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嶼默然。

韋德看他不說話, 剛剛升起的雄心壯誌很快就跌倒穀底。他看著眼前這位大佬,覺得他和想象中的厄裏斯的人不太一樣。

他氣質沉靜,如同雪, 不像以往他所遇見過的那些雌蟲, 殘暴嗜血,像個瘋子一樣。

他是因為什麽罪名進入厄裏斯的,一個念頭在韋德心裏閃過。

雖然他好奇的要死, 但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上前問的, 隻是清清嗓子,“咳咳。”

見紀嶼視線看過來, 韋德莫名心虛, 壯著膽子問, “我已經告訴你了, 那交易還算數嗎。”

最後一句是以蚊子一樣的聲音說的。

所幸紀嶼聽到了,他輕輕頷首,站在後麵的小桃九得到了他的授意, 將懷中的袋子取出來,沉甸甸地交給眼睛放光的韋德。

“給你, 都在這兒了。”

韋德吞咽一口水,伸手接過, 打開一看——全是值錢的珠寶黃金。

他眼睛放光道, “這麽多, 你們在哪兒找的?!”

天知道他一路從五樓找下來, 數量都沒有這麽多。

小桃九清脆的聲音歡快並自豪道:“我們搶的!”

“......”韋德動作一頓, 背後的汗毛因為這一句話齊刷刷地豎起來。他把口袋藏在身後, 尷尬地笑了笑, 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什麽, 東西我們已經拿到了,方法你也知道了。那我們就此別過,兩不相欠。”

韋德飛快地說完,見紀嶼抬了抬頭,沒有反對的意思,當即帶著他的兄弟溜的比打劫時還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紀嶼收回視線,“我們也走,你帶路,去安全通道。你知道在哪兒嗎。”

小桃九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在那兒遇到那兩個壞蛋雌蟲的!”

紀嶼點點頭,示意小桃九走前麵。

他們穿過展覽廳,向南麵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一會兒,紀嶼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眼眸微凝,突然停了下來,在小桃九不解的視線中,拉著他拐進了另一個方向,走進牆壁投下的灰影當中,“噓。”

正當小桃九一頭霧水地眨了眨眼睛,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突然傳來腳步聲。氣息掩藏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接受過極其專業的訓練。

——是一個帶著黑色鬥篷的蟲族。

他看著左邊漆黑的通道,腳步頓了一下,但仍腳步不停地向那邊拐去,隻是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小的彎刀。

就在那鬥篷人進入的一瞬間,他竟是意料之外地停了下來,恭敬地做了一個拜托的手勢,“我無意冒犯,隻是想要請問閣下一個問題。”

一片寂靜,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聲音回答他。

鬥篷人也不氣餒,繼續道:“我剛才在走廊,無意間聽到閣下是厄裏斯的人。我想打聽一個人,無論閣下知不知道,隻要給我一個答複後,我立即離開,絕不再做過多糾纏。”

為表示誠意,他丟掉了手中的彎刀,語氣焦急又帶著誠懇,這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過了半響,一道清冷沉靜的聲音傳來,“據我所知,參加此次宴會的厄裏斯之人不止我一個,為何找我?”

鬥篷人頓了頓,直起背,露出一雙異常清澈明亮的眼睛。

“...因為,閣下很像我要找的人。”

那道聲音詭異地沉默了,過了好半天才道:“是誰。”

鬥篷人目視前方,一字一句道:“第三軍團座下少將,紀嶼!”

那道聲音仍然毫無波動,既沒說他認不認識,也沒提供任何相關信息。隻是道:“你是誰。”

鬥篷人聲線顫抖,目含激動之情。

絕對沒錯!

這個聲音,語氣,還有剛才驚鴻一瞥下的黑色長發和紅眸,絕對是紀嶼少將!

鬥篷人心口一鬆,幾乎落下淚來,啞著聲音緩緩道:“屬下是第三軍區鳳霆少將麾下少校,晨安。”

清冷的聲音緩緩地將這兩個字含在嘴裏滾動,好似在回憶,“晨安...”

鬥篷人苦笑一聲,“您應該在擂台上見過我了。”

他抬起頭,卻見黑暗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

身形高挑,垂落的黑色長發絲綢般隨風飄動。即使帶著麵具,但是那雙紅眸和渾身上下冰雪般的氣質,幾乎讓晨安控製不住激動,仿佛回到了第三軍區。

那個時候,第三軍區如日中天,是王族麾下最鋒利的一柄長劍,攘內亂,肅外敵。

黑發的亞雌就這樣高高地站在訓練台上,在他身旁,另外兩位少將——鳳霆和流霜身姿如鬆,笑容張揚。

台下,密密麻麻的第三軍團士兵筆挺地站立,寂靜無聲,如同沒有表情的帝國兵器。隻要一聲令下,這些雌蟲便如同戰爭兵器,可以輕易摧毀一座城市。

晨安淹沒在茫茫的雌蟲軍團中,沒有人注意他狂熱崇拜的眼神看向台上,或者說,所有雌蟲都用這種眼神注視著高高看台上逆光站立的三位少將的身影,他沒有什麽特別。

緊接著,三位少將恭敬地向旁讓出一條中間的道路,高大強壯的雌蟲從中走了出來,軍帽下沉默的眼神鷹隼般鋒利。他緩緩環視四周,即使不說話也所有的雌蟲眼中都燃起了熊熊戰意。

他是第三軍區的信仰,也是第三軍區的統帥者——紀釗上將。

....

現如今,看著緩緩從黑暗中現身的亞雌,衣玦飄動。一時間,晨安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的阿波羅星,在那看台之下遙遙遠望。這一眼讓他幾乎落下淚來,“紀少將...”

他單膝跪地,渾身輕顫,卻怎麽也掩飾不了自己的激動之情,一股腦就想對著紀嶼把所有信息托盤而出。但好在僅剩一絲清醒的大腦幫他止住了這個想法,咬著舌尖告訴自己這裏是極樂天堂,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一邊,小桃九握緊了自己的手指,直覺告訴他,現在情況非常複雜,那位大人好像是曾經第三軍區的少將。

即使孤陋如他,也聽說過這個名字。

帝都阿爾忒彌斯的玫瑰,傳說中S級的亞雌,年紀輕輕便坐到少將的寶座,卻在一夕之間雌父深陷叛敵風波,流放厄裏斯之星。

小桃九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叫出來。

他捏緊了自己的手指,想,大人明明是一個麵冷心軟的家夥,這一定是假的,肯定不會!

紀嶼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走上前去,將晨安從地上扶了起來。

晨安不動,抬起頭說,“少將,你信我嗎。”

紀嶼看著他的眼睛,“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晨安終於露出了一個激動的笑容。太好了,紀嶼少將還是和以前一眼,沒有變化。

紀嶼皺眉說,“先起來。”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去扶。誰知晨安反應比他還快,嗖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紀嶼看見,那是一雙毛茸茸的狼爪,鋒利的指甲從碩大的指節末端伸出。

之前在擂台上,就是這雙爪子狠狠地給了敵人致命一擊。

這如何看,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蟲族。

晨安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著急地把那雙爪子伸進寬大的鬥篷裏,一邊惶恐地說道:“少將...你別害怕,我隻是被改造了,我不是...不是阿瑞斯聯邦的人,我還是屬於第三軍區!”

紀嶼看著他惶恐閃躲的眼睛,捏緊了指尖,一把抓住他閃躲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嗓音清冷卻異常堅定道:“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你永遠屬於蟲族,屬於第三軍區!”

晨安雙眼泛淚,“少將....”

自從經曆了獸型改造,他經曆了冷眼,欺辱。在那些人的拳腳之下,他怨恨,害怕,惶恐,悲傷但卻獨獨沒有反抗。

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血脈肮髒,不配活到現在。

“先起來。”

沒時間傷春感秋,晨安迅速摸了一把臉,從地上站起來,“跟我來。”

他對這裏熟悉異常,晨安邊帶路邊解釋道:“落日之征結束之後,我被阿瑞斯聯邦抓起來,他們對被抓起來的蟲族實行了獸型改造。很多同伴都受不了這份折磨,紛紛準備逃跑,但最終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但是我這份樣子,沒有地方可以收納我。”

晨安苦笑一聲,“隻有這兒,極樂天堂,我最開始在這個地方打擂台。那些人可不會在乎你是什麽樣子,他們隻在乎能不能給他們帶來感官刺激。但也幸好是這樣,我才可以活了下來。”

“這個地方吧,我參加過這個宴會很多次,三樓就這個房間有一個半密室,一般放雄蟲在裏麵作為寶藏。”

晨安帶他們進去,推開衣櫃,顯露出一個房間。裏麵已經被洗劫一空,至於那個雄蟲,早就被抓走了,“應該是四樓那群家夥找到了,這樣也好,不會再來人了。”

他示意紀嶼和小桃九先進去,自己在後麵關上了門。

等門關上了,他才放鬆地舒了一口氣。

裏麵場地空曠,被洗劫一空後異常雜亂。

紀嶼走過去,第一次像葉鞘那樣靠在牆邊,放鬆的情況下他聽見自己的心髒正在以一個極高的頻率震動。他的手指撫上去,感受到那兒的頻率,也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就像一個饑渴之人在沙漠之中行走了很久,突然看見一片綠洲。這峰回路轉的感覺,他等待多久了。

他看見晨安走過來,對他說,“鳳霆少將,還活著。”

這一聲無異於平地驚雷,紀嶼雙睫一顫,“他在哪兒。”

要知道,落日之征可是鳳霆和流霜陪伴著紀釗來到阿波羅之星,如果鳳霆活著,那豈不是代表紀釗也有可能活著....

晨安低頭沙啞道:“鳳霆少將雖然活著,但是卻一直沒有蘇醒。”

“我在極樂天堂的時候,以為活不下去了,但是剩下的第三軍區的人找到了我,告訴我,第三軍區還沒有全部犧牲。他們都在等,等著真相澄清的那一天,等著一個人。”

晨安抬起頭,雙眼明亮,那是他以往在台下無數次看著紀嶼的目光,“紀少將,第三軍區還有希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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