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特在拚命地逃跑著,此刻的他,就像一隻在草原上脫韁狂奔的野馬,瘋狂而盲目。

但他必須跑,不跑,就是死!

如果在他後麵追趕的,是獅子,或許還好一點,傑特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

可惜,不是!

追他的,是鬃狗,可怕的鬃狗。在茫茫草原上,最可怕的動物,並不是獅子,而是個頭不高,相貌難看的鬃狗。

麵對獅子,逃跑並不難。但若是麵對合作無間、群策群力、總是以排山倒海之勢聯手出擊的鬃狗,那麽你隻能自歎倒黴了。

不過,現在追殺傑特的,並不是真正的鬃狗,而是像鬃狗一樣恐怖的殺手大隊。

然而可笑的是,就在這最要命的關頭,傑特最想幹掉的人,竟然是太鷹。他現在,恨不得把那個該死的混賬砍成千萬段,然後拿來喂真正的鬃狗。

隻是,此刻的傑特,連咒罵的力氣,都用在腿上了。更何況,對於身為惡魔近親的太鷹來說,詛咒隻不過是祝福的一種……

※※※

時間,回到十二個小時前……

“什麽?你竟然要派人來暗殺我?你想死嗎?”生氣的傑特用力地卡著太鷹的脖子,死命地搖晃著,仿佛想把太鷹的頭從脖子上甩下來。

“不!不是這個意思……嘔……”禦土術高超的太鷹,迅速模擬出兩隻比拳頭還大的泥土龍蝦形大鉗,一下子卡在傑特的手上。結果……

“哇啊——”傑特慘呼。

終於,兩個家夥平靜下來了。

“笨蛋!去我那個地方起碼要三天。你想想看,身為王位爭奪戰關鍵人物的你,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失蹤三天,各方勢力會怎樣想?”

“……但也不用那麽誇張吧!”傑特有點理虧。

“如果你不是遭到殺手追殺,在逃跑途中掉入河中,不知下落,你又怎能失蹤三天?”

“……”

“所以嘛!你給我好好記住這個劇本,有什麽紕漏,趕快提出來。記住!這些由我特地請來的人並不知道真相,所以他們是真的要殺你。假如你這個笨蛋真的那麽笨,被人幹掉了……嗯!對於可以無限複活的蟑螂來說,這句話太多餘了。”

傑特狠狠地敲了太鷹的腦袋一下後,不得不認真看起這份暗殺計劃來。說起來真是諷刺,傑特竟然淪落到要修正目標是自己的暗殺計劃。

“平安鎮?喂,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要把伏擊地點定在這裏。”

“噢!是這樣的,身為你現在的直屬部下,東方軍團長佩特·文森特一定會設宴款待你這位新上任的元帥,而那裏正好是必經之路。放心,那裏是龐勒斯的地頭,如果你出事,他絕對逃不了幹係。”太鷹隨口回答。

“假如我真的應付不了,那怎麽辦?你別告訴我,如果那樣,我隻有那種程度而已。”

“放心,我早已安排了一支實力強勁的拯救隊伍在平安鎮。沒事的!”

“我怎知道他們是自己人。”

“很簡單,你真的撐不住時,會幫你砍敵人的,就是他們。嗯!為求逼真,我不打算告訴你聯絡的方法。”

傑特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太鷹,知道麽?其實,我應該無法相信你的。”

“……你的確應該。”察覺到問題的敏感性,太鷹也認真起來了。

“但我還是決定相信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傑特輕輕別過頭,望向窗外。

“……因為我跟秀一不是同一類人?”太鷹試探著問。

“不!其實是因為,我在你的眼中,找不到任何一樣可以稱得上是惡質的東西。最起碼,我不覺得你會是害我的那種人。而且,要害我,似乎也不用等到現在。”

“謝謝!”

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

於是,在跟夢娜說一聲後,當天傍晚,傑特就在文森特團長派過來的侍衛護送底下,踏上了去平安鎮之路。

由於深知此行凶險,所有隨行者都會成為人肉靶子,所以傑特隻是帶了二十來個剛從內務部劃分到自己麾下的護衛隊員。

平安鎮,鎮如其名,是一個很平安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離皇城不近也不遠,鎮子也不大也不太小,所以平安鎮一向都很平安。在過去二十年裏,平安鎮一直都是利卡納東部地區治安最好的幾個地方之一。

看著這個平凡的小鎮,傑特不禁暗罵太鷹混蛋。為什麽偏要在這種平靜祥和的鎮子裏,掀起腥風血雨呢?是不是正是因為這樣,鎮上的人民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會反應更慢,印象更深?好讓上麵的調查員來到時,對自己的失蹤理由描述得更加清楚。

鎮子很平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卻平凡得偉大,平凡得安詳。

鎮子不大,一條寬闊的商道,貫通全鎮。整個鎮子,隻有十來條路,三十來條街。

現在,雖然差不多到晚上,但鎮上依然很熱鬧。

街上麵,賣豬肉的正在拚命吆喝,力圖用八折優惠來避免無法放到明天的豬肉就這樣浪費掉。

麵包店的老板堆著笑臉,向途人推銷著,力求讓每家每戶的餐桌上,都放著自己的麵包。

剛從農田歸來的幾個農民,正在湊錢買白蘭地,準備回去一起痛飲。

一個流浪魔法師,正向自己的護衛們,推銷那不知道是否有效的療傷藥水。

幾個小姑娘,正在路邊追逐玩耍著。

所有人都是歡歡喜喜的,看著他們,傑特突然發現,自己要守護的,不正是這些善良純樸的人民嗎?和平安定的生活,不正是自己發誓要給予他們的嗎?為什麽為了自己的失蹤,要把這些無辜的平民拉入這場將要爆發的大戰中?

傑特開始後悔了。

但是,他已經快要走到預定的地方了。

此時,無論自己是否預先逃走,那些安排好的殺手都會衝過來追殺自己的。

按照劇本,會首先有兩輛馬車突然在隊伍的一前一後翻倒。然後暗藏在兩邊三樓房屋的十二台連環弩炮,會一次過發射近千支弓箭,射殺自己的百人護衛隊。接下來就是三十名大騎士或聖騎士,拿著染毒的長劍,從二樓跳下來追殺自己。

最後,力斃數人的自己,打穿右邊麵包鋪的牆壁,強行破牆而出,跑向鎮子邊上的大河,跳河逃走。而太鷹就會在下遊兩公裏的飛鷹渡接應自己。

基本上,隻要不出大錯,以自己的實力應付這些是沒問題的。

然而,此刻傑特心痛的是,會連累這些無辜的平民。

不過,傑特已經無法回頭了。

兩聲‘轟隆’,從路邊窄巷衝出來的馬車,已經成功地把路給截斷。

“敵襲!保護大人!”幾乎是同一時刻,護衛隊的隊長喊了出聲。

但,太遲了,伴隨著“乓乓”的玻璃破碎聲,千百支利箭,如黑電疾光般射向人群。其角度之準,控製之精確,讓久經沙場的傑特也歎為觀止。如果按這個射擊軌跡判斷,弓箭波及的,隻會是自己最中間部分的護衛隊員,而一點都不會傷到旁邊的路人。

若是按這種狀況推算,那三十個伏擊者的落腳點將會在收縮防線的護衛隊員和無辜平民之間。那麽接下來的肉搏戰,將不會波及平民。

此時,傑特一邊用槍擋開淩厲的弓箭,一邊開始在心中暗暗感激太鷹了。

果然,知我者,莫若太鷹也!

文森特派來的護衛隊員,竟超過預想許多。在第一波弓箭中,隻有三十來人倒下,最精銳的大劍士隊伍和那四個魔法師,完全沒有受傷。現在,魔法師們已經開始念起咒語,準備用最快的速度,轟擊三樓的敵人。

但,聽著那迅速完成的咒語,傑特不禁開始擔心那些即將跳下來的家夥,能否成功地幹掉這些護衛。

“乓乓”,果然,又有三十個玻璃窗完蛋了。三十條黑影,如老鷹搏兔般飛撲而下。

但傑特剛才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三十個劍士,剛撲出窗戶不久,就有十二個中了連環電魔法,八個中了火球,剩下的,全數被護衛隊的弩箭射中。

不是吧——

看著那些失去平衡,從高空墮下的軀體,傑特在驚訝地張大嘴巴同時,心中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笨蛋!笨蛋!笨蛋!

不過,正當傑特準備惡心地堆起一副迷人的麵孔,稱讚護衛隊員的時候,異變,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五塊豬肉,如天外飛星般襲到幾個護衛身旁,突然炸開,化作五團血霧,罩在七個護衛身上。然後七個護衛,就像吃了老鼠藥的老鼠一樣,一邊抽搐著,一邊痛苦地迅速死去。

平凡無奇的麵包,現在突然成了狂烈的魔法炸彈,一瞬間把六個劍士送上了天堂。

那幾個農民手中的鐮刀,突然成了死神的鐮刀,一下子把九個士兵的頭給割了下來。

那個怎麽看都是靠騙人混飯吃的流浪魔法師,原來真的是魔法師。在他手中的藥瓶中,突然衝出一條十五尺長的巨型火龍,一眨眼讓二十六個護衛身上散發出烤肉的濃香。

在幾個正在玩耍的小女孩袖子中,竟也飛出十數道寒芒。十有,在她們的袖子裏藏有袖珍但致命的機弩。

傑特忽然發現,在上一刻自己所要守護的人們,在此刻全都成為了要命的殺手。

不過,就是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傑特偏生想起一個惡拙的笑話:一條河裏沒有鯊魚的原因,是因為鯊魚全被河裏麵的鱷魚給嚇跑了。

大概,這就是平安鎮一直平安的原因吧!

平安鎮上不平安。

傑特對這句話,現在有了深刻的體會。

三樓的勁弩再次發射了,又有十幾個人倒下。那麽,是不是該逃跑了呢?

然而,就在傑特擋開三支勁弩之後,他驚覺到,在太鷹那所謂的逃生通道中,湧出了七八個身泛鬥氣的狠角色。

而且不單是麵包店,在豬肉攤下、在雜貨店裏、在臨街的二三樓,竟然都有身泛鬥氣的殺手衝出來。

有提刀的,有拿鞭的,有用鋤頭的,有拿鑄劍用的鐵錘的,有人提著頭部長滿釘子的大鐵棍……

當中除了青壯年人以外,還有老人、有小孩、甚至有會放火球魔法的孕婦。幾乎傑特可以想像得到的人,想像得到的職業,現在都以殺手的身份,撲向自己。

是殺手們假扮成平民嗎?不!不是的!假如是這樣,懂得大量暗殺技巧的傑特,是絕對會發現蛛絲馬跡的。

傑特發現不了,隻因為:他們並不是假扮平民的殺手,而是一群以平民身份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殺手。

每個人的身上,都會或多或少留有歲月的痕跡。殺手也不例外。

但假若那個殺手本身就是一個宰了十年豬的屠夫,殺人的武器,自然就是他的殺豬刀。

那麽,相信隻要他刻意隱藏殺氣,誰也不會知道他是一個殺手。

所以很不幸地,傑特進入了一個殺手鎮,一個所有人都是殺手的鎮子。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整個大陸隻有兩千來個大騎士的?傑特在拚命地暗自咒罵著。這也難怪,所謂的兩千多個,其實這隻是陽光底下的數字。每一國、每一勢力,都有其暗藏的皇牌。所以,最真實的數字,總是不得而知的。

可是,此刻身處狼口的傑特,已經沒有工夫想這麽多了。他要想的,是怎樣在自己被吞進狼肚子之前,逃出生天。

馬車,早已被拉到一旁。多如螻蟻的殺手,正如潮水般湧向傑特。在馬上,傑特放眼望去,發現整條街都是金燦燦的一片金發人頭。而且,全部都是來割取自己頸上的人頭。

如果太鷹此刻在傑特身邊的話,傑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混蛋丟到人群中,起碼讓這個白癡比自己先下地獄。

但傑特已經無暇顧及了。

身旁的護衛,越來越少。敵人卻越來越多。

無論傑特的長槍多麽厲害,威力多麽驚人,那些殺手們依然如不畏死的哮狼般,衝撲向自己。

劍光連閃,兩把銳利的長劍,仿若穿行於草叢的毒蛇,竟然從想不到的角度,以傑特預想不到的速度,穿過前麵兩位殺手的肋下,疾刺向傑特的心髒。

劍,並不比傑特的槍要快。但這又怎樣呢?傑特若是硬擋這兩把劍,勢必被前麵兩人的鐮刀割下頭顱。若是架住前麵的鐮刀,又必定被劍刺入必死無救的要害。假如傑特用槍同時橫掃四個人呢?

不可能!如果用槍掃的話,太慢了。槍杆遠不如槍尖鋒利,就在槍杆掃中前麵第一個人的時候,後麵的人,已經把劍刺入了他的心髒。

所以,無論傑特選擇哪樣,下場都是——死!

但,傑特就是傑特。他的槍,就像他的人,就像他的戰術。從來都是無中生有的。

“喝——”大喝一聲後,仿如神來之筆,傑特動了,像狂風般動了。

隻見傑特手指一彈,槍立時分拆為兩把劍。但後麵的劍尖,依然被套在前麵那把劍的底套中。劍頭接柄尾,槍的第一、第三段是劍刃。此刻,他的槍,不再是槍,也不再是劍,而是一把由兩柄長劍連成的劍槍。

狂烈絕倫的劍槍,如光亮皎潔的圓月,一瞬間掄過四人的腰部。

四人,變成了死人。但他們至死都不明白,那杆黝黑的長槍,為什麽突然能夠一次過劈開四個人的身體。他們隻感到黝黑的長槍突然透射出一絲神秘的白光,承載著他們迅捷無比地脫離這充滿殺伐和血腥的屠場,飄然奔赴那無憂無慮、長生不老的極樂世界。

或許,他們死,是因為他們的想像力不如傑特。

或許,是因為他們太習慣用自己的想像,去衡量對手的動作。

或許,他們以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別人也一定做不到。

或許,他們還不懂得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他們沒有想過,任何一個或許,都足以致命。

慘烈的戰鬥,仍在繼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死者,落入到漆黑恐怖的地獄中。

在生者,卻依然要為那微弱渺茫的光明,拚死搏殺。

“喝喝喝!”連劈三槍,又有三個殺手成為槍下亡魂。然而,在個位數上的傷亡,並沒有動撼百位數上的優勢。殺手,依然如潮湧般殺向傑特。

此刻的傑特,就像一隻在蟻群中死命掙紮的螳螂。雖然清楚這樣下去,掙紮的最終目的地依然是死亡的國度,但生存的本能煥發出的意誌和力量,也正源源不斷地忘我參與戰鬥。

“沙”地一聲,一個殺手把一撮沙土撒向傑特,企圖幹擾傑特。但傑特稍一偏頭,就躲了過去。

不過,傑特卻被完完全全地激怒了……

“卑鄙的家夥……去死吧!喝喝喝喝!”伴隨著傑特那連續的暴喝聲,地上的沙土、屍體、雜物,在鬥氣的催動下,化作一環環花瓣似的光刃,向四周電射出去。

一個苛烈狂勁的褐紅色風暴,在大街中心形成了。疾電般的槍光刃影,把所有膽敢踏進傑特身旁方圓十米範圍內的敵人,統統撕成了支離破碎的碎塊。

逝去者臨死前發出的惡鬼哭嚎,宛如一個龐巨的無形聲環,一下子擴散開去,深深撼動了每一個殺手的心靈,勾起了他們潛藏在內心的恐懼。

淒慘悲烈的無匹氣勢,一時間充滿了整個戰場。

所有人,停下了手,無言地望著那個站在屍山血海正中間的恐怖男人。

他,傲然地站在了屍山骨塔的頂端。

他,全身沾滿了淋漓的鮮血、破碎的骨肉。他仍從容不迫,他還沒有任何倦意。

他,用充滿霸殺之氣的淩厲眼神,掃視著四周那多如螻蟻的殺手們,好像他們隻不過真的是一群螻蟻。

沒有人敢正視傑特的雙眼,沒有人敢站在傑特的麵前,似乎隻要誰敢與之抗衡,就會馬上受到無情的死亡宣判。

長長的街道,變成了血淋淋的修羅場。不過在此時此刻,仿佛把這塊淨土變成人間地獄的,不是他們這些殺手,而是這位宛如地獄魔神般的男人。

“怎麽?已經沒有人敢站到我——傑特·拉洛的麵前了嗎?”充滿蔑視的話語,通過沉澱的空氣,傳到了整個鎮上。

然而,傑特這滿是惡意的挑釁,換來的,卻是死一般的沉默,並不意外的沉默。

所有殺手都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原本狂烈的殺意,將會在這可怕的沉默中迅速消逝。同樣地,誰也知道,第一個衝上去的人,下場絕對是死!

但誰敢做第一個呢?

他?她?還是他們?

非常明顯地,僅存的護衛們感覺到殺手們的氣勢,開始直線下降……

再一點、再降一點……護衛們的心,在撲撲地高速跳動著,隻要士氣再降一點,就會有第一個殺手逃走。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那麽……

可是,就在這最最關鍵的時刻,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喚醒了所有人。

“哇啊——”鬼嚎一樣的慘叫聲,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又宛若來自身旁,傳入每個人耳朵裏,是那麽的真切,那麽的恐怖。

慘叫聲,猶如一股更加恐怖的紅色激流,把殺手們的心,從一個恐怖的深淵,衝到另一個更恐怖的深淵。而所有殺手,都清楚地知道,最後的這個深淵,意味著什麽……

突然間,所有的殺手再次動了,像殺紅了眼睛的惡狼般,瘋狂地衝向傑特等人。

看到這樣,傑特判斷:剛才應該是對方最恐怖的殺手,在清理門戶,絞殺膽敢逃跑的殺手。

驅虎吞狼嗎?的確是很高明的戰略。傑特不得不為那個在暗中重新鼓動殺手的家夥暗暗喝彩。

不過,喝彩歸喝彩,嚴峻的事實依然擺在麵前。麵對這群殺之不盡,個個精英的殺手軍團,傑特很清楚,故伎重施已經沒有意義,而自己的鬥氣和力量總有用盡的時候。力盡之時,就是自己命喪黃泉之刻。

怎麽辦呢?殺手們的攻勢,已經不是用連綿巨浪可以形容的。如果要給一個恰當的形容詞,那麽,應該是狂風吧!讓人連氣也喘不過來的狂風,足以把人的皮肉活生生割開的鋒利狂風。

正在傑特心亂如麻之時,他的一個魔法師護衛突然使出了他這輩子的最後一記強力魔法——撼地術。

“去死吧——”大吼一聲後,大地,突然成了抖顫的波浪,一波又一波地湧動到所有人的腳底下。似乎人們站著的,不是堅厚的大地,而是顛簸的野馬背脊。

兩邊的房屋壁麵,開始出現裂痕。躲在樓上的弓弩手似乎站不穩,射擊也隨之停止。

“轟隆!”一聲巨響,大路右邊一家樓房整棟坍塌了。

“機會!快逃……不!危險!”剛升起的希望,馬上變成了絕望。就在那塵土飛揚的廢墟中,一道亮眼的急電,穿過蒙塵,擊中了傑特身邊的一個護衛。

此刻,附近所有人都聽到,從廢墟那邊傳來急速的腳步聲,而且數量越來越多。想不到,塌了一棟樓,殺手們來得更多、更快了。

而傑特身邊的護衛,則越來越少,隻剩少得可憐的七、八個。

“大人快走!”護衛隊長是這樣喊的。

但傑特心中一陣苦笑。走去哪?即使傑特是會飛翔術的風係魔法師,貿然飛上天的話,隻會成為狙擊手的活靶子。

然而,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傑特突然聽到一點異樣的聲音。

哦!是水聲!

傑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知道的,總之他判斷出在自己的腳下三、四米處有水桶搖晃的聲音。

有救了!

“哈——”傑特暴喝一聲,趁著撼地術仍在作用,地麵處於鬆裂狀態之際,把鬥氣注入長槍,用盡全力轟在地麵上。

“蹦——”又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傑特從地麵上消失了。

“殺了他!別讓他跑了!”剩下的幾個護衛,仿若被踐踏在地上的螞蟻,一下子被洶湧的殺手海洋所淹沒。

當最前麵的十幾個殺手衝到傑特剛才所站地方時,突然發現地麵上多了一個大洞,還多了幾十道像夜空一樣漆黑的槍芒……

“哇啊——”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呼,那十幾個殺手,就像跌落到刺蝟背上的輕葉,一瞬間被刺出十幾個鮮血狂噴的大洞……

看見十幾個同伴像破布一樣倒飛回來,剛剛恢複狀態的殺手們,氣勢再次一滯。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那個躲在暗中的高手,再次出手了。

二十幾個殺手,被這個高手,如扔西瓜般扔進傑特打出來的那個洞裏。

於是,慘烈的殺人行動進入到下一幕——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