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尾聲

當天晚上,白亦帶著我回到他的居所,我想他明白,我還沒有做好與小柒見麵的準備。

或者說,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見她。

當我向貓一樣蜷著身體躺在白亦家的沙發上,白亦曲著腿打坐在地毯上,溫柔的撫摸我的頭發,輕輕的說道,“她是你的係鈴人,你不讓她解鈴,你便要帶著這個鈴鐺一輩子。”

我閉著眼睛默不作聲,他拉起我垂著的右手,放在他的胸口處,“冬青,你感覺到了麽?這裏疼。”

我聽著白亦的話,眼淚不自覺益了出來,腦子裏上映著童年裏和年小柒的點點滴滴。

我想起了,那條我們一起走過的羊腸小徑;想起了,大院裏我們做作業的石凳,甚至想起了那隻跟著我們回家的流浪貓。

但我卻始終想不起那時她的麵貌,她的笑容。

我想,我再想不起她的臉,便是因為,我真的放下她了吧。

我拉著白亦的袖子,擦幹了臉上的眼淚。

笑著望著他,說:“白亦,我現在睡覺,明天上午,我去見她。”

見到小柒的時候,我讓杜可去買些喝的。

小柒側身坐在向南的飄窗上,陽光從東南邊斜照下來,在我與她之間形成了一道七彩光幕。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我甚至不願意在往前一步,不想破壞這一刻的寧靜。

前些年,每每睡覺,我總默默地希望夜裏能夢到小柒,她來跟我說,她回來接我,接我去與她一起編織幸福。

可是,我的夢隻是重複過往的回憶,回憶裏,小柒帶著秋天的笑,對我說:“王冬青是年小柒家的,誰都不許欺負她。”

“小柒。”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

小柒在光幕裏轉過頭來,朝我微笑。

我仿佛重回了夢裏,這個我朝思暮想的女人,這麽近在咫尺的距離,帶著我一直緬懷的笑容。

我走上前去,“小柒,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或是等的太久了,以至於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麽要等你。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前些日子開始,我努力的想要記起你的樣子,但終不得果。我想,我終是要忘了你,也就忘了要繼續等你。”

小柒隻是微笑,她沒有對我的話,做出任何回應,隻是柔柔的問我:“這些年,你過的好麽?”

我所有的心裏防線因為這一句話瞬間決堤,用力的咬著下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轉過身,對著自己的影子點點頭,道:”我一直過得跟好,小柒,從前,我的心裏住著你,現在,她長大了,而我的心太小,再也住不下她,我將她還給你,你要幸福,一輩子幸福。“

說完,我再也忍不住,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我沒有聽到小柒最後說了什麽,匆匆的逃離了現場。那一天,無論我怎麽擦,都擦不掉布在臉上的淚水。

半年以後,杜可找到我,對我說,小柒走了。

小柒在一年前診斷出患了胃癌,她從英國回來,隻是為了見見我。

杜可的姐姐是小柒在英國的同事,所以托了杜可照顧小柒,順便幫她找舊時的朋友。

小柒留了一封信給我。

信上寫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