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嗎?”魔尊捏著懷裏的劍,呢喃著。

這把劍確實和她一起死了,無論怎麽看,都像是死物,再也沒了剛才的反應。

但他仍然若有所感,狐疑的視線落在了王宮中央最顯眼的那半張桌子上。

這時,一個穿著鬆鬆垮垮白衣,露出大半胸肌的金發美男從桌下鑽了出來,一手拿著酒壺喝了一口,另一手扛著把長刀,痞帥痞帥的樣子。

他似乎壓根不在意這凝重的氣氛,一腳橫跨,踩在了桌上,這才懶懶抬頭:“我就是城主,怎麽,有事?”

“北域狂刀?”魔尊果然認出了她。

“正是。”葉玫扯著領口,不耐地答道。

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還真想摸一把自己的大胸肌。

很慶幸她狂刀的名號在北域流傳得很廣,加上魔尊曾經對她這個身份感興趣,認得她的臉——這才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接我三招,留你全屍。”魔尊冷冷道。

狂刀自然不是什麽妖族,為什麽出現在妖城,為什麽給妖城撐腰,他沒興趣知道。

如若不是今天,或許他還有興趣和狂刀一戰,但現今,他的殺意已經蓋過了一切。

對北域狂刀的不敗神話,他早就聽聞,可惜他那時不能以真實實力與他一戰,而這狂刀也聰明,似乎察覺到他在調查他,反倒消失了一陣子,抹去了所有蹤跡。

他尊敬這個對手,便給他三招機會,留個全屍,也算是一種仁慈。

“在這裏打,不太好吧。”葉玫把手裏的酒壺隨手一丟,丟到跪倒在地的侍衛長麵前,揚起手裏的刀,大言不慚地隨口胡謅,“這兒建起來花的都是我的錢,在這兒打,我放不開手腳。不如我們去千裏外的荒山,盡興打一場。”

“嗯。”魔尊並不在意妖城這些螻蟻,城池早晚覆滅,都是他彈指之間的事。

就在葉玫與魔尊消失後,眾人身上的威壓驟然一鬆,跪在僅存的半個殿門口的侍衛長忍不住往前一撲,腿腳發軟。

剛才簡直要了老命……那個金發男子是什麽時候藏在桌下的?他怎麽從沒見過這號人?

侍衛長有些疑惑地捏起了地上的酒壺,沒想到剛一碰到,酒壺就四分五裂——看來是早就被故意捏碎,又以靈力壓迫粘合,才保持它未碎的狀態。

在那碎片裏,竟藏著一張紙條!

狂風大作,烏雲蔽月,金發美男葉玫扛著刀,毫無懼色,氣勢洶洶地趕到千裏外的荒山。

然後,突然一改之前的懶散模樣,一本正經對身後的魔尊道:“其實,我會的不僅是刀法,還有上古占卜之術。”

“少廢話。”魔尊冷聲,緩緩抬手,捏出劍指。

“我算到兩日之前,神宗有一場惡戰。”她挺直脊背,即便他的殺招即將撲向麵門,也不露半點懼色,“有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為守衛神宗而死。”

她賭!

下一秒,那道力量被忽然撤去,魔尊的情緒微微鬆動,似乎信了幾分。

“你從哪裏得知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行走神州大陸,怎能沒有底牌傍身?占卜就是我最後的底牌,不然你以為,以你的能力想查我的底,會查不出來?”葉玫道。

“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說我哪兒算錯了唄?”

“你不僅沒能保護那個人,還讓害死她的罪魁禍首逃了。”她有意將話題導向害死她的柳夢夢身上。

在拖延時間的同時,她也想在他嘴裏了解她死後發生的事,特別是關於女主。

柳夢夢的保命手段肯定不止寶石項鏈一個,加上天注定的好運氣,能在黑化魔尊手下逃走也不奇怪。而且她這麽篤定的原因,是她剛殺死女主的分1身。

原身若死,分1身也就不複存在了。

“罪魁禍首……”魔尊卻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捏著亡劍的手指節泛白。

他情緒本來就不穩定,容易被她牽引話題。

葉玫眼珠一轉,隨機應變:“確實,依照卦象,她是被同族人陷害而死,卻因顧全大局,將此事咽進肚裏,含恨而終。”

原書裏,魔尊黑化後並沒有再出現過關於緬懷白月光的劇情,她雖然猜不準他對自己到底幾分意思,但起碼在她生前,他對她挺好的。

所以,她要趁自己在他心裏還存有些許影響力時,挑撥他和女主的關係!

反正現在也是她的一麵之詞,那還不趕緊把鍋往女主頭上堆?

“含恨……而終。”魔尊的身形踉蹌了一下,泛白的嘴唇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他怎會不知?

她分明就是被陷害的,守山大陣隻有她和柳夢夢知道!隻是當時場麵混亂,無人顧及給她喊冤,而她選擇忍著,甚至自己投身於大陣中,也沒表現出怪罪柳夢夢的意思——

他本以為她更恨妖族,卻忽略了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對她的傷害,比妖族大千百倍!她之所以不指責柳夢夢,很可能就如狂刀所說的那樣,是為顧全大局,保留神宗戰力!

她不知道他的守護之心,隻把守衛神宗的希望放在了柳夢夢身上,含恨而去!

“該死的柳夢夢……”

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翻湧著的情緒讓他的力量更加失控。

之前,他甚至以為柳夢夢是個不錯的女人,不知為何,總是對她多一些寬容,在一些事情上,也不會第一個怪罪她。

甚至他任由情緒失控,來到妖城時,也沒對那個女人產生多少惱恨,她逃了就逃了。

但從這個外人口中一提……他才感到自己被蒙蔽的雙眼。

葉玫見自己挑撥效果達到,心裏樂了一陣。

反派還是去拆女主老家去吧,別來拆她的城,他們矛盾越多越好,這樣她才有發育空間。

“我還隱約算到,那個罪魁禍首有萬獸宗的庇護,你若想尋她,可以去那兒碰碰運氣。”這句有一半是她根據劇本推理出來的,雖說女主相關的世界線已經變動,但她很可能會去萬獸宗抱大腿,不知道能不能教唆反派去斷她的後路。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他有一絲狐疑。

糟了,看來剛才的話還不夠重量。如果還有什麽事情能印證她的話就好。

葉玫在腦子裏搜刮一圈,忽然看到他懷裏抱著她那把劍,眼睛一亮。

“這不是你的劍,對吧?”這可是她的本命劍,拿這件事說,絕對安全。

魔尊眼神幽暗了下去,撫弄著劍,靜默不語。

葉玫並沒看到他眸中的幽暗,“這把劍的真正品階可不止是上品,你有強行契約它的能力。”

這把劍是她前世最寶貝的一件東西,神宗的重寶,大魔頭想要搶奪也正常。何況她生前他沒有動,隻是在她死後廢物利用了一把,可以理解。

如果是她,她也會強行抹去劍上的契約,自己拿著用的。這種東西她本就不奢望能和她陪葬。

魔尊垂眸,蓋下眸中掀起的腥風血雨。

“而且你的野心遠不止契約它,你還看出了它成長性的品階,想以整座妖城的血,將它祭煉成更高階的武器!”葉玫握拳說道。

她終於想明白了他的最終目的。

從書中可知,大魔頭不是戀愛腦,而白月光隻是個促使他黑化的工具人,魔尊發現實力才是這個世界的真諦,黑化後就不斷用邪惡手段提升實力,而以血祭劍也是其中一種手段!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本以為這一番話戳中了對方的心思,熱血激昂地說完後,她才察覺到空氣的突然安靜。

“滾!”

在她調用所有實力瘋狂後撤時,魔尊終於壓抑不住湧動的怒氣,暴走了!

地動山搖,怒風摧樹,對危險的敏銳感知讓她放棄所有防禦,把所有力量集中在速度上。

和時間賽跑!和他擴散開的強力紫光賽跑!那道帶著毀滅之意的紫氣,仿佛隻要人一沾上,就會立刻被撕扯為齏粉。

“我怎會覬覦……屬於她的東西?!”

在爆開的氣流爆炸前,葉玫隱約聽見大魔王憤怒絕望,歇斯底裏的聲音。

葉玫:?

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破風聲,四周的樹木都一瞬間化成了齏粉,土壤也變得焦黑。

葉玫保持著半截身子入土的姿勢,隻露了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在焦土外。

乖乖,好嚇人。

還好她急中生智,記起了書裏描繪的女主和魔尊的對戰——魔尊爆發出的罡風雖然恐怖,但女主看出了他的風在空中威力高,遇到地麵則大幅削弱的特性,用土係幻獸和他對戰。

於是千鈞一發之際,她直接一頭紮進地裏!

姿勢不雅,好在沒人看到。

此時她已經跑出了幾百裏,四周雖然變得光禿禿的,但也沒見魔尊追上來,於是她從地裏鑽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也不知道哪句話把這位爺惹炸毛了,倒黴。”

明明她的推測都是按劇本來的!

還有,最後她隱隱約約聽到的那句話……說的是她?

算了,還是別自作多情比較好,魔尊是要幹大事的人,一時的愧疚之後,肯定是要繼續他的反派事業的。

她第一時間檢查了一下綠寶石項鏈,現在這根項鏈對她可謂是保命神器,不過裏邊的綠光已經完全被榨幹,晶體沒有因為耗盡力量而損壞,而是變回了透明狀。

剛才的變身,隻持續了一炷香時間,就消耗了她三分之一的能量。大概是她階層太低的緣故,偽裝強者氣息需要消耗大量能量。

耗不起,好窮的。

不知道怎麽地,她膽子越來越肥,已經在YY女主高階分1身能給項鏈供多少能量了。

葉玫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又梳理了一下髒亂的頭發,跌跌撞撞往妖族地下通道的出口走去。

猜到柳夢夢是通過挖地道潛入妖城的時候,她就注意了一下妖城的地下建設,畫了張地下交通圖以防自己走串路,當時她直接把這張圖塞到了酒壺裏,丟給了侍衛長。

整座妖城原本隻有一條從王宮逃向城外的密道,估計是妖王老爹挖來的,但她在實際調查裏,發現女主可能擁有某些地鼠屬性,不僅挖了從城內到王宮的地道,還學會了狡兔三窟,挖出了幾條從外城通向郊外荒山的小道!

估計是因為她不是妖族,為方便在妖城行走,才挖出來的,葉玫暗暗想。

柳夢夢要是知道她潛心挖了幾年的地道,最後成為了妖族撤退避難的救命通道——

苦心經營!韜光養晦!挖空心思籌劃!結果白打工。

葉玫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感受到了快樂。

萬惡的資本家剝削勞動人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