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判門
時節不是三月，煙花不再，夜色燈火間，唯有揚州煙雨。
方淩築走到東街門口的老乞丐麵前，衣服襤褸，頭發很髒，卻不太亂，老乞丐看著他，隨手往頭上一抓，千樹萬樹梨花開，忽如一夜春風來，空中飄落著雪白的頭皮屑。
水沁蘭見到這模樣，素有潔癖的她遠遠的站著，再不上前，方淩築獨自上前問道：“老丈，向您打聽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
老乞丐靠牆坐著，拿著髒兮兮的酒葫蘆湊到嘴邊，仰頭倒了幾下，裏麵卻沒有一滴酒，他仿佛沒有聽見方淩築的話，搖頭晃腦道：“人生百年，難得一場醉哪！”
方淩築將剛才水沁蘭為自己準備的酒拿了一壇出來遞給他，拍開封泥，遞到他麵前，香氣四溢，這可是上好的二十年女兒紅。
“徒奈何，有酒無菜，醉也斷腸”老乞丐又道，然後用手摳摳臭烘烘的腳丫，又挖挖鼻孔，酒香頓時被臭腳氣味衝淡，水沁蘭隻得遠遠的退開。
方淩築又拿出幹牛肉放到他剛挖過鼻孔的手裏。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老乞丐捧起酒壇望向天空，，隻有秋雨，沒有明月。
語意太過蒼涼，乞丐之苦幾人能解，方淩築拿出一壇酒，拍開封泥後放到嘴邊，一陣鯨吞牛飲後，肚子漸漸脹起，直到壇中的酒所剩無幾，才將那酒壇拿開，扔到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又是啪的一聲，原來那乞丐也將酒壇扔了，裏麵也沒剩一滴酒。
“哈哈哈……”老乞丐大笑，對方淩築道：“你合我脾氣，說吧，有什麽事要問！”
“神判門！”方淩築道。
“問它的什麽？”老乞丐毫不驚訝。
“問它的地址，有人委托我將點東西送到神判門！”方淩築道。
“看在你請我喝酒吃肉的份上，就帶你走一程！”老乞丐說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圾拉著鞋子往一個胡同裏走去。
方淩築跟在後頭，水沁蘭剛要動步，老乞丐便轉過身道：“我可沒說帶你去！”。
水沁蘭充耳不聞往前邁出一步，方淩築麵前便消失了老乞丐的身影，接著水沁蘭悶哼一聲，往後連退幾步，身上毫發無傷。
老乞丐站在她麵前，歎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天山派的小女娃兒，你的輕功可得多多苦練！”水沁蘭卻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乞丐有了完全不同的認識，自己出手之快，身法之快，可以說處於頂尖之列，卻被老乞丐隨手幾下擊退，而且沒有受傷，身影之快，力道拿捏之準，太過嚇人。
隻等老乞丐說話，方淩築才反應過來，速度非他所長，加上事先沒有準備，等老乞丐開口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前輩功夫過高，晚輩慚愧！”水沁蘭誠心道，即使眼前這人隻是個老乞丐，她素來隻尊重強者。
老乞丐又慢步上前，一步四搖的走著。
“既然隻能讓一個人去，那我就不去了！”水沁蘭對方淩築道。
“這人我好像打不過！”方淩築卻沒顧慮那麽多道：“那我也不去了，找別人吧！”
水沁蘭笑了，對方淩築如此在意自己高興，便道：“我遊戲的時間到了，馬上就得下線，這線索可能是唯一的線索，怎麽可以不去，快跟上吧！”
“恩！”方淩築點頭，看著水沁蘭下線後，才快步跟上在前麵走了很遠的老乞丐。
兩人走了很遠，在大街小巷裏穿行了無數個圈，最後轉到揚州城西北郊外的一塊很大的菜地，大約兩百多畝。
地裏種著些小小的白菜，雖然是夜晚，也能看見這一片生機盈然，滿目碧綠的情境。
“不是帶我去神判門麽，怎麽到這了？”方淩築道。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頭發裏的臉孔上現出古怪的笑容，哈哈笑道：“這就是神判門了！”。
“什麽？”方淩築不可置信。
“哈哈，神判門在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叫王家菜園！”老乞丐的眼裏笑得流出一滴渾濁的老酒，酒化做了淚珠。
“神判門的人呢？”方淩築問。
老乞丐指了指菜地中央的一間小房子，房子裏漏出幾點燈光，映在房子周圍那圍成一圈的矮小土牆上，上麵半壁青苔，頂上幾叢雜草，十分蕭條。
“在那裏麵？”方淩築問。
老乞丐點了點頭，道：“七百零三口人全在裏麵。”
小小的房子能裝下七百多人？方淩築不相信，便覺得一些詭異。
便問“小小的房子能呆七百多人？”
老乞丐嗬嗬笑道：“還能呆更多人，我原來也住在裏麵，隻是後來做乞丐了！”
方淩築仍覺得不可思議。老乞丐見他這模樣，便道：“我帶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當下他在前邊帶路，方淩築尾隨，兩人在菜地裏的小路上高高低低的穿行而過，推開圍牆上的那倒破爛的柵欄後，走到裏邊的房子前。
方淩築頓時明白了那房子怎麽能呆七百多人，所謂房子隻是個巨大的涼亭，上麵掛著幾盞微弱的風燈，慘黃的光線下，是隨風擺動的黑影，一個個張牙舞爪，涼亭上掛著一塊歪歪斜斜的匾，上麵殘留著一些紅漆，上麵的字眼早看不清了，涼亭下邊沒有石凳，石桌，隻有一個巨大土墳，七百多人可能全住在裏麵。
方淩築轉頭，老乞丐對著他無聲的笑著，全是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