出去,我在迷宮中穿行了很久,始終沒有走出來。這期間女人的聲音時遠時近,我循著聲音去找她,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我已經耽擱了一點時間了,然後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其實不是迷宮,是為了困住我的牢籠。

女人的潛意識不希望有人取走記憶,她意識到我闖進來了,所以把我困在這裏。

我沒有再在迷宮當中找路,我知道這裏根本沒有出去的路,整座迷宮都是騙人的。

我開始攀到圍牆上,居高臨下的向遠處望,很快,我發現前麵有一個村莊。

我就這樣在圍牆上跑來跑去,時間不長,已經來到迷宮外麵了。

村莊裏麵家家戶戶都黑著燈,唯獨有一家是亮著的。我跑過去,發現那裏正在辦喪事。

滿院子賓客,熙熙攘攘。有燒紙的,有聊天的,有守靈的。

我走進去。他們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不應該來這裏似得。

我確實不應該來這裏,這地方是女人的夢境,我是一個局外人。

我知道,薛師傅的記憶應該就在這個院子裏麵。整個夢中時間都是黑沉沉的,唯獨這裏亮著燈,唯獨這裏有人。

我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那些客人好像很不自在,紛紛找借口走了。

他們剛剛離開門口,就消失不見了。

客人們走了之後,院子裏就剩下了七個人。這七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的眼神都不對勁。

其中一個人說:“你們覺不覺得,這院子裏多了一個人?”

有另一個人就開始數:“一,二,三,四,五……”

他數到五,就重新開始數,一直數了七八遍都沒有數清楚。

之前那人說:“你別數了。這裏原來有七隻凳子。咱們正好一人一個,先坐下來吧。”

於是眾人紛紛坐下來了。因為我占了一個凳子,所以有一個人茫然的站在院子裏麵,他沒有座。

那些人驚恐的互相打量:“這裏多了一個人?”

我心想:“這是多明顯的事啊,他們看不出來嗎?多了一個我啊。”

但是我沒有說破,這夢境顯然結合了薛師傅的記憶,我如果打破了反而會擾亂一切。

我隻是悄悄地觀察著他們七個人,看看他們誰長得像是薛師傅。那個長得像的人,八成就是薛師傅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