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挖墳

老頭看著手裏的錢,露出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現在是硬氣了,跟著那個什麽龍哥掙錢。打家劫舍的,收保護費,我看他早晚得栽在這上邊。”

我說:“你不想讓他幹這個,你就好好跟他說說,一進門就讓他滾,你們倆還能聊天嗎?”

老頭說:“你讓我怎麽好好說?我年輕的時候,欺負我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三五天來收一次保護費,你給他們做了飯,端上去,好話說盡,還要掏錢。現在可好,我兒子也當地痞了,還把保護費拿過來甩我臉上。”

我有點不知道怎麽勸這老頭了。

夏心對老頭說:“也許胖子沒想到這一點,你和他好好溝通一下吧。”

老頭歎了口氣:“算啦。我也想開了,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什麽臉麵,要不要的吧。我死了以後,這小子是好是賴,都跟我沒關係了。”

老頭這話說的挺消極,但是至少精神上不會出問題了,我們都鬆了口氣。

然後我開始說正題了,我問老頭:“胖子脖子上那紋身,你看見了嗎?”

老頭嗯了一聲:“看見了。入了黑幫,可不就得紋身嗎?”

我又問:“他這紋身,有什麽來曆嗎?”

老頭納悶的說:“紋身還能有什麽來曆?對了,好像是那個龍哥讓他們紋的,我不清楚。”

我們又和老頭聊了幾句,發現在他這裏實在問不出什麽來了,我們就告辭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我們給了三塊錢,老頭還說多了,要找給我們錢,我們沒要。

不是我們大方,關鍵是誰願意揣著五個鋼鏰出門?現在五毛錢能買什麽?

我們到了麵包車上,我和夏心開始補覺,而趙先生拿著一把大剪刀裁剪衣服。

我睡了沒多久,忽然聽到外麵一陣亂糟糟的說話聲,我爬起來一看,發現一群人提著刀槍棍棒朝我們走過來了,領頭的正是胖子。

我哀嚎了一聲:“剛才怎麽沒有打死他?”

對方人多勢眾,我們呆在麵包車上就是死路一條,於是我們跳下來了。

胖子看見我們三個之後,兩眼放光:“男的打死,女的綁了。”

現在的胖子可真是麵目可憎,老頭好容易幫他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在我心中轟然崩塌。

夏心把手裏的小刀又拿出來了。然後她很納悶的問我:“你說胖子到底怎麽回事?上次被教訓了一頓,這次為什麽又來了?”

我說:“上次咱們是堵在巷子口打的人,可能他們不服氣。”

我剛說到這裏,趙先生忽然伸出手來,一手拽住我,另一手拽住夏心,死命把我們倆拉到了麵包車後麵。

然後我聽到砰的一聲響,麵包車的玻璃全碎了。

是土槍的聲音。

這東西先填火藥,再裝鐵砂。打出去就是一大片。基本上不用瞄準,大致對準了就能打到人。

沒想到胖子連土槍都拿來了,這是要和我們玩命啊。

我問趙先生:“咱們怎麽辦?”

趙先生看了看西邊的太陽:“不要緊,再堅持一個小時天就黑了。到時候阿昌會過來找我們。他不怕槍。”

我說:“阿昌怕不怕槍暫且不論。關鍵是咱們憑什麽躲一個小時?胖子不會衝上來嗎?”

趙先生說:“咱們隻要躲著槍就行了。胖子用槍打我們,我們就繞著車跑,至於其他人,隨手就放倒了,不算數。”

我說:“我覺得還是報警比較靠譜。”

趙先生把我攔住了:“你忘了?咱們還得去挖墳。警察來了,咱們今天晚上八成是回不來了。再者說了,胖子在警察局有關係,真要去那邊聊,胖子他們顛倒黑白,沒準被關起來的就是咱們了。”

我想了想,又把手機收起來了。

胖子人多勢眾,確實把我們圍起來了,但是誰也不敢衝上來,看來上次的事還是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拿槍的那人遠遠地瞄我們,但是我們一直繞著麵包車躲槍口,氣得他跳腳大罵。

後來趙先生靈機一動,對我們說:“用石頭砸。”

這下好了,我們有了遠程武器。我們三個不砸別人,專門砸那個拿槍的,一時間場麵亂極了。

不過麵包車周圍石頭很有限,我們砸了一會就再也找不到了。趙先生對我說:“大外甥,要不然咱們開車跑吧,踩一腳油門,把人群衝開,咱們開著車,誰追的上?”

我說:“撞死人了算誰的?”

趙先生麵露奸笑。

我悲憤的說:“算我的是不是?”

趙先生說:“你別著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我呸了一聲:“我這是攬責任嗎?要撞你去撞,你不會開車我現場教你。”

我們倆正在論戰,忽然聽到一聲大喝:“你幹什麽呢?”

這聲音有點耳熟,我扭頭一看,是開飯館的老頭。

老頭須發皆張,手裏麵提著一把菜刀,正踉踉蹌蹌的跑過來。看他目露凶光,是瞪著胖子去的。

胖子的一個小兄弟走過去,指著老頭說:“你幹什麽的?”

老頭一個耳光甩在小混混臉上,打得他直趔趄:“你給我滾開,都是你們,把我兒子影響壞了。”

現在的老頭,可是威風的緊了。

小混混站穩了腳,氣的破口大罵:“老東西,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小混混要過去揍老頭,但是被胖子一腳踹倒了:“連老人都打,你還要不要臉?”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頭揪住了耳朵:“你給我回家,現在還開始動槍了,你不要命了?”

胖子那群小兄弟憑借三言兩語就聽出來了老頭和胖子的關係。都圍在那邊不敢動。

胖子使勁推搡著老頭,但是老頭死活拽著他的耳朵不鬆手。胖子沒辦法了,就朝著小混混們嚷嚷:“你們都瞎啊,把這老東西拉開啊。”

小混混們一擁而上,老頭揮舞菜刀加上拳打腳踢,小混混又顧忌著他是胖子的父親,所以手下留情,一時間竟然奈何不得。

有個別生猛的闖到老頭身邊,用的力氣大了,反而被胖子一腳踹倒。

局勢已經混亂不堪了,再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了,於是我們三個人溜到麵包車上,踩了一腳車門,從豐鄉逃出去了。

我現在不發愁胖子帶人揍我了,我發愁這麵包車該怎麽還。擋風玻璃全碎了,車身坑坑窪窪像是得了十次天花。我懷疑就算是停到主人家門口他都認不出來了。

趙先生勸我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愁什麽?”

我說:“我愁我沒有一個大外甥可以幫我背黑鍋。”

趙先生對諷刺是免疫的,他把一件紙衣服遞過來:“試試看合身不合身。”

我翻了個白眼:“怎麽?不合身你再縫兩針?”

我把衣服套在身上了,合身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已經懶得再提出什麽意見了。

趙先生做衣服的水平不怎麽樣,但是衣服的樣式和棺材裏的木人是一樣的,但願這樣可以騙過古爺爺的屍體吧。

穿好了衣服,趙先生又分別遞給我和夏心一張紙條。其中一張是古爺爺的生日,另一張是他的忌日。

我把紙條貼在背上,不知道是因為心理作用還是怎麽回事,感覺特別的別扭。

天很快就黑下來了。我們把麵包車停在遠處,然後步行到了古爺爺墳前。

阿昌已經等在那裏了。

我問阿昌:“你吃飯沒有?”

我這麽問不是因為關心,純粹是因為好奇。

阿昌點了點頭。

我又問:“你在哪吃的飯?”

阿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墳墓。那裏不知道是誰家的祖墳,有一些墳頭上還有紙錢和供品。

我差點把午飯都吐出來。

趙先生指著我和夏心說:“童男童女都準備好了,我們倆挖墳吧。”

阿昌點了點頭,對我和夏心說:“過一會,你們放鬆一點。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阿昌已經和趙先生去挖墳了。

他們倆拿出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偷的鐵鍬,幾下就把墳頭給鏟平了。然後開始向下挖,時間不長,我聽到一聲悶響,他們已經挖到棺材了。

然後兩個人默契的配合,也就十來分鍾的工夫,已經把棺材蓋上的浮土鏟走了,然後用鐵鍬往起撬釘子。

我心想:趙先生以前是不是也是盜墓的啊,怎麽挖起墳來這麽得心應手呢?

他們把最後一根釘子翹起來,然後用力一推,棺材蓋就打開了。隨後,趙先生和阿昌迅速的後退,好像生怕棺材裏有什麽東西似得。

他們退到我和夏心身邊的時候,向我們使了個眼色,然後就藏到路邊了。

這時候,我內心深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忽然覺得趙先生很討厭,古爺爺在棺材裏睡得好好地,幹嘛要打擾人家?

我的眼睛落在了他的鐵鍬上,我很想把鐵鍬搶過來,然後把他的腦袋拍進肚子裏麵。

幸好,這時候我還有一絲理智,我告訴我自己:這些想法都是錯的,我一定被什麽東西影響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墳坑裏麵的棺材當中,我內心深處忽然湧出一種渴望來:我要保護古爺爺的屍體,不能落到阿昌手裏。阿昌這種狠人,萬一折磨古爺爺怎麽辦?

想到這裏,我就不由自主的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