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紀嶼作為少將, 聽令於王族,率領著第三軍區輾轉過無數星域。

回想過往,除了雌父給予的短暫溫暖, 就僅存炮火、硝煙和鮮血。

作為星際中最為驍勇善戰的種族, 戰鬥如同蟲族的天賦技能,他們與生俱來便擁有強大的能力,無論是在機體還是精神上。

所以即使雄蟲稀少, 雌蟲不少存在精神壓力, 也是讓讓其它族群望塵莫及的存在。

而強大的能力帶來的欲望如同高山滾石,過多的蟲族讓母星無法負擔, 於是戰爭之火燎原星際。

除了帝都阿爾忒彌斯, 不少星球都遭受過戰火的摧殘。後來, 為了掩蓋戰火的痕跡, 蟲族大施工業,數不清的鋼鐵森林在數座星球上拔地而起,著名的黃金之城就誕生在那時。

自然景象?有, 但是或多或少都會經過加工從而打造成景區,供雄蟲和亞雌參觀, 很少會有雌蟲前去買賬。更別提紀嶼這種常年呆在軍區的蟲,他現在連帝都阿爾忒彌斯有哪些景區都不太知曉。

當然在執行任務時, 去往的星球自然也有美觀壯麗的景色, 但沒有蟲會分心欣賞, 也沒有任何蟲讚歎留戀。

因為下一秒, 它便會消失在炮火中, 滿目蒼夷。而它再次出現的地方, 就是星網上的住宅樓區。

所以, 在看到這龐大的、無垠的巨木之森時, 饒是紀嶼也不免心有觸動。

他站立在巨木之森外麵,抬眸觸目可及之處,竟然連看完一整顆大樹都難以做到。

隻見在前方不遠處,蒼天大樹破土而出,那樹幹竟然足有十臂展開之粗,樹冠長得更是茂密,像座小山似的擋住蒼穹,隻在搖晃的樹葉間落下幾柱陽光。

塵埃在陽光中飛舞,巨木之森像一座龐大而又靜謐的宮殿,聳立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對一切的來者敞開冰冷的懷抱。

紀嶼不過往前走了幾步,盡管他已經控製了自己的力度,可是腳下那不知幾層厚的腐爛落葉立刻就發出了沙沙的響動。

幾乎這響動一出,立馬就有影子在叢林間飛快閃過,紀嶼隻堪堪看見融入暗色的軀體,是正在窺探的星獸!

紀嶼抬頭,正好撞進它們的眼眸中,那是一群有著金黃色豎瞳的星獸,冰冷而警惕地眯著,借著樹木掩蓋著自己捕獵的姿勢。

下一秒,被發現的野獸明白沒有偷襲的可能後,毫不猶豫地轉身一縱一躍,消失在了叢林中。

見他們離開後,紀嶼才上前,扒開這群星獸隱藏的灌木叢。星獸體積龐大,濕潤的泥土表麵留下了不少腳印,橫七豎八地交叉在一起,顯得格外淩亂。

單手仍把著枝條,紀嶼向旁邊錯開位置,讓葉鞘看星獸留下的腳印。

“星天狼?”

葉鞘瞄了一眼,“不錯。”

“這腳印亂七八糟的,正符合星天狼這種群居動物。”

確實,紀嶼讚同。

“星天狼捕食不會離巢穴太遠。”紀嶼鬆開手,隨手指了一條與腳印方向相對的道路,避免不小心闖入星天狼的巢穴而引發一場不必要的戰鬥,“我們走這邊。”

葉鞘隨意“嗯”了一聲,並沒有異議。

巨木之森中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路,一切的路隻不過是看起來可以行走的林中縫隙,而現在紀嶼葉鞘所做的事情隻是探路,避免風險才是正確的選擇。

越往裏走,就越來越靜謐,偶爾隻能聽見遠處傳來的一聲巨大怒吼聲,隨即是飛禽驚慌振翅的聲音,接著又陷入之前的悄無聲息。

紀嶼心中估量著距離,他們向前走不過才十幾分鍾,算不上多遠,連森林的腹地都還沒進入,但渾身上下的警惕就已經立了起來。

這一路上,紀嶼就發現了暗處隱藏了不少星獸,無聲無息地跟著。要不是曾經上過戰場,對殺意格外敏銳,恐怕也發現不了。

但是跟著他們的星獸越來越多,再這麽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

和紀嶼同樣感受心理的還有葉鞘,可他沒有紀嶼那麽好的忍耐心,被蟲子窺伺的感覺讓他格外不爽。

隻見葉鞘手腕一動,一條黑繩飛出,帶著殘影直接飛掃過地麵!

短短幾秒內,地上飛沙石礫全被掀起,如暴雨般砸向身邊從林——

幾聲巨響後,沸水冒泡一樣,隱藏在從林後的麵目全露了出來。

卻是剛才的星天狼,他們並沒有走,而是又繞了回來。

“噗嗤。”葉鞘意外地挑眉,沒忍住笑出聲,“怎麽,落水狗還回來了?”

星天狼族群對著他齜牙咧嘴,渾身毛發炸開,金黃色豎瞳中全是凶狠,卻在對上葉鞘漫不經心一個眼神後,肉眼可見地身軀顫了顫。

星獸最是懂得趨利避害的,頭狼在對陣時都感到了害怕,天狼群就更是徹底潰不成軍了,麵上的凶狠隻不過是在裝模做樣罷了。

頭狼還是很聰明的,知道麵前的蟲族不是它們能夠應付的。

它弓著脊背,對著紀嶼和葉鞘發出警告一般的低吼,一邊慢慢向後撤,帶領著它的狼群徹底消失在了從中。

其它小的星獸早就被嚇得做鳥散狀。

在離開的星獸中,有一頭白鹿倒是讓紀嶼稍加注意。

一個草食動物跑來湊什麽熱鬧?

白鹿顯得非常慌亂和惶恐,黑瞳般的眼睛死死回盯住紀嶼,眼神裏充滿著警惕,它的身上有很多血跡,但離得太遠,紀嶼看不見這是不是它自身的血跡。

白鹿的後蹄微微彎曲,這是一個充滿了警戒的姿勢。

紀嶼定住了腳步,與白鹿無聲對峙。幾秒鍾過後,白鹿向後撤退一步,見眼前的亞雌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後,快速的幾個跳躍消失在了林間。

白鹿跳躍的過程中,一道細細的藍光閃了閃,紀嶼再去追看已經找不到白鹿的影子了,隻得將視線收了回來,對身後的葉鞘說,“時間還早,我們再去探探。”

葉鞘手指插入發間,抖了抖,盡管並沒有絲毫的灰塵沾上,他還是嘖了一聲,一邊不經意地問,“剛在看什麽?”

“一頭白鹿,看起來有點奇怪。”

“哦?怎麽奇怪了。”葉鞘放下了手,看起來還挺感興趣。

“...”紀嶼回想了下,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哪兒奇怪。

眼神?麵對這麽多肉食動物,驚慌也是必然的吧,更何況這兒是弱肉強食的巨木之森。

藍光?也沒有證據證明那道微光就是白鹿身上的。

最後紀嶼沉默了下,幹巴巴地給出答案,“感覺。”

“...”葉鞘一頓,隨即唇角上揚,讚同地彎起綠眸,“不錯的答案,直覺可是最值得相信的東西。”

竟然真信了,這次頓住的輪到紀嶼了。

兩蟲隨意地再交談了幾句,就停了下來,繼續朝著裂穀方向前行,探探四周的情況,做個了解。

期間遇見星獸的巢穴,紀嶼便會留下記號,方便繞路。

地圖隻會標出重要的具有代表性的地方,而巨木之森如此龐大,行走在其中,舉目便是十蟲展臂才能和抱住的樹幹,如同行走在巨型蘑菇之下,很容易就會失去了方向感。

兩蟲也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遠,樹縫中瀉下的天色已經變暗了,便打算往回走。

紀嶼在附近的樹幹上落下記號的最後一筆,忽然聞到一陣極其濃烈的味道,那味道來的突然,像是隨著晚風一起捎帶過來的,瞬間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林間。

說不上臭也不算香,鋪天蓋地地,一瞬間就席卷了紀嶼的鼻腔,再加上閃躲不及,紀嶼被刺激得連虹膜都染上了一層薄紅。

葉鞘看起來也被刺激得夠嗆,但比紀嶼好一點。他看了看紀嶼,隻見亞雌虹膜泛紅,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快走!”

雖然本身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葉鞘見狀還是差點笑出聲。

真少見啊,紀嶼這副狼狽的樣子。誰能想到,那被蟲星視為“帝都阿爾忒彌斯的玫瑰”的清冷的紀少將,剝下外殼後,竟然意外地可愛。

紀嶼覺得自己是聽見了一聲笑聲的,但是他還來不及看清葉鞘的表情,就被他抓住手腕,借助枝幹跳躍逃離這片區域。

等到落地被放在地上時,紀嶼揉著手腕,抬頭有點疑惑地問道:“你剛才...”

話還沒說完,葉鞘突然看了看前方,發出一聲奇怪的“咦~”,接著轉過頭來,彎唇,“你剛才說什麽?”

紀嶼看著麵前葉鞘的綠眸,沉默半響後,見對方的表情絲毫找不出破綻,最終移開視線,看向前方。

“沒什麽。”

前方是一整片密密麻麻,長滿了藤曼的汪洋。這些藤曼枝幹是黑色的,上麵有著無數由淺藍到深藍的圓點,乍一眼好似一萬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你看。

藤蔓盤繞在一起,蛇群一樣有生命力地扭動著身軀,幾乎將地上的土地覆蓋地嚴嚴實實,也爬滿了周圍高大的樹木,順著樹木無數藤蔓像一張巨大的蛛網密封了前方的道路。而在藤蔓上方,則是密密麻麻的的房子大的藍黑色花苞,盛開的不算多,但是看那盛開的花朵裏麵,則是手臂長根倒刺,流著融化物體的粘液,張牙舞爪地左右搖晃。

短暫的震撼過後,紀嶼皺起了眉,“這是什麽植物?我記得在星網上沒有看見過它資料。”

他又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又說,“而且,恐怕我們剛才所聞到的味道,就是來自於它。”

剛才味道那麽強烈,恐怕就是這些惡心的藍色藤蔓上的花朵發散出來的,現在大多數變成了花苞,味道就消散了很多,在紀嶼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葉鞘眉眼嫌惡,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植物,他掃了一眼四周,“還繼續嗎?”

紀嶼在樹幹上刻下記號,這藤蔓群實在是太龐大了,遮蓋了不少區域,隻是現在天色近暗,他們必須得返回才是。

“算了,走吧。”

葉鞘點點頭,不過卻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向前走了幾步,手中黑繩飛快地伸長到達蔓群,拔出了一株藤蔓。

他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周圍的藤蔓察覺到了動靜,隻來得及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揮動了幾下,繩子便回到葉鞘手中。

被拔掉的藤蔓莖須帶著泥土,附著一層薄薄水珠。

葉鞘隻看了一眼,就丟棄在了地上。

他摩挲著手指,帶著點嫌棄,“這附近應該有河流,隻是它們把水全部吸幹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恢複。

最近可能要入v,入v的時候會貼通知的,到時會有萬字更新。

最後,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