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被困
我認識這聲音，當初在包小沐的夢裏邊，也是有這樣的聲音和我說話。
我猛地一回頭，身後什麽都沒有。這時候，那聲音又悠長的歎息了一聲。
這一次我聽出來了，他在門裏麵。
我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把眼睛放到小孔上。隨後，我看到另一個我，同樣趴在門上，隔著小孔向外麵看，我們像是鏡子內外的兩個人，隔著一扇鐵門做著相同的動作。
我的心髒砰砰跳，但是我知道這時候不能慫。我強裝鎮定，沉聲說：“包小傑，肉身該還給我了。”
然而，裏麵的人卻隻是嘿嘿的笑，根本不搭我的話。我盯著他的臉，忽然覺得有點奇怪，他的表情既不像是我的，也不像是包小傑的，好像我的肉身被另一個人占據了似得。
忽然，他開口了，幽幽的說：“這身體是你的啊？那我就物歸原主好了。”
隨後，我看見自己的身體翻了翻白眼，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裏麵的魂魄走了。
我有點猶豫，總覺得這樣得到身體似乎有點太簡單了。
但是猶豫隻是一瞬間，我最終還是鑽到了病房裏麵。魂魄看到自己的肉身，就像是一個光著身子走在大街上的人，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一樣，那種渴望是無法抵抗的。
我來到自己的肉身跟前，先繞著它轉了一圈。確定沒有異常之後，我就沿著它的七竅鑽了進去。
一秒鍾後，那種踏實的感覺傳遍我的全身。我活過來了，我總算變成活人了。
我興高采烈的從地上爬起來，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我愣了一下，抬手在身上摸了一把，發現我穿著紙做的衣服。
我呸了一聲：“真晦氣。”
我隨手要把紙衣服扯下來，忽然發現，我的身體也是紙做的。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糟了，中招了。
隨後，有一大團陰影把我籠罩住了。我看到了另一個我，確切的說，是我的肉身。
他彎下腰來，不知道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我就動彈不得了。他笑眯眯的問我：“你猜，我是誰？”
我說：“你是包小傑。”
肉身搖了搖頭：“不對，包小傑有這麽大本事？可以做一個肉身等在這，讓你上套？”
我納悶的問：“你不是包小傑？那你是誰？包小傑呢？”
肉身接著說：“我這一招，叫以牙還牙。”
我聽得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麽了就以牙還牙。我追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想怎麽樣？”
肉身嘿嘿一笑：“我是初九啊。”
我呸了一聲：“我才是胡初九，你個冒牌貨。你……”
我話還沒說完，肉身就把我提起來，塞到了床下麵。周圍瞬間黑了，而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團亮光，我忽然知道這人是誰了。
他確實是初九。是王琦沒有生下來的孩子。
這孩子怨氣很重，和我同名。而且他來到人世間的時候我就在他旁邊。所以他早就認準了我，要奪走我的肉身，好在世上瀟灑一遭。
偏偏趙先生養虎為患，把他做成我的紙人替身，讓我帶著，說什麽這東西可以以假亂真，關鍵時候有大用處。
估計在雨市的時候，包小傑奪走我肉身之後，這魂魄就蠢蠢欲動，趁機把我的肉身拿到手了。至於包小傑的魂魄在哪，我就不知道了，我現在也根本不關心了。
我躺在床底下，一個勁的埋怨趙先生。然後又開始感慨，我為什麽這麽倒黴？我不去招惹鬼神，可我怎麽總是被人家給惦記上呢？
隨後，我聽到肉身在敲門，學著我的口氣喊：“放我出去啊，我沒病，放我出去啊，趙先生，你在哪呢？”
我心裏一驚：他不僅要奪走我的肉身，還要用我的身份在世上生活？這也太狠了吧？如果趙先生把他帶走了，那我就會被扔在床底下，我會在這裏呆多長時間？我有點不敢想了。
這時候，我聽到隔壁病房的門被打開了。然後是趙先生的吼聲：“你們憑什麽關我啊？你們到底是不是警察？就算要關也不能關在這啊。”
警察懶洋洋的說：“你們是精神病人，當然要關在精神病院了。”
趙先生說：“我們不是病人。我們是外邊來的。”
警察說：“醫生說你們是，你們就是。為了從醫院跑出來，連警察都敢騙啊你們。”
然後我就聽到那幾個保安在嘿嘿的笑。
趙先生說：“包小傑，快給你爹媽打電話，把咱們領出去啊。”
然後是包小沐的聲音：“我電話押給出租車司機了。”
夏心說：“用我的電話打。”
包小沐說：“我沒記住電話號。”
趙先生氣的火冒三丈：“自己爹媽的手機號都記不住，你是不是親生的啊？”
包小沐嘟囔著說：“本來就不是啊，我借屍還魂的，你忘了？”
然後就聽見那警察冷笑了一聲：“還他媽借屍還魂呢，你們不是神經病，那我就是神經病了。”隨後，咣當一聲，所有人都被關起來了。
那個叫初九的小孩暗罵了一聲，使勁踹了一腳鐵門，悶悶的坐回到**來了。看樣子他心裏也清楚，短時間內他是出不去了。
我喊了一聲：“喂。”
那小孩躺在**，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我說：“你占著我的肉身有什麽意思？說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要不然你把肉身還給我，我幫你投胎轉世，怎麽樣？”
小孩淡淡的說：“門都沒有。”
我很納悶的問：“為什麽呢？”
小孩說：“誰知道投胎之後，另一家對我怎麽樣？萬一像這次一樣，根本不給我活下來的機會怎麽辦？”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過了好一會，我才有些無力的說：“就算你占了我的肉身，等這肉身老了，死了，你總要投胎的吧？”
小孩說：“那倒不用。等這身子不行了，我再另找一個。”
我徹底沒話說了。
小孩蓋上被子，開始打呼嚕，看樣子是睡著了。我想要從紙人裏麵鑽出來，把我的肉身奪回來。可是我做不到。
這紙人應該是被他做了手腳，我被困在裏麵了。
過了一會，小孩的呼吸聲漸漸消失了。我仔細聽了聽，沒錯，他沒有呼吸了。
我嚇了一跳，問道：“喂，你還活著嗎？”
沒有人回答我。
我又大聲喊：“你怎麽了？”
還是沒有人理我，好像他已經死了。可是平白無故的，他怎麽會在睡夢中死掉？
我正在不解的時候，忽然聽到頭頂上有一個幽幽的聲音說：“他走了。”
我嚇了一跳，問道：“你是誰？”
那人沉默了，過了半晌，他說道：“我是包小傑。”
我沿著聲音四處尋找。最後我在床板上看到了一個人。
用血畫成的一個人。這幅畫很簡陋，但是他的五官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它是活的。
我問道：“包小傑？你在血人裏麵？”
包小傑嗯了一聲：“這血人是我暫時藏身的地方。目前除了這，我還不能去其他的地方。”
我好奇地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包小傑歎了口氣：“雨市的事我就不用多說了吧？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從雨市出來之後，他就把肉身搶走了。而且想要吞了我的魂魄。不過我拚命地反抗，他沒有得逞。他把我的魂魄困在肉身裏麵，每天磨一點，每天同化一點。我估計再有一段時間，等我虛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就被吞掉了。”
我忍不住說：“你這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啊。當初不暗算我，會弄成這樣嗎？”
包小傑又沉默了，過了一會，他幽幽的說：“他的魂魄每天晚上都會出去，有三個小時不在這裏。”
我心裏一陣激動：“這麽說來，隻要我在三個小時之內從紙人裏逃出來，就能拿到肉身了？”
包小傑嗯了一聲：“我本來也想利用這三個小時拿到肉身的。但是他和這肉身契合度比我高得多，我爭不過他，拿到了也沒用。我也不敢離開這間屋子，我一走他就察覺到了。這小子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怨氣這麽大？我都不想靠近他。”
我嘿嘿的笑，沒有告訴他原因。
包小傑又說：“我每天晚上利用這三個小時，很費勁的咬破肉身的手指，在床板上畫下這樣一個血人。現在血人很簡陋，沒辦法容下我所有的魂魄。再有幾天，當血人徹底完成，我的魂魄就會藏在這裏。隻要他找不到我，我就安全了。等他離開精神病院，我就能走了。”
我皺了皺眉頭：“你這計劃不錯啊。再過幾天就可以成功了，你幹嘛把計劃告訴我？”
包小傑沉默了一會說：“因為要畫這個血人，一定會驚動你。我們倆有矛盾，萬一你告密，我就走不了了。”
我嗯了一聲：“你想得挺有道理。”
包小傑接著說：“所以，我幫你一個忙，你也幫我的忙。咱們倆一塊逃出去，怎麽樣？”
我問包小傑：“你怎麽幫我？”
包小傑說：“我告訴你，你每天晚上有三個小時，這還不算幫忙嗎？”
我笑了：“這算什麽幫忙？就算你不告訴我，我觀察幾天也能得出結論來。”
包小傑又沉默了，過了一會，他好像下定決心了似得，幽幽的說：“我能幫你從紙人裏麵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