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番外一 質問

秦叔他們三人連著幾日都在照著柳吟風畫的那幾條線路打探消息,難得天氣好,沒有一絲風,外麵還有暖融融地冬日陽光,柳吟風便讓琥珀搬了軟塌到院子裏,披了大氅躺在軟榻上看書。

琥珀在柳吟風身旁站了會兒,便進屋又拿了一條被子出來,蓋在了柳吟風身上,柳吟風忍不住笑了起來:“蓋這麽厚,會將我熱死的。”

琥珀卻翻了個白眼:“小的從未見過熱死的人,倒是見過冷死的……”

話說到一半,院子門卻突然被踹了開來,琥珀話音一頓,便急忙抬起眼來望向門口,朝門口走了兩步,站到了柳吟風前麵。

踹門而入的是那女大夫,隻是,除了那女大夫,還有商陸。

商陸一臉沮喪,且麵色有些蒼白,手腳瞧著似乎也有些虛軟的模樣,看了柳吟風一眼,便低下了頭來。

柳吟風尚未回過神來,那女大夫卻已經蹙起了眉頭,厲聲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之前就說過,讓你不要出門,跑出來做什麽?”

嗯?柳吟風又是一怔,他方才以為那女子要問什麽,腦中轉了幾道彎,正想著說辭,卻不想她卻是一點也不按著常理套路來,卻是一下子便被問得懵了。

“唔,在下隻聽大夫說,不能吹風,今兒個也是瞧著無一絲風,且還有太陽,便想著趁著這難得的天氣,出來曬曬太陽,應當無礙吧。”柳吟風微微笑著應道。

那女大夫眉頭卻並未展開,隻冷冷地哼了一聲,抓過商陸,便朝著柳吟風推了過來,琥珀連忙擋住了商陸,將他拉到了一旁。

那女大夫卻緩步走了過來,目光中帶著幾分厲色。琥珀一見,又急忙將商陸推了開去,急急忙忙地擋在了女大夫麵前。

“讓開。”女大夫道。

琥珀搖了搖頭,柳吟風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子,開口道:“琥珀,你將商陸帶進去吧。”

琥珀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退到了一旁,重新將瞧著有些虛弱的商陸抓住了,卻並未將商陸帶進屋中,而是站在一旁瞧著,眼中滿是戒備。

女大夫走到了柳吟風的軟榻前,眯了眯眼,半晌才道:“上一次在那山上遇見你們主仆,我問你們那時候上山做什麽,你說你是鎮子上新來的教書先生,我被你們糊弄了過去,卻沒有去深究,一個教書先生,一個身子不怎樣的教書先生,在大冬天的上山做什麽?今兒個,我卻是瞧見你那仆人在山中四下查看,我用了軟筋散將他製服之後,查看了他手中的地圖。”

女大夫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圖,在柳吟風麵前展了開來:“這地圖之上,細細地表明了所有的地形,包括哪兒有山,山有多高,哪兒有河,河有多寬多深,細致到令人驚詫的地步。柳先生,你若隻是一個教書先生,為何竟會讓自個兒的下人去查探這些?”

柳吟風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姑娘心思縝密,在下佩服,我的確不僅僅隻是教書先生而已。”

柳吟風瞧著那女大夫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厲色,便笑著轉過頭吩咐著琥珀道:“琥珀,將商陸扶進去,順便去我房中,我放在書架上的一個梨花木做的小匣子,上麵刻著海棠的那一個,給我取過來。”

琥珀目光在柳吟風和那女大夫身上來來回回地看了看,半晌才應了聲,慌慌忙忙地將商陸扶著進了屋,又風一般地跑到了柳吟風的屋中,將柳吟風吩咐取來的東西拿了過來。

柳吟風接過那匣子,打了開來。那女大夫便將那匣子搶了過來,目光卻有些愣了愣:“奏折?”

眼中滿是疑惑,便將那奏折取了過來打了開,仔細看了一遍。

“你是翰林院的?”那女大夫的眸光之中帶著幾分懷疑之色,目光細細地打量著柳吟風。

柳吟風笑著輕輕頷首:“這是翰林院院士寫給陛下的一封奏折,說夏國和夜郎國的邊關不寧,夜郎國如今的皇帝是個野心勃勃之人,兩國決戰,在所難免。此前我們便是吃了對方突然進攻,我軍毫無準備的虧,雖然勝了,卻也隻是險勝。如今不如趁著夜郎國正在休養生息之際,仔細勘察我夏國和夜郎國邊關的地形地勢,以便日後參考。”

柳吟風抬起眼來望向那女大夫:“我受韓明清韓院士所托,帶了人來這邊關,便是為了此事。我本是想都親自去走一走的,可是奈何這身子不太好,便隻得讓他們去了。”

那女子仍舊將信將疑地模樣:“上次你為何不說?”

“上次?”柳吟風忍不住笑了起來:“上次那種情形之下,莫說姑娘不相信我,我對姑娘的身份尚且存了幾分疑心呢?若是我所做之事傳了開去,特別是傳到了夜郎國的探子的耳朵裏,姑娘覺著,會發生什麽?”

那女子聞言,便陷入了沉思,眉頭微微一蹙:“夜郎國勢必會提前防備,製定對策。”

“姑娘聰慧,自是一點就透。”柳吟風低眉輕笑著。

那女大夫卻又有了新的問題:“那你為何如今又願意同我說了?”

柳吟風嘴角的笑容卻漸漸隱去了,沉吟了半晌,才道:“姑娘想必那日下山之後也打探過我,我自然也會打探姑娘是什麽身份。姑娘便是這南潯鎮上的人,且父親原本是軍中一名千夫長,便是在十多年前同夜郎國的交戰之中不幸身亡的。我相信,有著這樣的身世背景,姑娘定然對夜郎國恨之入骨,斷然不會是細作,也斷然不會將此事聲張出去。”

那女子神情微動,似乎有所觸動的模樣,半晌才咬著唇道:“那如今你寒毒發作,這件事情還能做下去嗎?”

“為何不能?”柳吟風神色淡淡地,“那麽多將士為了護衛家國付出了生命,我又有何懼?若是能夠因著這些資料,尋著對付夜郎國的辦法,讓咱們的將士少犧牲一些,又有什麽關係?我本就打算,等身子再好一些,便自己去瞧瞧。我帶來的這幾個人雖然在考察地形上麵經驗豐富,隻是仍舊也會有些欠缺或者疑惑的地方,他們沒法弄明白的,我自是要親自去看看的。”

“你瘋了?”那女大夫聞言,麵上滿是嚴肅之色,眉頭蹙得更緊了幾分:“你身上寒毒未除,且如今正天冷,山上更是冰雪覆蓋,你這個時候去,簡直無異於是在找死。”

柳吟風撇了撇嘴,並未說話,似是主意已定的模樣。

那女大夫便又沉默了下來,半晌才輕歎了口氣,似是下了不小的決心一般:“若你不怕我將你治壞了,我倒是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抑製住你身上的寒毒,拔除我覺著希望有些渺茫,不過壓製住,讓它短時間內不複發,然後一點一點導出來倒是有可能的。”

柳吟風聞言,麵上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喜色,連忙伸手準備掀開被子下軟塌,隻是手剛做了一個動作,便被那女大夫喝止住了:“你要做什麽?躺回去?”

柳吟風一怔,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便放開了被子,朝著女大夫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謝大夫了。”

頓了頓才又道:“算來,同大夫認識也有些日子了,倒是還不知曉大夫叫什麽名字?”

女大夫從方才便一直輕蹙著眉頭,聽柳吟風這麽一問,也隻是淡淡地隨口答道:“我叫沈半雪。”說完便又看向柳吟風,“你都已經派人去查探過我的身世來曆了,又怎會不知曉我的名字?”

柳吟風此前倒是確實查過這女大夫,隻是那時候卻不知會有牽扯,便也無心記住她的名字,隻是這樣的實話卻是不宜出口的,便笑了笑道:“此前派人去查,是有些不正當的行徑,如今你我既然已經認識,自然是希望你親自告訴我。”

女大夫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沒你這般講究。”說著便走到了柳吟風身邊,“手。”

柳吟風一愣,才明白過來她隻怕是想要給自己把脈,便急忙將手伸了出去。女大夫細細把了脈,沉吟了許久,才道:“恢複的情形還好,接下來,我先回去找找有關寒毒的醫書,瞧瞧有沒有法子,順便再開兩服藥,等會兒給你拿過來。”

柳吟風連忙道:“便不必勞煩沈大夫來回奔波了,我待會兒讓我隨從去沈大夫的醫館取便是。”

沈半雪倒是全然不在意,隻隨意揮了揮手,應道:“隨便吧,我先走了。”

說著便轉身徑直離開了院子,柳吟風想要送一送的話尚未說得出來,人便已經出了門了。

琥珀在一旁撇了撇嘴:“這大夫瞧著凶巴巴的,來去跟陣風一樣,若是以後要給公子治病,豈不是得經常過來了?”

柳吟風聞言便笑了起來:“那你是不希望我將寒毒治好了?”

琥珀一聽,便開始糾結了起來,想了好半天,才重重地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就讓她過來吧,畢竟還是公子的病重要一些。我去把院子門關上,再去瞧瞧商陸去。”

柳吟風這才回過神來:“對了,我倒是忘了商陸了,商陸被她下了藥,隻怕還得去找她要解藥。琥珀,待會兒你便去她的醫館一趟吧?”

琥珀聞言,眉頭便緊蹙了起來:“啊?”一副不情不願地樣子,半晌才又歎了口氣:“算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