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電話筒掛回立架上,江楠緊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讓自己啜泣出聲來。一旁的行李箱散倒在地上,可被悲傷充斥著的江楠卻難以再有多餘的力氣去把它們重新立起。
收到繼父發來的簡訊,江楠才知,永遠都不要奢求,不會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來阻撓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等蹲在原地直到兩條小腿麻木得不是自己的了,江楠才跌跌撞撞從地上坐起來。蹲的時間過長,江楠視線一花,整個人也往前踉蹌了兩步。
重新跌坐到地上,江楠的手掌心被粗糲的地麵磨蹭擦開皮,血珠子沾染上石子和泥土,刺痛得厲害。鹹澀的淚水滴落在手掌上,愈發疼得厲害。
隻可惜,那個能替他處理傷口,呼呼傷口的人卻已經不再自己的身邊了。
“小哥,你怎麽樣了?”身側有人路過,看到昏黃幽暗的路燈下蹲著個男生,也很是大膽,上前去詢問。
已經是深夜十點鍾,這人也不怕自己會遇到什麽歹徒,連不認識的陌生人都敢上前,“謝謝,我沒事。”
果然是回了姑蘇,連空氣裏的溫暖和陌生人間的熱情都能讓人漸涼的心緒回暖。江楠仰起頭,衝和自己說話的那人微微一笑。
江楠是姑蘇人,在京都或許隻有那麽零星幾個人知道的籍貫是姑蘇,被曹毅找了大半圈才得到的城市是姑蘇。
從京都坐往姑蘇的火車有些貴,時間也很長。從早上七八點開始收拾東西到去往火車站,能在十點趕回姑蘇的火車站已是動作利索的了。也幸好,在出租屋裏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並不多。
母親病情突然加重,繼父為了籌錢,把自己“入贅”到了一家務農人家。那人家自己以前也是知道的,因為祖屋位置好,蔭澤後人。他們得到的拆遷補償令得他們家一下子成了村裏的大戶,跟著所有的一切都水漲船高。
隻可惜,他們家姑娘是個瞎子。得伺候著那姑娘一輩子,縱使他們家有再多的錢也是嚇跑了不少人。而這次,江楠說得難聽點,就是被賣到他們家了。
不願意讓何坤麟看輕自己,江楠偏執地以為,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也是,從一開始,江楠的自卑就會是他們之間感情的鎖鏈,囚困束縛住對方。何坤麟對江楠愈好,那條鎖鏈就愈緊。
“江楠,是你?”橙黃色的燈光暖暖撒下來,映射在江楠的眸眼裏,讓他不能看清楚那人的外貌,也沒能第一時間認出那人的身份。
胡旭隻是去了客廳一角接了他哥一個電話,回來就看到廚房裏的何坤麟怔愣在原地,有些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手機屏保上的那個男孩。
看慣何坤麟將笑掛在嘴邊,此一個小時內卻把他所有情緒都看全,胡旭說不上,竟有些害怕。
這樣的何坤麟,不正常。
“坤麟,你趕緊起開,沒事幹嘛往碎瓷片上站?”胡旭伸手想要去拉扯何坤麟,卻被他稍一閃躲避開來。
“我的小楠不要我了。”單手拿著手機,何坤麟用指尖細細摩挲屏幕上的那個男孩。雖不能觸到真實的肌膚,但何坤麟卻仿佛情人仍在自己眼前,帶著無盡的繾綣溫柔。
也不知道何坤麟那句話是說給誰聽,是在告訴自己一個事實,還是在和胡旭重申。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胡旭隻是沒說出來這個事實,看著如心頭被剜去一塊肉般的何坤麟,張口說不出好聽的安慰話語。
突然看清楚事實,胡旭還有些納悶何坤麟怎麽一下子開了竅。
“怎麽了?”盧子堯亦折返,看到何坤麟腳踩在碎瓷片上,張口問道,“你剛剛沒看著他嗎?”
帶著些責怪,盧子堯沒想到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何坤麟就傷到了自己。
“我哥剛打電話給我,就出去接了個電話。”看到盧子堯示意,胡旭一踏步上前,和盧子堯兩人一起把何坤麟從瓷片上直接架了起來,挪到了客廳沙發之上。
胡旭有些委屈,但卻也不敢給自己多做解釋。他哥一個電話,兩個電話的打過來,他就想著去接個電話算了,哪曉得何坤麟會突然劃傷自己。
“何坤麟,你他媽就這點出息?”找來醫藥箱替何坤麟把嵌入肉內的瓷片用鑷子拔出來,盧子堯一邊替他上藥,一邊恨鐵不成鋼。
隻是情愛這東西,隻有碰著過的人才,夠得到其澀苦。體會得了其難舍離。
“他怎麽突然就這樣了?”替何坤麟處理傷口處理得好好的,盧子堯突然被他突然奪過鑷子。還沒來得及反應,盧子堯和胡旭兩人就被他趕出了房間。
懂得不能過度去激怒,盧子堯隻好和胡旭在門外,再做打算。
“不知道,應該是接了個電話。”胡旭也被自己被趕出門的事實弄得腦袋一懵,想過老半天才想起,廚房裏看到的何坤麟手裏是拿著個手機的。
“電話?”盧子堯瞳眸裏劃過一絲暗芒,想到了什麽,翻開手機通訊錄,找到曹毅的名字,“曹毅,可以不用找了,剛剛何坤麟接了個電話,你查查電話源地就好。”
能被何坤麟留在身邊這麽久,曹毅怎麽會是沒有一技之長的。至少在電腦科技方麵,曹毅是大家,甚至稱之為黑客都不為過。
至於被何坤麟鎖起來的檔案,曹毅隻是不會有那膽子去破譯。
“大旭,你先回去,你哥那是肯定是擔心你了才和你打電話的。”胡家老爺子中風偏癱在醫院,盧子堯也能猜到胡晟是要開始有所動作了,才會對胡旭看得這麽緊。
壓抑那麽久的情感要全部爆發出來,也不知道這傻個子會不會承受得住。雖憂心何坤麟的事,盧子堯還是分出閑心來,用同情的目光瞟了胡旭一眼。
“那坤麟這邊怎麽辦?”就這麽回去,胡旭生怕何坤麟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畢竟他手上的勢力要讓他折騰也不是折騰不起的。
“讓他靜靜吧。”自己是一定要在他身旁守著了,盧子堯深吐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