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手機裏的遊戲界麵還沒打開,蕭昱就聽到轉角拐拐處有誰在喊自己。抬眸一看,遠處的雨桐姑娘煢煢孑立,風姿搖曳之下很是好看。

蕭昱警惕看過盧子堯一眼,看他別開視線看向別處。若有若無地,蕭昱不知什麽原因,鬆下一口氣來。

“我先過去一趟。”沒考慮過秦雨桐找自己是為了什麽,蕭昱習慣性地允諾秦雨桐的請求,哪怕她隻是要求蕭昱去到她身邊說幾句話。

明明知道秦雨桐要和蕭昱說的會是什麽,盧子堯還是煩躁地把手機屏幕一關,“去。”

嗬,這小傻子,剛剛哪是問自己意見,分明就是知會自己一聲。看看,看看,他也不管自己作什麽回答,早就屁顛屁顛跑過去了。

“蕭昱,你……”秦雨桐眸光有些閃躲,看著遠處在低頭做自己事情的盧子堯,似有些不樂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麵露出來給他看。

“我們走遠些?”見著秦雨桐目光不住瞟向盧子堯,蕭昱隻單純地以為她有些什麽事情要分開和自己講,便隨性提議。

等終於看不見盧子堯的身影了,蕭昱才發現自己和雨桐姑娘一起走得有些遠了。這些獨棟的小別墅都擁有近百平米的綠植,叢林綠蔭之間影影綽綽才顯些房簷的邊邊角角。

也因此,放眼望去,茂密的樹木枝葉遮擋住人的視線,叫人看不真切林中發生的事情。

“蕭昱,我有喜歡的人了。”風吹刮起樹葉,將其摩得“颯颯”作響,又攛掇樹籽離開母樹,墜落鋪散一地開來。蕭昱沒把秦雨桐的話聽得真切,耳畔處,風的低喃聲有些大。

“我知道啊。”蕭昱明明是笑著說的,卻不知道為何喉嚨沙啞著,令得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澀苦,“你別怕我,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來這呢?”雨桐姑娘說話急切起來,盧子堯是一早就知蕭昱和她認識的,這次他把蕭昱帶過來,是不是已經知道蕭昱喜歡自己,要給蕭昱創造機會……

一時失語被察覺,秦雨桐平順下呼吸緩了緩,“我們之間,差距太大,根本沒可能。你對我很好,我也一直都知道,像你這樣的好人,以後也能重新找到一個適合你的人。”

“所以?”蕭昱本想解釋自己會來,不過因為自己是被盧子堯拐騙過來的。但莫名地,他心裏有個聲音,叫他把秦雨桐的話聽完全來。

“所以,請你不要再繼續做讓人困擾的事情了。”秦雨桐抬眸直視蕭昱的眼睛,“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隻是我們家庭教育理念不同,要走到一起,不可能。”

“而且,我家裏本就不大讚同多和做衛生的走一起……”雖然雨桐姑娘此刻的自作多情在蕭昱麵前顯得稚嫩拙劣,但不得不說,她的話說得偏激了,很戳人心。

是啊,一個小小的補助生怎麽可能和高傲張揚的富家小姐扯上關係。再好聽的讚美和說辭,潛台詞不都是一句“你配不上我,滾開”嗎……

連臉上唯見的幾絲笑意也收斂起來,蕭昱就那麽定定看著秦雨桐,像是在看個陌生人一般,“秦雨桐,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知道從秦雨桐說哪句話開始,蕭昱心裏再也對她說的話觸動不起來,聽她說半天,蕭昱竟隻想以“哦”結尾。

或許是那句“你為什麽還要來這”吧。

心裏一直強硬拉著的神經突然鬆開,蕭昱反而覺得輕鬆下許多,甚至於看著眼前仍明豔如初的姑娘卻再也找不到心悸的感覺來。

雨桐姑娘被蕭昱突然說出口的話堵得一慌,不知接下來該如何作答——難道自己誤會什麽了?

蕭昱離她越來越遠,看著他直到被粗壯的樹幹擋住了身影,秦雨桐才收回目光。風從指尖劃過,像是把什麽東西帶走了一般,讓人無端覺得空虛。

盧子堯輕依靠在牆角,將一切都目睹完全後,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來。

法國小說家福拜特阿蒙曾在詩中寫過,“女人啊,華麗的金鑽、閃耀的珠光,為你贏得了女皇般虛妄的想像。豈知你周遭,隻剩下勢利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殺人的芬芳。”

雖斷章取義了詩中的文字,但盧子堯卻覺得,此刻的秦雨桐像極了那被浮華迷惑住雙眼的女人。

伸手給自己的雙耳帶上耳機,盧子堯避開秦雨桐,轉身走往另一個方向——蕭昱怕是不會想待在這了,這個小傻子,需要自己安慰呢。

衣尾從空中劃過一條流線的彎弧,很是完美,卻也沒能多留下其他一丁點痕跡。盧子堯就是這般,未曾多做過什麽,便將人心玩弄得厲害。

“怎麽了?”盧子堯追著蕭昱出了鐵圍欄,看著他蹲在路邊的小角落裏等車,明知故問道。

這一塊是打不到車的。別墅群建在半山腰,小轎車進來都要消耗掉不少油,又有那個出租車司機吃飽撐著沒事進來轉悠一圈看看有沒有客人。

更何況這些家裏有點底的自己都有專車接送,哪還輪到拉客的?

半蹲在地上的少年低頭在寫寫畫畫著什麽,把常年堆積在路旁的灰塵勾描出奇奇怪怪的形狀來。

“走開。”蕭昱低著頭嘟囔,聲音全含在胸腔裏,悶悶的,讓盧子堯聽著心裏一揪。

“你現在就回去?”盧子堯看著才到自己膝蓋處縮得小小的一團,索性也跟著他一起將將蹲下身來,“本來還有一下午要玩的。”

“誒,盧子堯,你說做清潔工怎麽了,一沒偷二沒搶的,怎麽就這麽不被人待見呢。”蕭昱猛地仰頭,弄得盧子堯本意伸出來替他摸頭的手僵在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好啊,其實和導員助理都沒差多少的。”還讓我遇到了你,盧子堯補充了一句,還是把自己寬厚溫暖的掌心落在蕭昱的頭上,順著發旋揉了揉。

軟順的發根細細摩挲掌心的紋路,手掌實實在在的安慰也令得頭發被壓平不少。最後,也不知道是誰舍不得兩者相觸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