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卡納二十五世駕崩,神聖利卡納王國分裂,名存實亡。”這邊,傑特剛剛教訓了疾風王國,冷不防,趕來跟傑特匯合的幻次郎就帶來這震驚全大陸的消息。

“可惡……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一咬牙,傑特狠狠地跺了跺腳。

“由於貴族們封鎖了消息,所以具體時間並不清楚,據我估計,這大概是四月上旬的事情。我快到利卡納西部海岸的時候,才無意中探聽到的。”

“有內戰嗎?”

“暫時沒有,但除了冰雪王國之外的幾個鄰近國家已經虎視眈眈了。”

“我父親呢?”

“哥亞魯他們呢?”

著急的沙朗和傑特同時問出聲來。打量了兩人一下,幻次郎決定先回答沙朗。

“沙巴龍大人本就有傷在身,上次貿然出征,一折騰,傷勢一直沒有恢複。聽到國王駕崩後,受不了,很快也病倒了。雖然並無大礙,但也好不了。”

“至於哥亞魯和瑞普大人,他們並沒表態任何一位貴族,隻是把自己的軍隊開到東部國境附近,宣布嚴守中立,並發誓全力抗擊可能來犯的外敵。”

聽到這裏,傑特和太鷹等人頓時心中明了。就是因為主宰利卡納的中樞和製衡利卡納反對勢力的那兩隻手同時廢掉。貴族們才會如此張狂,暗中勾結,以求成為利卡納的下一位主人。隻是考慮到外國勢力會隨時趁虛而入,才沒有公開對打罷了。

此刻,傑特的心,被一張黯然的黑幕所包裹。對於他來說,利卡納會有這樣的一天,這是在預料之中的。隻不過,他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或許,自己選擇留在利卡納的話,利卡納就不會這麽快滅亡。但自己很清楚,即使自己這樣做,也僅僅是延遲了終焉之日的來臨,並不能阻擋這條已經腐朽不堪的巨船駛向毀滅的深淵。

盡最後的道義守衛利卡納然後等國王一死,搖身一變成為雄霸利卡納一方國土的軍閥,跟提前脫離這兩者相比較,傑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樣才算是正確的選擇。

不管怎樣,現在自己已經出來了。與其為自己當日做的決定後悔,不如想想有什麽辦法吧!

什麽都沒說,傑特對眾人點一下頭,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獨自思索。

一天之後,‘天塹’計劃,正式出台了。

對這個計劃,太鷹他們隻能用歎為觀止來形容。計劃大膽,而不冒進;龐大,而不粗糙。後無來者就不一定,但前無古人是肯定的。

於是,計劃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五月二日深夜,利卡納城,元帥府。

卡納斯這位新任利卡納元帥,正用非常滿意的目光,打量著這間新蓋好的元帥府。

撇開那群喧鬧不堪的恭維者,卡納斯一個人走到院子裏麵。

夜,在沉睡著,靜悄悄的。到處漆黑一片,依然***通明的,隻有自己這座元帥府了。

黑夜,讓周遭的一切,變得不可名狀。吹拂在建築物之間的涼風,就像那靜謐的流水般,使人覺得非常舒服。

卡納斯很高興,原以為將會一輩子寄人籬下的自己,沒想到過了幾個月,憑著自己手上的雪鷹軍團,竟有可能問鼎利卡納權力的頂峰。哼哼!手上有兵權就是好啊!

嘴角露出興意的笑容,卡納斯放鬆自己的身體,把四肢舒展開來,讓習習的涼風吹過自己整個身體。

夜空上的星星,感覺上越來越高了,那……是不是我的權力,也會像這些星星般,越升越高?

“元帥閣下!”就在卡納斯神遊的時候,身旁傳來一聲恭敬的呼喊。

卡納斯沒有回頭,他知道在這裏是不可能有外人的,由兩名聖騎士、十七名大騎士組成的護衛團已把這裏嚴嚴實實地保護住,所以來人隻可能是自己的直屬部下——東北軍團長卡米拉斯。

“卡米拉斯嗎?”

“是的,閣下!”聲音依然恭敬。

“準備好了嗎?”

“是的,隻要元帥閣下一聲號令,鮑威斯亞侯爵一黨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從那感覺平淡的語氣中,卡納斯聽出一絲淺淡的興奮。

卡米拉斯……你這麽快就按耐不住了嗎?想超越我,你還嫩著呢!不過,此刻還是用人之際……

卡納斯正想說點什麽,突然他停住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讓他停住了。他發現,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可是一時間他又想不起自己在何時何地碰過這種感覺。

可是,他非常清楚,這感覺代表的東西是——極度危險。

來不及叫喊,幾乎是本能似的,卡納斯一個翻身滾出好遠,左手拔出腰間匕首護住全身要害的同時,右手一劍向危險的來源揮了過去。

耀目的寶劍閃光,無聲地切開了整塊黑暗,附著在劍上的銀色鬥氣化作一個美麗的光弧,疾飛了出去。

可無論是劍還是鬥氣,都像那一閃而逝的流星,一下子被黑暗的漩渦所吞沒。什麽都打不到,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順勢把自己的背貼在花園的牆壁上,卡納斯才發現,卡米拉斯依然跪在那裏,根本沒有動,而且是一臉愕然地望著自己。

不是他?那剛才的感覺是……

卡納斯糊塗了。

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為何會做出那種動作,剛才的一切,完全是憑自己長久以來在戰場上練就的本能反應。難道說,這救了自己小命無數次的直覺,這次終於出錯?

難以自控,卡納斯的呼吸開始急速起來,雙眼的焦點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我到底怎麽了?

“閣下!大人!你怎麽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卡米拉斯不敢亂動,一邊拔出佩劍做出戒備姿勢,著急地用刻意壓低的聲音呼喚著卡納斯。

卡納斯沒有回答,因為靠著安詳而柔和的蒙蒙光影,他在草叢中發現一雙散發著慘碧光芒的眼睛,而這眼睛的主人竟赫然是他的一個聖騎士侍衛。

扭曲的身體,不相稱的動作。大概是頸骨被人用重手法硬生生扭斷了,這侍衛的頭完全扭了過來,朝著自己的背。

他那麻色的頭發依然在夜風中飄揚著,可他僵冷的臉容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恐。足可看出,對方的出手是何等的迅捷……

平靜的夜色,不再安詳而柔和,變得比幽冥地獄更加可怕嚇人。

看著這淒寒可怖的景象,一股劇冷的寒意從腳底一直通到這位久經沙場的元帥大人心頭。他低聲喃喃道:“到底是誰?”

卡納斯正想提醒同為聖騎士的卡米拉斯有敵人,後背忽然傳來一點冰寒刺骨的冷意——他的背已被人用兵器頂住了。

後麵不是牆壁嗎?沒功夫繼續想下去,因為利器上逼人寒意所造成的恐怖漣漪,已迅速擴散到卡納斯整個軀體。

他全身緊繃,肌肉僵硬,不敢再動。很簡單,此時此刻,隻要對方鬥氣一吐,自己定必落得個穿體而亡的可悲下場。

時間的沙漏仿佛被某人用手堵住了出口,周圍的一切,似乎同時慢了下來。

隨著利器的慢慢刺入,死亡的寒氣,也變得越來越盛,卡納斯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連拿著武器的雙手也越發沉重起來。

不甘就這樣被死亡的陰影所吞沒,身體依然貼著牆壁的卡納斯,鼓起最後的勇氣,低聲叫道:“我跟你無緣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我沒有說過要殺你。”聲音,就在耳邊,但後腦勺頂著堅壁的卡納斯知道,對方一定是用某種方法直接把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

“那你為何殺我的部下?”

“如果要我同時跟你和你的部下動手……麻煩了點。”此話一出,卡納斯本已在猛流的汗水頓如缺堤的洪水般,直湧而出。

這是怎麽一份自信啊!連自己和卡米拉斯在內,對方跟四位聖騎士和十七名大騎士動手,竟隻是有點麻煩?

卡納斯的臉,變得比僵屍更慘白。

突然間,他想起了自己在什麽地方感受過這種可怕的感覺。

“難道……你就是老國王身邊的……”

“不錯!”

平冷的回答,讓卡納斯倒吸一口涼氣。他曾經聽希亞洛說過,老國王身邊有一位實力天下無雙、暗殺從未失手的忍者,隻不過基於某種原因,老國王並沒有讓他隨便出手。而正是因為這樣,希亞洛才一直沒有動公開謀反的念頭。

而自己在某次拜見國王的時候,在暗中觀察自己的,大概也是他吧!

一念至此,卡納斯決定屈服,道:“你想怎樣,你說,我做!”

“好!爽快!很簡單,我不允許你發動內戰,連秘密暗殺也不行。”

“這……”卡納斯猶豫了。這不是明擺著叫自己坐以待斃嗎?

“放心,我不讓你殺人,也不會讓別人殺你。今晚,我還會去警告其他貴族。當然,如果你能憑著政治手腕統一全國,那這是你的本事。”說完最後一個字,那柄頂在卡納斯背後的利刃奇跡般消失了。而那股讓卡納斯心驚不已的氣息,也轉瞬間消匿無蹤。

如釋重負,卡納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癱軟在地上。在他倒下來的同時,背上的傷口,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了好長一條‘血路’。

“原來,他想要的……是永遠的僵局。”深知在無法動用武力的情況下,貴族們也決不肯讓步的卡納斯忽然發現,那個曾經伸手可及的皇帝夢,已變成夜空中一顆明星,遙不可及了。

在他的耳邊,隻剩下身旁的卡米拉斯不停息的呼喚聲:“大人!大人……”

在千刃幻次郎的努力底下,利卡納的局勢變得相當微妙,誰也不敢動誰,但誰也不服誰。

看到這個局勢,有貴族曾天真地以為,隻有外力能打破僵局。可是,他想錯了。一個牢不可破的鐵桶,已經偷偷形成,穩穩地把利卡納包裹了起來。

草地,平原,平川。

自古以來,在軍事沙盤上,利卡納和土之王國交界的地方從來都是一塊平地。在人們的心目中,那裏永遠是一塊平地。平淡無奇、毫無特色的地形,甚至無法勾起人們對那裏的注意。

自從兩百年前,利卡納跟土之王國成為盟友,麥肯羅平原這個詞在軍事詞典裏出現的頻率也越見稀少。隻有經常來往於兩國之間的商人還會知道這個名字。

可是,在五月五日,麥肯羅平原卻爆出一條大新聞——整個平原在一夜之間變成坑坑窪窪的凹地。

消息,最早是從一隊前往土之王國的利卡納商隊傳出來的。起先,兩國的邊境巡邏隊也不相信,可花了一天,兩隊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在近兩百公裏的共同邊境上,共發現了幾千個大小不一的巨坑,那裏已變成一個完全無法通行的凹地了。

“什麽?不可能!”這是兩國的貴族,作出的一致反應。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一份份準確無誤的勘查報告,說明了同一個事實——此路不通。

更讓兩國貴族糊塗和迷惑的是,連謝爾斯達跟利卡納、土之王國的邊境,也出現了同樣的怪事。

可以說,現在三國之間的交通,被完完全全地隔斷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同一時間,在市民的口中,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版本。其中最流行的版本,是三百年前有‘天下第一坑王’美譽的飛雲宇師的某位嫡傳弟子,眼看世間征戰不斷,不忍看到生靈塗蹋,於是跑出來,用他的招牌絕招——流星火雨,把地麵砸爛,不讓軍隊通過此區,發動戰爭。

貴族們對這種說法是不以為然的,雖然曆史上確有此人,此人的魔法也的確厲害,不過此人用流星魔法砸出來的坑,直徑頂多隻有五米,根本沒有現在看到的那麽大。

況且,據聞這位‘坑王’大人的下半輩子,全都花在把弄出來的坑填平上……

事情的真相,很快大白了。

隔天,利卡納等三國同時收到一封由一個自稱‘霸王之槍’的組織發來的信。

“我們隸屬傑特·拉洛領導的‘霸王之槍’!本軍事組織,一向以掃滅罪惡為己任,爭取和平為目標。現在看到你們幾個國家征戰不斷,搞得生靈塗炭。我們覺得非常不爽,所以就隔斷了你們跟其他國家的聯係。”

又是傑特·拉洛!各國貴族狠狠地咒罵著傑夫的假名。可是因為信,太短了,根本判斷不出什麽來,好像剛聽出些道道來,就沒有了。所以大家也沒什麽頭緒。

其實,傑特是故意這樣幹的,因為根據他的說法:“利卡納和其他國家的貴族都是一路貨色,不但狂妄,而且欠揍。一般的恐嚇他們是不會相信的,等真正吃到苦頭,發現不行了,他們才會考慮坐下來談判。所以嘛,利卡納貴族是一種隻會聽拳頭說話的動物。”

當然,這個說法,也成了霸王之槍日後對待貴族的首要原則。

實際上,就在收信後的第二天,三國同時派大批軍隊去邊境。雖然各國用的幌子不一樣:利卡納美其名曰是考察,謝爾斯達是勘探,隻有土之王國過分聰明,號稱是去軍事演習。

於是,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大……大哥,把我拴穩一點,千……千萬不要鬆手。”這位一身輕裝,隻拿了一把佩劍和一支火把的利卡納士兵,正用發顫的聲音,對同僚作最後的叮囑。

而麵對同僚的懇求,那幾個負責拉繩子的士兵,也隻能把那條握得不能再緊的繩子象征式地再握緊一點。

看著那個被軍官點名,強迫要下去那個深不見底的深坑的可憐家夥,各人心裏都在祈禱,下一個千萬不要是我。

可對於軍官來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上頭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如果可以的話,在最短的時間裏把罪魁禍首給幹掉,把土地恢複平整。所以,完全想象不到‘霸王之槍’是用何種方法挖這麽多坑的他,隻好用最原始的辦法——直接派人下去察看。

一般的坑,就像是鍋子。可是有些直徑特別大的坑,形狀就像是漏鬥,在坑的正中間,是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的。

剛才那個可憐蟲,就是被人用繩子吊下這種深洞裏去的。

可是,在吊下去十幾秒鍾之後,火把的光亮,突然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而負責拉繩子的士兵們也馬上覺得手上一鬆——沒有重物扯拉的感覺了。

天!有怪物!眾人一驚,頓時麵麵相覷。

“喂!你死了嗎?死了的話,給我喊一聲!”雙唇打顫、發音不準的軍官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喂……”剛開始喊第二次,軍官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淒厲可怖的慘叫聲:“哇啊……啊啊……救……啊——”

這聲音的最可怕之處,並不在於他的音量和聲調,而是在於聲音本身的斷續。仿佛是極度驚恐而大喊,卻又因某種原因被硬生生截斷,接著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無法逃脫魔掌。如果說,這聲音最像什麽,大概最像那些在掉到深海裏卻又突然碰上巨型章魚的遇難者吧!

渾身都是雞皮疙瘩的軍官回過頭來,看見了他這輩子最難以置信的事情——身後原本平整一片的草原,此刻卻無端出現了幾十個不斷向下塌陷的土坑。隻有那黑色的泥土,在提醒著軍官,他此刻身處之所不是沙漠而是草原。

然而,他眼前所見,卻跟流沙坑毫無區別。厚實的泥土,就像是被人用吸管吸走的飲料,全都從土坑底部的黑孔流走了。

麵對那不斷擴大,漸漸連成一片的土坑圈,士兵們連驚叫的勇氣也失去了,隻懂得不停後退,往後麵擠。

無情的塌陷依然繼續,慢慢地,五千多名士兵,被幾十個深坑所包圍了。感覺上,他們就像站在大海中的一個緩緩沉沒的孤島上,而附近的鯊魚越來越多……

或許,士兵們寧可麵對一萬條鯊魚,也不願麵對這潛藏地底的未知怪物吧!

恐懼的陰火,如烈焰般焚燒著士兵們的五髒六腑,讓他們的臉,全因恐懼而扭曲著。有人蜷縮成一隻顫抖的蝦米,有人僵直成一根白蠟燭,更有人像蠻牛一樣往人群最裏麵衝,不求不死,隻求自己是最後一個死。

不知是恐怖之神的猙獰狂笑,還是之神的求生之念刺激了他們,終於,有一位膽大的士兵再也忍不住,發狂似的奔向一條處在兩個土坑之間的夾縫小道。

不過,他隻跑了不到二十步,就一個踉蹌,滑倒坑裏麵去了。本來,憑著他手腳並用的快速撥爬,他還是可以爬上去的。可就在此時,坑底那個深洞中突然飛出一塊不知是粘土還是石頭的東西,“啪”地一聲,準確地擊中了士兵腳下的土塊。於是,一場小規模的塌方產生了。

“嘩啦”一陣泥響,士兵下陷了三、四米,離黑洞口隻有不到十步的距離了。

也許是強烈的求生激發起他體內的每一分,他大吼一聲,再次努力往上爬。

結果……徒勞……

他爬了不到兩米,第二塊、第三塊土塊,扔中了他身下的土層,發生了連續的塌方。接二連三,每次他爬上去一點,黑洞裏的東西就會用土塊射擊他的腳下,讓他更加接近黑洞口。在經曆了一分多鍾的掙紮之後,這個士兵最終還是慘叫著落入那個可怕的黑洞之中。

至此,終於證實:洞裏是有怪物的。而恐懼之王的無情枷鎖,也在此刻,牢牢地套在了所有士兵的心髒上。

他們,一個接一個,恐懼著、驚叫著、發狂著、被卷進這可怕的黑洞之中……

其他兩國的軍隊,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於是,三國邊境出現地下吃人怪物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一天之內傳到了大半個大陸的人民耳中。

然而,貴族們還沒來得及誣蔑傑特,士兵們並沒死這個消息,就以同樣的速度,傳到人民的耳朵裏。

士兵們是上午被吃掉的,可是在下午,利卡納一個邊境小鎮上,卻來了五千多名渾身是粘液,隻穿著**的半裸訪客。

一問之下,人們才知道原來他們就是那批被土怪吃掉的士兵。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士兵們眾說紛紜,並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他們隻知道,自己掉下坑裏麵後,仿如置身於一個惡心的泥缸裏,完全透不過起來,然後不知怎的好像很快就掉了出來,重新能透氣了。不過此時自己卻被人打暈,醒來就發現大夥都躺在草地上了。

謎,無法解釋的謎。可聰明人就是這樣,毫不畏懼實力已知的強大對手,卻憂心實力不明的未知對手。

隻告訴貴族我方實力強大,而且是無法戰勝的,又讓人摸不清我方的底細,在這點上,傑特做得相當成功。

為了爭取大義之名,在發布消息的時間控製方麵,傑特的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就在眾人得知無人傷亡的消息後,霸王之槍的公告就傳開了。

“我們的目標隻是隔絕戰爭,並無意影響正常的商業和文化交流。隻要大家走指定的路線,並繳納貨品總值的百分之一作為警備隊的維持費用,我方以傑特·拉洛的名義確保大家在邊境地區的安全。三國可以像原來那樣,在邊境設立關卡,並自定稅收。”而傑特大鬧疾風王國、連人家的皇宮都拆掉的豐功偉績也在同一時間傳到三國。

消息剛傳開,三國酒館的生意馬上好了起來。兩千多瓶名酒被大小貴族摔成了碎片,而十倍以上的香檳則被商人及相關從業人員喝光。

要知道,現在傑特把所有要衝給占了,那就意味著三國貴族靠戰爭發大財的美夢全部泡湯。雖然表麵看來,除了無法戰爭以外,一切如常。可實際上傑特此舉,無疑是衝掉了許多貴族在邊境地區的財源。

貴族們往日的做法是:

先派一夥流氓去威脅:“喂!現在收保護費!給不給?……什麽?不給?好!沒事了!”

幾個小時後,等那隊商隊離開城鎮,到達邊境地區之後,就會有一隊假扮馬賊的軍隊去伏擊商隊。不但殺人越貨,而且把所有的罪行推給對麵的國家。

由於此舉已成國際慣例,誰都是這樣做,因此無論是利卡納還是土之王國,從來都不會指責對方什麽。

再加上保護費雖然高,可一直處於商隊可承受的範圍內,所以也沒引發什麽抗議潮。那些沒有背景的商隊,隻能默默地忍受著這殘酷的剝削。

若是貴族們想保持原來那種做法,意味著他們要冒著被王國正規軍討伐的危險,在離邊境更遠和更為寬廣的地域裏布置十倍以上的人手。然而,誰也不敢保證,傑特的人會否像對付疾風王國那樣,大規模綁架‘馬賊’然後索要贖金。

所以原則上貴族們的做法再也行不通了。

可對於三國來說,傑特此舉無疑是有益的。傑特一方麵幫他們除掉了那些盤踞在邊境的惡瘤,另一方麵又刺激了商業和文化的交往,這對國庫的稅收是相當有幫助的。

正因為國家的上層和下層都歡迎傑特此舉,所以夾在中間的貴族們,隻能忍氣吞聲了。

最終,一切在三國默許下完成了。

形成了一個相當有趣的現象:過往的商隊,除了按規定繳納稅款外,還會把相應數額的金幣,扔進指定的土坑裏麵。

三天後,不知是誰傳開來的,在原本崩塌的賓達遺址上,隸屬霸王之槍的矮人軍團在那裏開了一條隧道。規矩一樣,通商不通兵。

一隊商隊試探著開了過去,隻見洞口十幾個拿著鐵錘、戰斧矮人一字排開。

在那可容四輛馬車並行通過的巨型洞口上貼著一副大標語:“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或許是因為這副標語的內容特別容易引起誤會,看到這勢頭,商隊連忙掉頭就走。

誰知道,矮人就是急性子。看到商人們竟然逃走,二話不說,騎著不知從哪找來的野豬,就在後麵追。

“你們等等我,我有話說!”法卡羅在大叫,商人們繼續用力抽馬鞭。

“我們沒有惡意。”看見法卡羅手上那把斧頭在太陽光下反射著熠熠金光,商人們跑得更快了。

“我說了,你們給我停下!”眼見自己的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視,氣到極點的法卡羅,馬上把全身鬥氣凝聚在斧頭上。不消半秒,原本晦色暗淡的斧頭開始四射出奪目的金光,變得耀日般亮眼。

“停——”伴隨著打雷般的暴喝,法卡羅用盡全力把斧頭扔了出去。

商人們尚未反應過來,好比火熾烈陽的斧頭,就劈開了充滿驚恐的空氣幕,飛過整支商隊,落到了商隊的最前頭。

“轟隆!”一聲巨響,淩厲凶暴的斧頭,在地麵上轟出一個足以讓三輛馬車失陷其中的巨型大坑。

“……”沒有人說話,商人們全都用半突的眼睛,凝視著那個可怕絕倫的巨坑。

如果,這一擊是打在我的身上,結果會怎樣呢?每一個商隊人員,都在自問同一個問題。可每個人,都不願意想象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們臉上和背部的汗水,或許就是他們最好的回答吧!

趁著商隊停下的當兒,法卡羅終於騎著他那頭四肢短小、屁股翹翹、舌頭伸伸、大有可能隨時死翹翹的褐色野豬趕了上來。人未到,他就已經嘟嚷開了:“我都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這些人類這麽小心眼。我們辛辛苦苦幫你們開了條隧道,隻是想收取一點工本費而已。用不著這麽小氣吧!”

“……”沒有人有膽量向這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矮人回話。

望了望自己那頭已經在口吐白沫的野豬一眼,法卡羅顯得十分心疼。但他還是決定先辦正事……

撒開短小的雙腿,法卡羅跑過去,把斧頭重新撿起來,跑到最前頭的那輛馬車旁,努力地爬上馬車。

可惜,不成功,馬車太高了,身高隻有一米的法卡羅,伸直了手都夠不到。

看著他想上車又上不了的笨樣,商人們心裏直想笑。

更可惡的是,連那隻看起來快死的野豬,也轉過頭來,對著法卡羅發出嘿嘿的奸笑聲。

法卡羅一聽那笑聲,疑雲頓生,轉身跑回那頭重新假扮暈倒的野豬旁邊,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掰開那豬嘴,一看,頓時火冒三丈。

“你這頭混賬死豬!怪不得每次我騎你跑不到兩公裏你就吐白沫!原來你偷偷把‘時德根’的果實留在口裏。氣死我了!”生氣中,法卡羅一腳就把這頭用計偷懶的聰明野豬踢得打了幾個跟鬥,痛得那頭野豬嗷嗷直叫。

由於法卡羅這段話是用矮人語喊的,所以商人們聽不懂。在他們眼中,隻看到這個矮人為了出氣,竟然一腳把這頭怎麽看都有好幾百磅重的大野豬踢翻了。所以原本已害怕非常的他們,更加害怕了。

這邊,其他矮人卻開懷大笑。他們知道,這頭野豬是因為在嘴中偷藏一種經過和唾液混合可以變成白色泡泡的果實,並假扮體力不支而受罰的。

不過,矮人一向以蠻幹出名的。而且氣上心頭的法卡羅又不願意讓人看不起,他忽然靈機一動,就在上百人麵前表演了一項技驚四座的絕活。

“我喳!”跑到一旁,在草地上,法卡羅單手舉起一塊比他自己還大的巨石,像扔垃圾一樣,把石頭扔向馬車。

“啊——”商人們同時尖叫。

“撲”一聲,巨石並沒擊中馬車,反而穩穩地落在馬車邊上。

商人們驚魂未定,就看到法卡羅揮舞著戰斧,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我嚓!嚓!嚓!嚓!”連續不斷的喊聲中,破碎的石塊不停飛濺。

短短三秒鍾過後,一個並不算精雕細琢,但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石頭樓梯展現在人們麵前。

在大蓬的胡須下,法卡羅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當然,這笑容,落在商人的眼中,盡是充滿了不好的味道。

邁開短小的大步子,這位矮人王瀟灑但不怎麽靈活地踏著石梯,走上馬車。

“你們太可惡了,竟然讓我的小豬豬累壞了。”沒有掩飾內心的不滿,矮人一上車就對商人們發出抗議。

“饒命啊——”抱成一團的商人迅速驚恐。

“……我又沒說要殺你們。”矮人糊塗了。

“感謝大人不殺之恩,小的貨物,大人你盡管拿去。”商人卑微地說道。

“……我們又不是強盜。”

“……”沒有人回答。

“奇怪了!我明明是按書上說的去做……為什麽他們這麽害怕呢?”疑惑中,法卡羅從懷裏摸出一本書來,沒有理會那群正在發抖的商人,徑自念到:“首先要有氣勢,要拿著家夥,一字排開,讓對方知道不交錢就沒有通過的可能性。然後高聲宣讀口號,最好把口號寫成標語,掛在路邊……”

法卡羅念書的同時,商人們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這是怎麽回事?

有個膽大一點的商人,慢慢湊過頭去,看了看法卡羅那本書一眼,一呆,然後……

“哈哈哈哈哈!”狂笑打滾中,這家夥掉下馬車去了。

第二個湊前看了一下,也掉下馬車去了。

於是,一場誤會化解了。

三個小時後,洞口的另一端。

商人問法卡羅:“請問,你這本書是從哪來的?”

“……第一隊通過的商隊給的。那人說,按照人類的規矩辦事,大家會更加容易接受。我看了看,覺得這段話不單可以表明這隧道是我們建的,而且還說明了對通過者的要求,所以我就照做了。”

“……”沒有多問,商人們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第一隊商隊想獨占這條隧道,所以用這本沒有封麵的《山賊手冊》來糊弄純樸的矮人。由於矮人不知人類的規矩,就上當了,幸好這個矮人夠熱心,硬是把自己送了過來。

嘿嘿,既然這樣,不如……

“是了,矮人兄弟啊!我們之所以逃跑,是因為你的功夫做得不夠全麵。”

“不夠全麵?”

“是啊!是啊!你忘了在洞口栽種一棵樹了。”

“是哦!此樹是我栽嘛!好好好!我馬上補上。”於是,法卡羅歡天喜地地把商人們送走了。

三天後……

“臭小子,你們竟敢糊弄我!”

“大人,饒命啊!小的隻是……”第一和第二隊商隊的人同時喊道。

“哼!我要你賠償我們的名譽損失!”

看見矮人的手臂條條青筋暴氣,這些無良商人終於知道,矮人是騙不得的。可是,其中一個商人深知霸王之槍決不會隨便殺人,所以他決定耍賴:“大人啊!小的當然願意為霸王之槍做點什麽。可是小的做生意虧了本,現在一貧如洗,根本無法賠啊!”

突然,法卡羅陰險地笑了起來。恐怖的笑容,讓這個商人發現,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善良直率的矮人也可以有如此陰深可怕的一麵。

法卡羅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沒問題!”

看著矮人那粗壯強勁的手臂,好像想起點什麽,商人趕忙補充道:“千萬不要打我,小的從小身體虛弱,經不起打……很抱歉,小的的確願意為大人你做些什麽,可是有心無力啊——”仿佛要證明自己似的,商人連忙猛烈地咳嗽起來。

而其他商人見勢頭不對,也伴奏似的跟著咳嗽起來。

法卡羅臉上的笑容,陰險如一,他大聲道:“我們霸王之槍是絕對不會勉強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商人聽到這話,馬上放心下來,心裏同時暗道:這笨蛋真好騙!

可法卡羅的話還有下文:“你們同意效力,這就夠了!至於力氣嘛……這不是問題。來人啊!喂他們吃‘力大如牛’丸!”

從此,作奸犯科者,都被矮人變成牛,強迫在隧道裏打工……

眾人對霸王之槍的敬畏之情,又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