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相反的世界

紙錢花花綠綠的,捏在小湯唯的手裏,看起來詭異極了。

她像是捏著一條毒蛇似得,尖叫一聲,隨手把紙錢給扔了。

紙錢像是下雪一樣,在店裏邊漫天飛舞。周圍吃飯的食客不樂意了,罵道:“你們幾個有病吧?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小湯唯本來就生氣,現在火更大了:“你活膩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爸是誰?”

那邊不說話了,看來被小湯唯的氣勢鎮住了。

我小聲問小湯唯:“你爸到底是誰啊?縣長?”

小湯唯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我心想:這麽神秘?看樣子不止縣長那麽簡單啊。

趙先生指著散落在地上的紙錢,低聲對小湯唯說:“這些錢你最好撿起來,是那隻鬼謝你的。”

小湯唯打了個哆嗦:“用紙錢謝我?我不要。”

趙先生說:“這可不是一般的紙錢,是財運。你把它們拿回家去,塞在床下。之後你就會順風順水,財源滾滾。”

小湯唯將信將疑的問:“真的?”

趙先生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麽。”

小湯唯猶豫了一下,把這些紙錢撿起來,塞進衣兜裏了。

我有點納悶的問趙先生:“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向來視財如命嗎?到手的財運你不要?”

趙先生歎了口氣,也有點不舍的說:“我想要,但是我不能要。那隻鬼在這些紙錢上麵都下了咒。小湯唯要了,財源滾滾,別人要了,必死無疑。”

眼看著紙錢都收起來了,夏心對小湯唯說:“你的肉身我們已經幫你找回來了,包小傑呢?”

小湯唯說:“別著急,我先換身衣服,洗個澡。”

夏心有點不快:“先帶我們去包小傑家,然後你怎麽洗我們都不管。”

小湯唯翻了翻白眼:“不洗澡我沒辦法出門。”

夏心掌心一番,手裏麵就多了一把亮閃閃的小刀。

我連忙攔住她:“別著急,別著急。這麽點小事,不值當的動刀。”

我對小湯唯說:“我這等著救命呢,你能不能先幫我找到人再說啊。我還不知道包小傑正怎麽糟蹋我的肉身呢。”

小湯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說道:“也行吧,你們等我一下,我稍微洗洗。”

然後她抓了一摞餐巾紙進了飯店的洗手間。我們等了十分鍾,小湯唯出來了。

我有點驚奇的看著她。我實在想不出來,她是怎麽做到的,隻用了十分鍾和一摞餐巾紙,整個人就重新變得光鮮亮麗。

小湯唯帶著我們出了飯店,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我們四個人一隻鬼擠上去了。

出租車在夜色中開了挺長時間,一直開出了柏城。柏城外麵就沒有路燈了,我隻能借著車頭燈,看到我們正在一條鄉村公路上行駛。

我對小湯唯說:“這路對不對啊?包小傑家這麽遠?”

小湯唯嗯了一聲:“他們家在郊區。賣銀的,總不能在市中心吧?”

出租車師傅聽了這話,就詫異的看了小湯唯一眼,然後一雙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又通過後視鏡看了夏心一眼,整輛車開的都有點陶醉了。

阿昌陰沉著臉咳嗽了一聲,把師傅從遐想中喚醒了。他這才想起來車上還有阿昌和趙先生兩個人,連忙坐正了身子。

十五分鍾後,出租車停在一個村子跟前。小湯唯下意識的就對我說:“付車錢啊。”

我指著我自己說:“我連身體都沒有了,拿什麽付錢?”

小湯唯就扭頭看夏心,夏心端坐不動。小湯唯看阿昌,阿昌還沒說話,她就把目光移走了,看樣子她對阿昌這種陰著臉的家夥也是挺怵頭。

小湯唯去看趙先生,趙先生咳嗽了一聲,一推門下車了。

小湯唯抱怨了幾句,在身上找了找,摸出來一個男式錢夾。我發現錢夾裏麵還有一張照片,挺麵熟。我想起來了,這是馬克他舍友的,中了小湯唯的仙人跳,錢包手機都被搶走了。

小湯唯下了車之後,就再三聲明,說我們是一群窮鬼,不僅窮而且奸。等把我們領到了包小傑家,她和我們就各奔東西,再也不要互相聯係了。

我很愉快的答應了。

這個村子並不大,我們沿著大街走了一會,小湯唯就指著其中一戶說:“這家就是。”

我抬頭看了看,發現這家在村子裏鶴立雞群。大門很氣派,房子是二層樓。看來傳言沒錯,這包小傑是個土豪啊。

小湯唯上前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應門。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把門打開了,滿臉酒氣的問:“你們是誰?”

小湯唯說:“包叔叔,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包叔叔把肥大的身子向旁邊挪了挪,讓身後院子裏的燈光照在小湯唯的臉上。然後他哦了一聲:“這不是我前兒媳婦嗎?”

小湯唯就撒嬌說:“怎麽還前兒媳婦啊。”

包叔叔哼了一聲:“我都聽我兒子說了,在你身上花了大幾千,連胸都沒碰著,你不是把他甩了嗎?”

我心想:這包叔叔說話風格挺開放啊。

小湯唯扭頭看了我一眼,一副“你看我為了幫你受了多少委屈”的模樣。

然後她對包叔叔說:“我們家比較傳統,我這不是想結了婚再把身子給他嗎?”

包叔叔就不屑的說:“都什麽年代了,還講傳統?年輕人要是真愛啊,那肯定是忍不住。就比如當初我和小傑他媽,就是在公園裏邊約會。先是拉了拉手,後來又摟摟抱抱,最後沒忍住,小傑就是那天晚上有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

包叔叔正講的帶勁,屋子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有胡說八道什麽呢?給我滾進來。”

包叔叔答應了一聲,扭動著肥胖的身子進去了。

我們幾個也跟著魚貫而入。

在路上的時候,小湯唯小聲對我說:“要不是我帶你們來,你們根本進不了門。這個姓包的特好色,他兒子也不是什麽好人。”

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包小傑的媽媽倒還算正常,熱情的邀請我們坐下了,又給我們倒了茶。然後問小湯唯:“你今天來這是……”

小湯唯說:“前陣子我和小傑分手了,但是我心裏總放不下他,想跟他和好。這些是我家人,他們想見見小傑。”

包小傑的媽媽納悶的看著我們,嘀咕了一句:“見家長?那也不用半夜來啊。”

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麽,就指著樓上說:“小傑在房間裏呢,你們去吧。這孩子上次生了病,好了之後就不怎麽喜歡見人。”

我們由小湯唯領著,順利的上了樓。在上樓梯的時候我很慶幸,幸好有小湯唯帶著我們。她和包小傑曾經是男女朋友,所以多麽爛的借口都能糊弄過去。

我們敲了敲包小傑的房門,裏麵沒有聲音。小湯唯推了推,門開了。

我向屋子裏瞟了一眼,心裏就有點不安了。

裏麵沒有開燈,卻在桌上點著一隻小小的蠟燭。有個人正坐在桌邊發呆,一動不動,像是泥塑的一樣。

我認出來了,那是包小傑。

我看了看包小傑身後的影子。這是他的肉身,而不是魂魄。

我叫了一聲:“包小傑?”

他緩緩抬起頭來,朝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小湯唯看了看我,就讓到旁邊了,那意思是,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

我問包小傑:“你自己的肉身已經找到了,你把我的肉身弄到哪去了?”

包小傑冷冷的笑了一聲,並不說話。

我心裏一沉:“你還認識我嗎?”

包小傑隻是冷眼看著我,沒有其他的反應。

我感覺現在的包小傑,好像換了一個人似得。變得沉默,陰森,捉摸不透。有點像我身後的阿昌。

這時候,趙先生低聲對我說:“別問了,沒有用。你看看這房間裏的擺設,有沒有什麽問題?”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這些擺設了。這裏倒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可是我就總覺得別扭,好像它們放置的方位不對勁似得。

我想了想,對趙先生說:“我感覺很多東西都放反了。左手邊的放在了右手邊,右手邊的放在了左手邊。難道這個包小傑是左撇子?”

趙先生說:“他不僅是左撇子。他的全世界,都和我們是左右相反的。”

我問趙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趙先生說:“陰間和陽間,是鏡子的兩個麵。你看陰間,以為陰間在鏡子裏。陰間人看你,也以為陽間在鏡子裏。”

我吃了一驚:“他是從陰間來的?”

趙先生嗯了一聲:“住在包小傑身體裏的,根本不是他本人,是一隻鬼。”

我向後退了一步,死死地盯著包小傑。忽然我心中一動,說道:“我明白了。這隻鬼,就是當初借著包小傑的身體離開雨市的那隻鬼。他一直呆在包小傑身上。不對啊,包小傑的魂魄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麽沒有把這隻鬼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