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對峙

“湘妃娘娘!”驚呼聲在未央宮中響了起來,內殿之中,皇後尚未坐下便聽見了外麵的吵鬧聲,蹙了蹙眉道:“怎麽回事?”

外麵已經有宮人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急聲稟報著:“娘娘,湘妃娘娘在殿外暈倒了。”

皇後聞言,猛地轉過頭來:“什麽?”

她雖不喜湘妃,隻是卻並不代表希望湘妃在她的宮中出了事,況且,湘妃如今還身懷有孕,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自是不好交代。更何況,如今她的處境亦是十分不好。

皇後轉身便往殿外走去,便瞧見湘妃麵色蒼白,額上有著細細密密的汗珠,眉頭緊蹙著,似是疼得十分厲害的模樣。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傳太醫?”皇後的聲音尖利,隱隱有些變了聲調。

一旁有些呆住了的宮人聞言,才急急忙忙跑出了大殿。皇後稍稍平息了一下氣息,方對著抱住湘妃身子的淺心道:“將湘妃抱入內殿吧。”

淺心麵色亦是有些驚慌,連忙點了點頭,將寧淺抱了起來,入了內殿,皇後身旁的嬤嬤已經在軟榻上鋪上了被子,淺心連忙將寧淺放置在了被子上。

皇後望著寧淺毫無血色的臉,冷冷一哼:“懷了身孕還不知曉愛惜自己,到處亂跑做什麽?”心中卻已經有些亂了。

太醫遲遲未來,滿殿人等了良久,皇後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便道:“太醫院離未央宮不過一刻鍾的路程,都快半個時辰了,太醫為何還不來?嬤嬤,你親自去瞧瞧,怎麽回事兒。”

奶嬤嬤連忙應了聲,便出了內殿。

過了會兒,奶嬤嬤便回來了,身後卻沒有跟著太醫,“娘娘,太醫說陛下有過吩咐,湘妃娘娘的事情定要第一時間稟報,去了太極殿。”

“陛下現在不是正在早朝嗎?這個時候去連陛下人都見不到!太醫院那幫子老匹夫為何這般不懂輕重緩急!”皇後麵上滿是怒意,正說著,便聽見外麵傳來唱和聲:“陛下到。”

皇後麵色一擰,眼中閃過幾分難以置信,怔怔地轉過頭望向門口,握著錦帕的手微微帶著幾分輕顫,又回過頭看了眼湘妃那張絕色的麵孔,便沉默了下來。陛下竟然這般在意這個女子嗎?

皇後喉頭有些發緊,半晌,才吞了吞口水,外殿傳來腳步聲,皇後咬著唇又轉過了身子。

珠簾被猛地掀了起來,夏寰宇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皇後連忙行禮,卻瞧見夏寰宇似乎根本便沒有瞧見她,一入殿便快步走到了軟塌前,目光定定地望著軟榻上的女子。

皇後還未緩過神來,便瞧見夏寰宇俯下身子,將軟榻上的女子抱了起來,徑直走到床邊,才將她放了下來。

皇後猛地抓緊了手中的錦帕,像是猛地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難受。那是她的床,屬於皇後的鳳凰雕花大床,她的**,如今卻躺上了其它的女人,還是由她的丈夫親手抱上去的。

“太醫!”夏寰宇的聲音帶著無以複加的冷。

跟在夏寰宇身後的太醫連忙應了聲,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床前,在寧淺的手上放上了一張絲帕,才細細把起脈來。

半晌之後,太醫才連忙跪了下來,“啟稟陛下,湘妃娘娘,湘妃娘娘是動了胎氣,如今腹中胎兒十分危險,隻怕難以保住了。”

“給寡人盡全力保住!否則,提頭來見。”夏寰宇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太醫微微顫顫地磕了個頭,應著:“是,是,微臣遵命。”

太醫又細細給湘妃把起了脈,夏寰宇這才轉過了頭,目光望向立在一旁的皇後,眉頭輕蹙,眼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怒意:“皇後,跟寡人出去好生解釋一下,為何湘妃會昏倒在你的殿中的。其它人全部出去,劉文安,留兩個宮女在內殿侍候。”說著便拂了拂衣袖,出了內殿門。

皇後這才發現,身後向來隻跟著內侍的夏寰宇,竟然破天荒地帶了兩個宮女。

淺心連忙跪倒在地:“陛下,湘妃娘娘一直是奴婢在照顧著的,求陛下讓奴婢在內殿侍候。”

夏寰宇卻沒有耐性聽她說,隻冷聲道:“退下。”

淺心無奈,便隻得退了下去。

沒有人瞧見,**的寧淺,睫毛微微顫了顫。

“跪下。”夏寰宇坐到主位之上,冷冷地道。

皇後聞言,呆了一呆,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來,緩緩跪了下去:“沒想到陛下竟也有這般是非不分的時候,證據尚無,甚至連問也不問,便衝著臣妾發起火來。”

夏寰宇的眼中滿是冷意:“證據?皇後在後宮之中呆了這麽多年,自是明白如何銷毀證據,從皇後入宮到現在,懷孕的嬪妃不少,能夠生下來的不多,若是生下來是皇子,能夠養大的便更加少之又少。這是為何?寡人想著,皇後心中自是十分明白的。”

皇後身子一顫,眼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陛下便這般看待臣妾?”

夏寰宇沒有開口,皇後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來,半晌,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陛下倒還真是看得起臣妾,覺著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

“湘妃來未央宮作何?”夏寰宇淡淡地問道。

皇後抿了抿唇:“即將春分,要準備祭祀,湘妃不曾準備過,許多事情不明白,所以來問一問。”

“那湘妃為何會昏倒?”夏寰宇的眸色仍舊淡淡的。

“臣妾不知,湘妃問完事情之後,臣妾便進了內殿,陛下說了,臣妾身子不適,自是不應當與湘妃呆太久,臣妾入了內殿之後,湘妃便要離開,走到殿門口便暈倒了。”皇後聲音亦是十分地輕,麵色僵硬。

夏寰宇一直定定地望著皇後,“一直以來,湘妃的身子都挺好的,此前太醫都說,她腹中胎兒十分的穩,為何會突然昏倒?”

皇後幽然笑了起來:“陛下這個問題倒是問得有些奇怪,不是應當問太醫嗎?”

夏寰宇看了皇後一眼,嘴角勾了勾,手輕輕轉動著手中玉扳指,不再發一言。

殿中一時之間便有些安靜,似乎唯有熏香的青煙在寥寥升起。

夏寰宇轉過眼不再看皇後,目光落在那熏香之上,方才淡淡地問道:“你殿中熏的是什麽香?”

皇後有些不明所以:“蘇合香。”

夏寰宇聞言,卻蹙了蹙眉頭:“淑雅宮偶爾也熏蘇合香,為何寡人覺著,這蘇合香的味道聞起來,要濃烈幾分呢?”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暗沉,手猛地握緊了,半晌,才淡淡地道:“此事陛下隻怕也問不著臣妾,臣妾殿中的香皆是內務府所配,而後送過來的。”

“劉文安。”夏寰宇沉聲喚著。

劉文安連忙上前應了聲:“陛下。”

“去將那香爐之中的香取些來,讓人瞧瞧,這香可有什麽不妥。”夏寰宇的聲音仍舊淡淡的,卻讓皇後心中猛地一緊。

沉吟了片刻,皇後才又冷冷哼了一聲:“這香,臣妾一直在用,若是有什麽不妥,臣妾又如何能夠安安穩穩地跪在此處與陛下說話。”

“你聞了沒什麽反應,卻不代表別人聞了沒什麽事兒。”夏寰宇不欲再與她多言,隻靜靜地低下了頭,目光望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過了半晌,珠簾才被掀了開來,太醫的麵色有些蒼白,連忙走到夏寰宇麵前跪了下來,輕聲道:“陛下恕罪,微臣已經盡力了,湘妃娘娘腹中胎兒,未能保住。”

殿中有宮女端出了幾盆血水,匆匆出了殿。

夏寰宇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半晌,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抬腳便往跪在身前的太醫踹去,太醫被踹得倒在了地上,麵上滿是痛楚之色:“來人,將這庸醫拉下去。”

外麵的侍衛連忙匆匆入了殿,將太醫一左一右地拉著便出了正殿。

夏寰宇站起身來,掀開珠簾便入了內殿,內殿之中其他人都已經退了出去,殿中還有著淡淡地血腥味,寧淺躺在**,麵色仍舊十分地蒼白,卻已經醒了過來,似是在發呆。

夏寰宇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兩人一直沉默著,半晌,夏寰宇才緩緩開了口:“孩子沒了。”

寧淺轉過頭望向夏寰宇,眼中平靜無波,半晌,才張了張嘴道:“為什麽?”

夏寰宇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淡淡地道:“你尚且年輕,以後總還會再有孩子的。”

寧淺隻輕輕笑了笑,聲音卻帶著幾分波瀾不驚,“陛下,臣妾方才,一直醒著的。”

夏寰宇聞言,身子一頓,眼中猛地閃過一抹殺意,而後,才緩緩抬起眼來望向寧淺:“湘妃,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寧淺亦是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夏寰宇:“想必陛下聽得十分清楚,方才臣妾一直是醒著的,怎麽,陛下想要將臣妾打入冷宮?”

夏寰宇神色變幻了許久,才冷冷地道:“寡人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寧淺下了頭,嘴角勾了勾,帶著幾分笑意:“臣妾亦是不喜歡自作聰明,臣妾隻想問一問陛下,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