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囚犯

青梅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眼中不停地落下淚來,聲音幾近哽咽,“他們將公主的孩子打掉了便拿了劍在公主的脖子上劃了一劍,奴婢害怕極了,那些人侮辱了奴婢,便將奴婢和公主關在一起,奴婢趁著他們在奴婢身邊熟睡的時候,便帶著公主跑了出來,隻是奴婢想著皇宮進不去,想起大理寺卿是主管這些案子的,上次公主便是被大理寺卿關在了天牢之中,便帶著公主來過來了,隻是奴婢身子不爭氣,剛到府門口便昏倒了過去……”

半晌,青梅才稍稍抑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連連朝著寧帝磕了幾個頭道,“求皇上給公主做主,給奴婢做主。”

寧帝沉默了許久,才轉頭對著大理寺卿道,“派人去靖王府將雲裳公主請過來。”

大理寺卿愣了一愣,不知曉為何要去請雲裳公主,沉默了一下,才應道,“是,臣遵旨。”說完便走到一旁吩咐了侍從。

侍從去請雲裳去了,寧帝便沉默著坐著,手輕輕在扶手在一下一下地敲著,似是在想著什麽,大理寺卿看了眼**華鏡公主的屍體,又看了眼俯身在地上哭得幾乎又要暈過去的丫鬟,眉頭一蹙,卻始終沒有開口。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雲裳才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步履從容,走進來之後,便走到寧帝麵前行了禮道,“父皇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早朝嗎?”

寧帝抬起眼望向雲裳,見她似是有些困倦地模樣,愣了愣,才想起雲裳素來喜歡睡懶覺,便道,“倒是忘了你不喜早起了,找你過來是因為出了件事情。”

“嗯?”雲裳抬頭,眼中還有些迷茫,“什麽事?”

寧帝沉吟了片刻,才道,“你皇姐死了。”

“啊?”雲裳愣了愣,眼中閃過一抹迷茫,複又似乎漸漸反應過來了寧帝是什麽意思,目光中閃過幾分詫異,卻又緩緩地歸於平靜,沉默了半晌,才又輕聲道了一聲,“哦。”

寧帝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雲裳的臉,她每一絲神情變換都落在了寧帝的眼中,寧帝見她的反應,亦是有些驚訝,心中想著,若是她麵上是一副吃驚的模樣,他倒是會懷疑,此事定然與她脫不了幹係。隻是方才瞧她的模樣,卻並不像是她下的手。

寧帝沉吟了片刻,才轉過頭對著身旁的內侍道,“方才從華鏡公主身上搜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拿出來給雲裳公主瞧一瞧吧。”

內侍連忙應了聲,將東西都遞給了雲裳,大理寺卿見狀,亦是連忙又讓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雲裳坐了,雲裳接過來看了看,大多是信,隻有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上麵刻著的,是雲裳看不太懂的文字,雲裳目光頓了頓,才一封信一封信地展開來看了,眉頭卻漸漸地皺了起來,“竟然,還有他……”

隻輕輕地歎了一聲,雲裳便又將東西都遞還給了內侍,沉默了半晌,才抬起眼來望了望地上跪著丫鬟,麵色帶著幾分疑惑地望向一旁地大理寺卿,“這位似乎有些臉熟,是?”

大理寺卿連忙應道,“這位是華鏡公主的丫鬟。”

雲裳身子頓了頓,沉默了一下,才似是歎息一般地道,“原來如此。”

大理寺卿見寧帝並未有開口的打算,便上前了一步,將方才那丫鬟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雲裳聽完,許久沒有說話。

“此事你如何看?”過了片刻,寧帝才開口詢問道。

雲裳隻微微歎息了一聲,才道,“世人皆知,我與皇姐因為一些事情,有些不和,此事與皇姐有關,若是我來評判,隻怕大家都會覺著我有失偏頗,裳兒還是不表意了。隻是,裳兒雖與皇姐有些爭執,卻也覺著,皇姐若是這般去了,確實是有些太過慘烈了一些。”雲裳說到此處,又蹙著眉頭咬著唇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此事……”

說著又頓了頓,抬起眼看著寧帝道,“父皇要不要到王府中,與我府上那兩位客人說一說?興許,能夠有些發現?”

寧帝聞言,目光掃過雲裳,沉吟了片刻,終是點了頭,“朕確實也應該去見見他們二人了。”說著便站起身來,朝著大理寺卿道,“華鏡公主的屍體,便先送回公主府吧,朕會安排人好生安置,這個丫鬟也先跟著回去吧,你派人好生保護著,莫要讓人鑽了空子。”

大理寺卿連忙應了聲,瞧著寧帝這便要走,便連忙跟了上去,寧帝卻轉過眼看了他一眼道,“這件案子你便不用插手了,便在府上待著吧。”說著便走出了廂房。

大理寺卿皺了皺眉,心中暗自猜測著,皇上這是何意?莫非是早就已經知曉了下手之人是誰,還是說,皇上根本就不在乎華鏡公主的死?

寧帝與雲裳一同乘了馬車,寧帝看著有些異常沉默的雲裳道,“在想什麽?”

雲裳呆了一呆,才回過神來,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些苦澀,“父皇想必是希望我與皇姐能夠和平共處的,隻是我和皇姐卻終究鬧成這樣,最終連她死了,我卻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

寧帝嗤笑一聲道,“你們這些個女子都是沒事找事的,一點點小事能夠記恨一輩子,本是一同長大的姐妹,哪來那麽多深仇大恨?”

雲裳歎息了一聲才道,“父皇是一國皇帝,操心的自然是天下大事,後宮中那些事情自然是不知曉的。裳兒從小養在皇後身邊,沒有母妃的照拂,皇後為了博一個好名聲,明麵上對我極好,隻是背地裏卻縱容宮人欺負我,縱容華鏡欺負我,華鏡從小聰明伶俐,父皇沒少誇讚。襯托皇姐的,便是我,我不喜女紅,不喜歡讀書寫字。父皇隻瞧見我不喜歡這些,卻從來不知曉是為什麽。”

“為什麽?”寧帝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迷惑。

雲裳苦笑一聲,“為何呢?因為皇姐每日都在我耳邊說,夫子有多麽嚴厲,稍稍有不順心的時候便會打學生板子,每日宮人在我耳邊說的都是,華鏡公主因為寫錯了一個字,便被夫子有戒尺狠狠打了一頓,三日都不能下床呢。因而,在我的心中,夫子是極其可怕的。而這時候,皇後娘娘便會溫柔賢惠地告訴我,我不用讀書寫字,因為我是最尊貴的公主。”

“皇後還教會了我,打罵宮人,甚至是打殺。皇後說,我是公主,若是有人惹我不高興了,殺了便是。因而,我暴虐成性。”雲裳緩緩閉上眼,“我年少時候受過不少傷,皆是因為宮人服侍不周,或者是皇姐的不小心。”

雲裳苦笑了一聲,“父皇興許還記得,我八歲的時候摔傷了,皇後請了道士驅邪,隻是那倒是卻是想要我性命的,幸而被我發現了有了防備。而我突然生病,不得已被接到了寧國寺,那也不是什麽天罰。是我被皇後娘娘下了毒……因為她們覺著我請來了下雨的法旨,搶了華鏡的風頭,還是母妃聽說我生病,帶了鄭嬤嬤悄悄來探望,鄭嬤嬤才發現我中了毒。外祖父與兀那方丈有些交情,母妃便悄悄寫了書信給外祖父,讓他求了兀那方丈來將我接出了宮。隻是因為解毒太慢,我身子亦是被傷了根本,總是生病。”

寧帝眉頭緊緊皺起,有些難以置信,“為何你不來與朕說?”

雲裳笑容苦澀,“因為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而皇後是一宮之主,李靜言更是權傾朝野的李丞相。而我的母妃,卻隻是冷宮中的一個嬪妃而已,我與皇後,與李靜言相比,孰輕孰重,裳兒還是知曉的。”

寧帝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

到了靖王府,寧帝下了馬車便朝著王府中走了進去,雲裳帶著寧帝進了密道之中,寧帝一直皺著眉頭,一路默不作聲地跟在雲裳身後,拐了幾個彎,便瞧見一個石門,雲裳扭動著旁邊的開關,打開石門走了進去,石門之後是一間暗室,裏麵漆黑一片。

雲裳拿出火石,從一旁牆上取了一支火把來,點燃了,又將牆上其他火把都點亮了起來,石室之中便慢慢亮了起來。李靜言與夏國七王爺便被鐵鏈鎖在石室之中,似是有些不習慣突然亮起的火光,都抬起手來遮了遮眼睛,半晌之後,才緩緩放下手來,望向寧帝與雲裳。

“哈哈哈,皇上,沒想到你我竟還有見麵的一日。”李靜言瞧見寧帝,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隻是也沒想到,再見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模樣,我一直以為,再見到你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是亡國之君,我還想著,我對著你跪拜了那麽些年,終有一日也得讓你跪回來。”

“可惜永遠也不會有那麽一日了。”寧帝淡淡地道,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目光掃過李靜言的臉,許是因為許久沒有見過陽光,他的臉色是有些病態的白,“你可知道,華鏡被倉覺青肅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