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番外一 唯心疼而已

雲裳逛了大半日,方讓淺酌抱了一大堆東西回了院子,有剪得十分精巧的窗花,有用來演皮影戲的人偶,有蹴鞠用的鞠,有做工精巧的木馬。

引得院子裏一堆人都跑出來圍觀了,連柳吟風也忍不住咂舌:“你買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做什麽?”

雲裳眨了眨眼,方笑眯眯地道:“我離開錦城的時候,寶兒便讓我給他買些好玩的東西回去,這些東西在錦城中都很少見著,他定會喜歡。對了,你身為寶兒的義父,可有為寶兒準備什麽禮物?”

柳吟風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你這可是明目張膽地敲詐勒索呀,我有一方硯台,你給寶兒帶回去吧。”

“那可不行,你這禮物可一點兒也沒走心,寶兒才一歲半呢,玩什麽硯台,瞧瞧,瞧瞧我都買些什麽,這些個東西,才是寶兒這個年紀應當玩的。”雲裳搖了搖頭,一副決不同意的模樣,柳吟風便也沒轍,想了想道:“好吧,你讓我想想。”

雲裳便讓淺酌將東西放回了屋,鬼醫從屋中走了出來對著柳吟風道:“來,給你把把脈。”

說著便又叫了沈半雪:“你也來,你先給他把把脈,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

沈半雪應了,雲裳覺著好奇,也跟著走了進去,柳吟風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沈半雪便將手搭了上去,仔細把了脈,半晌,才鬆了開來。

雲裳笑眯眯地也將手搭了上去,柳吟風抬起眼來望了雲裳一眼,雲裳便笑嘻嘻地道:“別小氣,讓我也瞧瞧。”

旁邊,鬼醫卻已經開始詢問沈半雪了:“你怎麽看?”

沈半雪眼中似乎帶著幾分疑惑,想了想,方輕聲應道:“柳先生的脈象比前幾日倒是稍稍有力了一些,隻是寒毒卻像是仍舊鬱結在身體身處,並未有什麽明顯的改善。”

鬼醫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雲裳:“你覺著呢?”

雲裳麵色卻是不怎麽好看:“你說不出兩個月便能將他體內的寒毒徹底排除,可是為何,我方才卻發現,寒毒卻已經全部積澱在了他的心肺的位置。你前幾次施針,莫非隻是將他身體其他地方的寒毒引到了心肺的位置來?”

鬼醫輕輕頷首,卻是轉過頭望向了沈半雪:“你把脈隻浮於表,未能找到症結……”

話還沒說完,便被雲裳打斷了:“你還不趕緊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鬼醫翻了個白眼,淡淡地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我確實是將寒毒全部引到了心肺。寒毒不同於其它毒,讓它在體內擴散開來的時候,想要拔除卻是極難的。我須得將它集中,才徹底引出,隻是這徹底引出最為重要的藥,在鬼醫穀中,你不是派人拿去了嗎?我現在能做的,便是壓製住他的寒毒發作,等著藥到了之後,才能清除。”

雲裳聞言,轉過頭看了眼柳吟風。卻見柳吟風隻是靜靜地坐著,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麵上還帶著幾分笑意,似乎他們談論之事全然與他無關一般。

雲裳輕歎了口氣,卻也有些無力感,柳吟風身上的毒,的確是她所不能治的:“罷了罷了,你是鬼醫,你這般做總有道理,隻是此事風險卻也不小,你們可曾商議過?”

柳吟風點了點頭:“我知曉的,鬼醫同我說過。”

既是如此,雲裳便也沒有了話說,歎了口氣,隻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吩咐著淺酌道:“飛鴿傳信,讓他們取藥之人,快些。”

淺酌連忙應了聲,雲裳又看了柳吟風一眼:“從現在開始到你寒毒完全清除之前,戰事你便不必操心了。秦叔,你吩咐下去,不要輕易拿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打擾你們公子,小事自己做主,大事報到我這兒來。誰若違背,杖責五十。”

柳吟風似是有些訝異,張了張嘴,終究什麽話都沒有說,隻低聲歎了口氣道:“看來,隻能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了。”

話音一落,卻又被雲裳瞪了一眼。

前去卡納城到卞西城中間查探地勢的暗衛很快便傳了消息回來,雲裳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仔仔細細地將兩城的沙盤又重新布置了一下。

在書房之中關了整整一天,雲裳方寫了封信到卡納城中給孫炳誌。

過了十來日,便傳來了捷報:“卞西城已破。”

前來稟報捷報的士兵一入院子便高聲喊了起來:“卞西城破,咱們贏了。”

雲裳走出屋子的時候,院子中的人都已經將那報信士兵圍了整整一圈:“說說,怎麽破的?”

那報信士兵便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孫將軍讓咱們做了好幾個大大的木頭做的滾筒,滾筒之上,插滿了匕首,先鋒隊便推著那滾筒一路從卡納城出發,朝著卞西去。途中果真有敵人設伏,敵軍也是拚了,竟然將士兵埋在了沙子中。那滾筒便正好派上了用場,一路上,埋伏的士兵都被清除得幹幹淨淨,咱們暢通無阻地到了卞西城,憑借著兵力的絕對優勢,拿下了卞西城。”

“這主意絕妙,孫將軍竟能想出這樣好的主意來,此前咱們倒是小看他了。”商陸拍著大腿笑了起來。

那報信士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咱們孫將軍雖然也十分厲害,不過這主意倒的確不是他想的,是皇後娘娘想的,孫將軍隻是照皇後娘娘的吩咐做的而已。”

一旁的沈半雪聞言,倒似乎有些感慨:“咱們這位皇後娘娘倒是真正的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上一次夜郎大軍進攻的時候,我們便聽過皇後娘娘的名頭,聽聞是也是皇後娘娘相助,才將夜郎大軍給趕了出去的。”

正說著,那傳信士兵便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雲裳,麵色一變,急急忙忙地便上前跪倒在了雲裳的麵前:“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禧。這是孫將軍給皇後娘娘的戰報,請皇後娘娘親啟。”

雲裳點了點頭,便將那戰報接了過來,看了柳吟風一眼,淡淡地道:“隨我進書房說。”

那士兵連忙應了聲,急忙便趕在雲裳和淺酌的身後,進了書房。

沈半雪眼中卻滿是驚愕,轉過頭望了望柳吟風,卻見柳吟風目光仍舊落在雲裳方才站著的位置,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沈半雪便又看向了秦叔:“她……她是……”

秦叔笑了笑,輕輕頷首道:“是啊,她便是皇後娘娘。”

沈半雪雖然方才看得分明,隻是卻有些難以置信,親自得到秦叔的證實,亦是呆住了,站了許久,才回過了神來,第一反應竟然是覺著,柳先生真是可憐,竟然喜歡上了最不該喜歡的人。

轉過身望向柳吟風,卻見柳吟風已經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我先進屋了,看來她定然是不會讓我知曉前方戰事如何了,若是被她知曉我在外麵站了一天了,定然又會念叨了。”

沈半雪瞧著他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楚,她突然覺著,皇後娘娘真是心狠,即便是她在這偏遠的小鎮,也知曉如今的陛下和皇後感情極好,聽聞陛下曾許諾,後宮隻皇後一人。明明永遠也不會給柳先生希望,卻還千裏迢迢地趕來,給他最無微不至地關懷。

這對於柳先生來說,卻絕對是最甜蜜的毒藥。若是真的為了柳先生好,為何不斷了他的念想?真正地了無牽掛?

隻是身為當事人的柳吟風都未曾說什麽,她身為局外人,自也沒有這個立場去在意這些。沈半雪想著,便將手中的藥包拿進了廚房,燒了爐火取了藥罐子來熬藥。

第二日傍晚,醫館關了門之後,沈半雪便又去了柳吟風的院子,去的時候,他們正好在吃晚飯,沈半雪卻沒有瞧見皇後。

心中有些詫異,卻也沒有當即問出來。

隻等著柳吟風吃了飯回了屋中之後,才輕聲問琥珀道:“皇後娘娘呢?”

琥珀癟了癟嘴:“昨兒個錦城來了人,說有什麽急事,連夜便收拾了東西回錦城去了。”

沈半雪一怔,低下頭喃喃道:“她不是說,會等柳先生的寒毒全然清了之後再走嗎?”

“可是她還是皇後娘娘呀,我此前和公子一同在錦城的時候是知曉的,皇後娘娘忙極了,能夠抽出這麽些日子來探望公子已經很不容易了。不過,隻怕是很難再見到公子笑了。”琥珀低下頭輕聲道,抱著食案出了門。

沈半雪目光望向柳吟風的寢居門,亦是沉默了下來,是啊,在皇後來之前,她從未見過柳吟風發自內心的笑,那樣的笑容,仿佛隻有在皇後的麵前才會展現,如今皇後娘娘已經走了。

鬼醫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走吧,我要去給他施針去,你在一旁瞧著吧。不過,先隨我來,我教你如何準備銀針。”

沈半雪回過了神,連忙跟在鬼醫身後出了門。

“這位柳先生,我勸你還是莫要關心太過,拿捏好分寸,隻當他是病人便是。他這個人,才華橫溢,溫文爾雅,喜歡上他是極其簡單的事情。隻是你若是喜歡上他,於你卻是不公平的,我認識他許多年,知曉他是個癡情種,他的心中一心一意隻有那麽一個人,你不是那個人,對他再好他也瞧不見。”鬼醫的聲音帶著幾分冷。

沈半雪連忙回過神來,低下頭輕聲回答道:“師父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