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裏已經掛斷的自己的手機扔去一旁，何坤麟開始翻看擺放在一旁的另一隻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近百來個未接電話，他笑得有些苦澀——再多的電話又有什麽用，打給自己聽嗎？

倚坐在他們曾經歡愛過的牆角，何坤麟的目光離散，看著指間夾著的長煙韻韻白煙，漸漸燃燒殆盡。

不知是想到了何處，他輕嗤一聲，伸手把自己梳得精致的發型弄得糟亂來。

嗬，怎麽可能會從某個角落裏出來替他梳平，那個人，不是已經把自己一幹子物品都搬走了嗎，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

就那麽定定地看著火星燒傷自己的皮肉，何坤麟像是感覺不到灼痛感，就那麽讓煙頭被自己的長指夾得，至熄滅火光。

燒灼過後，空氣裏填充上難聞的焦味，但他依舊未有絲毫動作。

昂貴的洋酒瓶被打翻來，玻璃碎片濺碎滿地。甚至，些許褐色玻璃塊上隱約可見斑駁血跡。

血味混合住酒味，辛辣得有些嗆鼻，全流淌在地板各處，髒亂不堪。隻是，那個嫌棄這種味道的男孩卻不在自己身邊了。

又是怔愣笑出聲，何坤麟細細把揉捏在自己手掌心裏的照片攤開，捋得平整來——幸好，除了多了些褶皺，那個男孩還是笑得燦爛。

他會去哪呢……

依著何坤麟的勢力，要把京都翻過半邊天都不成問題，更何況隻是找一個人。

但他沒有下過任何一條找人的命令。

從知道江楠離開到現在，何坤麟在這間小小的起居室裏待了整整五個小時，甚至溫馨的餐桌上還擺著他一早從超市買回的新鮮的蔬菜和逐漸散凍的肉類。

不擔心江楠是被他的敵對勢力擄了去，何坤麟進屋一開始，便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送給江楠的黑卡和手機。

留下那些，分明是他的小楠要撇清和自己的關係。

何坤麟知曉強行把人找回來不是沒可能，隻是他不願意他和江楠的關係會落到那麽，不堪的一步。何坤麟，從來都不願強迫江楠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近十來瓶的烈酒落在胃裏快四個小時，終於有酒精上來，開始侵襲人的神經和記憶了。空腹飲酒帶來的腹痛一陣陣，把何坤麟折磨得忘記了一切，耳邊所有的聲音也都失去響動……

“先生，先生，我們店快打烊了。”江楠有些不敢動，那手指戳了戳沉睡在皮椅裏的何坤麟，另一隻手還緊做起防禦動作，生怕這醉鬼因為睡覺被打擾而坐起身來打人。

作為暗夜裏的小小服務生，江楠要做的，除了打掃衛生，就是天明之後的清場。遇到過不少喝醉酒的客人拿瓶子掄人，他這一動作也算是習慣性防禦了。

事不過三，叫了人三次都不見其清醒，江楠的膽兒也大了不少，“客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皮椅上的那人眼眸闔得極緊，蒼白的唇瓣抿成一道弧，就那麽躺著，還有些像棺槨裏沉睡千年的吸血鬼一般精致絕美。

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

江楠用手背拭過何坤麟的額頭，被其滾燙的體溫嚇到，便趕忙找來冰塊，做成一個簡易冰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降溫。

又不放心地把人腦袋搬到自己腿上，細致認真地替他喂了些水。一夜的工作終於讓江楠支撐不住，不能把皮椅上的客人搬開來，江楠便隻好沉睡在他的身側。

等客人醒了要動身離開，定也會把自己也弄醒，那時再繼續工作也不遲的。

朦朦朧朧醒過來，何坤麟便看到自己躺著的沙發旁恬靜睡著個少年。

許是被什麽事情憂煩到，那個少年眼瞼處的鴉青色頗濃，令得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疲倦。

明明極少讓人靠自己靠得如此近，何坤麟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把人推開，反而放緩自己的呼吸來。

“先生，您醒了?”本把自己動作幅度縮減到最小，睡眠極淺的人還是被自己吵醒來。長期的卑躬屈膝讓江楠腦子裏已經有了慣性思維，張口閉口都已帶上敬語。

“嗯。”何坤麟也不是多話的人，看著蹲伏在自己皮椅旁蜷縮成一團的男孩，何坤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題，“這冰袋是你弄得?”

聲音冷沉得幹澀，何坤麟第一次希望起自己麵色能稍微緩和溫暖一些。

“是，對不起……”江楠聽著那人語氣不善，又看到客人表情嚴肅，以為他是厭惡自己的添足。

“沒事。”雖不知道小男孩何故要和自己說對不起，但何坤麟還是笨拙著嘴，客套一句。

忘記自己最後是怎麽離開的，何坤麟隻記得自己拋卻了繁世，開始經常往暗夜裏泡了。在一桌桌客桌間忙碌的身影，便是他去暗夜最直接也最根本的原因……

強忍著腹部陣陣痛意，何坤麟掙紮起身，去收拾桌上的食材。馬上就是十二點了，午飯還沒準備的，到時候他的小楠回來卻吃不上熱飯熱菜可怎麽好。

得把動作加快了。

熟稔地把桌上的菜類分門別類，何坤麟像往常照顧江楠一般，把做飯的家務活包攬在自己身上，清洗菜葉，肉末切丁，下鍋翻炒。如果忽略他，是在自我安慰的話。

砧板上菜刀落下，砸得木板“叮叮梆梆”作響，油煙伴著一道道菜下鍋，很快就散發出香味，電飯煲裏蒸著的飯卻還有些半生不熟。

要放平常，盧子堯可能還會注意到何坤麟的異常，隻是現在自己跟前的小傻子奪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盧子堯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琢磨何坤麟的聲音。

蕭昱走得磨磨蹭蹭的，但跟著盧子堯，還是走到了人群裏，直麵上了秦雨桐。

“盧哥，怎麽這麽晚才過來?”有幾個自詡和盧子堯關係好的，看盧子堯和蕭昱出去不知道講什麽事講得時間蠻久的，就張口問了一句。

畢竟也沒見過什麽世麵，被盧哥提出去要耳提麵命一番，放在蕭昱這種補助生的小嘍囉身上也不是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