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並沒有什麽不同。

霜把垂落下來的金發輕挽至耳後, 嘴角保持著得體微笑,一雙狐狸眼看著眼前的雌蟲,“...是的, 你說的沒錯。”

他細長的手指在玻璃櫃台上放著的算盤上敲打了一下, 得出一個數字,“嗯,一共是五十貢獻點, 可以支付了。”

他抬頭, 露出脖子上的執令之環。

那個雌蟲聽見這個價格臉色一下變白了,他慌忙擺手, “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 之前不是說三十個貢獻點嗎?”

霜緩緩一笑, 從櫃台後麵的高腳凳下來, 他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色休閑服,腳步聲很輕地走到雌蟲旁邊。

雌蟲看著霜接近的麵龐,感到危險, 下意識往後麵一退。

霜終於在接近雌蟲不到半米的距離頓住了腳步,“是這樣的, 先生,我們做生意的一向講究信用二字, 你這樣說讓我感覺到非常苦惱。”

他掰著手指, “你從我這裏借了一輛中型改裝車, 按照市麵價格, 你需要向我支付三十貢獻點。”

“那你還說什麽五十貢獻點”聽見霜這麽說, 雌蟲反駁道, 話中一下就充滿了底氣。

霜很禮貌地等他說完, 才接著往下說, “但是,你還回來的車前輪和後輪漏氣,車子上添了二十五道劃痕,其中大劃痕為九道,並且車前玻璃出現大麵積的裂痕。所以,需要收取你另外二十的維修費。”

霜保持著微笑,“先生,這下你明白了嗎?”

雌蟲一張臉白了又紅,最終握緊拳頭,鼻腔中哼出重重一聲“哼”,沒有接著爭辯下去,轉身氣哼哼地走了。

霜看著他的背影,聲音溫柔,“慢走不送。”

待到雌蟲走後,霜才收起嘴角的笑意,從旁邊拾起一張手帕,沾水浸濕,緩緩擦拭起玻璃櫃台,直把它擦拭得一塵不染。

這是他常做的事情,打掃會讓他的心情平靜下來,忘掉一切煩惱,看到玻璃櫃台在手下變得纖塵不染會讓他內心感到放鬆愜意。

就在他做這個動作時,簾上的風鈴傳來響聲,這代表有蟲入店。

霜沒有著急回頭,而是擰幹帕子上的水,才重新轉過了頭。

麵前是四個穿著黑袍的雌蟲,霜沒有露出任何驚詫的表情,“歡迎光臨,有什麽事情是能夠為你們做的嗎?”

來的蟲子自然就是紀嶼他們四個,為了不引蟲注意,四個蟲都是一身長袍從頭到腳遮蓋著嚴嚴實實,麵具也是黑市上賣的最多最樸實無華的。

在裘兆的建議下,他還拉著翻了個白眼的裘墨貓著腰躲在屋外觀察了不久,主要觀察今日霜的行為有無異常。

紀嶼拒絕參與這項活動,選擇在後麵看著他倆,看著這場景心裏不由得閃過一絲很熟悉的感覺。

上一次...他倆就是這樣的吧。

此時,麵對霜的問答,裘兆沒有開口,而是對裘墨使了一個眼色,裘墨點了點頭,很有默契地去關上了門。

霜神色不變,溫和地擺弄手上的帕子,“哦,這是要幹什麽?”

他的視線從麵前四個蟲依次掃過,在看到紀嶼的紅眸時,動作頓了一下,接著對著紀嶼微微點了點頭。

他還記得自己。

紀嶼想,並且回想起上次臨走時霜的那句話,他看著霜接下來的眼神掃過站在一旁的葉鞘,毫不意外地停留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應該這樣說,他不僅記得自己,並且還認識葉鞘。

不愧是黑市的“有求必應”,紀嶼諷刺地勾勾嘴角,在霜收回目光之前,他淡淡開口,“霜老板,我們這兒有筆生意要和你談,不知你意下如何?”

“哈哈,我是生意人,有生意上門豈會有不做的道理?”霜將帕子仔細疊好,放回它之前所在的地方,接著細長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霜麵帶笑容,對著他們向內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這邊請。”

裘兆和他們對視一眼,低聲說,“走嗎?”

紀嶼點點頭,率先跟著霜走進了內屋。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裝修簡約的內室,色調溫柔,最中間是一盞巨大的吊燈,柔緩的燈光照亮了室內的每一處地方。

房間被一麵巨大的玻璃牆給一分為二,最裏麵是休息的地方,擺放著兩張單人床。

霜對著一旁的沙發對紀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在紀嶼坐下來後,其餘的幾個蟲也跟著進來了。

葉鞘綠眸微微彎起,很自然地坐在了紀嶼旁邊,“能往旁邊過去點嗎?”

紀嶼看了看葉鞘那邊空了一大截的位置,淡淡瞥了葉鞘一眼,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確地表達了不,要坐過去也是你坐。

霜遞給他們各一杯茶水。

裘兆在一旁手指無意識捏緊杯壁,他斟酌著話語,沒有說出他們和南盟會做交易的事情,畢竟霜老板和南盟會不和是黑市上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

他模糊了理由,就說他們即將去做一個任務,但是有一個朋友生病了,需要蟲照顧,所以想懇請霜幫忙照顧幾天。

裘兆說,“有求必應,想必霜老板這點事還是做的好的吧。”

裘兆直視著在沙發上慢慢喝水的霜,自己穿了一身黑袍,麵上也帶著麵具,這樣的掩蓋不知道霜有沒有看出來。

如果看出來了,憑借霜的情報,自然知道他們是裘家兄弟,再接著往下一想,輕而易舉就能猜出他們要幹什麽。

聽到裘兆的問話,霜保持著溫柔的微笑,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盞。

他的狐狸眼回看向裘兆,那雙眼睛像是看穿了裘兆的偽裝,隻一眼就從麵具之下知曉了他的具體身份。

在旁邊的裘墨很明顯地感覺到裘兆一瞬間緊繃的身體,他不動神色皺皺眉,起身擋住了霜打探的視線,“你是做還是不做,一句話的事?”

“如果我說我不做呢?”霜一雙眼睛像狐狸一樣眯起。

“那自然是...”裘墨從鼻腔中冷哼一聲,周圍瞬間聚起了一股壓力,那是A級雌蟲在釋放信息素,A級龐大的信息素向霜碾壓過去。

裘兆一聲臥槽含在嘴裏,正準備阻止壞脾氣的裘墨。

他這個弟弟就是這樣,有時候特別聰明冷靜,一涉及到這種時候就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別啊,這不是還在交涉嗎。

他腦門汗都出來,卻沒能在一瞬間內阻止裘墨,A級雌蟲的信息素在眼前猛地爆炸開來。

霜隻是一個B級雌蟲,但不知為什麽他除了臉色變白,行動上卻沒有任何的凝滯。

裘墨皺起了眉,語氣陰沉,“為什麽對你沒用,你幹了什麽?”

“裘墨先生。”霜很自然地喊出了裘墨的名字,“我想你們來也不是為了對我實施等級壓製的吧。”

裘墨收回了手,張張嘴,還沒說些什麽,就聽著霜很自然地接下去話,“我既然已經說出了你們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你們前來的目的。”

眼見著裘墨又要有所動作。

霜,“別激動,我不是來阻止你們的,相反,我會答應你們的要求,並且在物資上援助你們。”

他狐狸眼眯起,緩緩說,“隻是我有一個請求。”

“讓我加入你們。”

“加入?”

聽到這句話,四個蟲之間頓住了動作,心中各有思量。

裘兆看了紀嶼一眼。

紀嶼凝著血眸,注視著霜,“我能問為什麽嗎?”

“當然可以,我和南盟會的關係不和,想必大家都清楚。”

霜拿起水杯,緩緩喝了一口水,“我也知道你們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南盟會手中的完美適配信息素。”

他低頭笑了笑,“我之所以選擇幫助你們,因為我同你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我的目的,也是信息素。”

霜的眼神格外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

但是他需要這個信息素幹嘛。

難道他和葉鞘一樣,信息素閾值極高,找不到適合他的信息素,所以才需要南盟會所掌握的雄蟲信息素液?

紀嶼並不相信是這樣的理由。

霜說,“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但是你們現在卻非常地需要我。”

“我們是需要你,但是,”紀嶼說著向前一步,黑色長發無風自動,一把雪白的長刀出現在了他的手心,“有的時候,另一種方式的‘邀請’也還不錯。”

看著麵前的長刀,霜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話,我很需要同你們一起前往。”

他說著解開了身上的衣領,一道巨大的疤痕橫貫在了他的右胸膛,那個疤痕的形狀和葉鞘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葉鞘正坐在沙發上,他顯然也看見了霜胸膛上這個巨大的疤痕,這個疤痕是由南盟會的武器造成的,葉鞘自然認的。

葉鞘從沙發上直起身子,笑吟吟地打量著這個疤痕,“有趣,看來你和南盟會那群蟲子的恩怨倒是挺大。讓你加入,豈不是會壞了事。”

霜放下衣服,“不,他們才不會記得這麽一件小事,放心,我隻會給你們帶來好處,而不是壞處。”

“更何況,一個同伴的加入總好過增加一個敵人,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