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大門自眼前合上, 屋裏的情形也被遮擋在內。

晨安有些疑惑,“紀嶼少將能有什麽辦法,鳳霆少將不是精神海受的傷嗎, 不應該去帝都找高等級的雄蟲治療嗎?”

白岩則低下頭深思, “你有聞到少將身上的氣味嗎。”

晨安迷惑道:“有啊,一陣冷冷的像下雪天的香氣。”

白岩掃了他一眼,“不, 我不是說這個...”他往下壓了壓手指, “而是,信息素的味道。”

晨安仔細想了想, “沒有, 但少將是亞雌, 亞雌本身信息素就不是很明顯吧。”

白岩盯著被關上的門。

亞雌信息素是不明顯, 可是並不代表著沒有。而紀嶼少將身上,沒有任何關於信息素的味道,幹幹淨淨。

“白岩副官, 這跟少將怎麽治好鳳霆有關係嗎,我怎麽沒有明白你的意思。”晨安撓了撓頭。

白岩捏了捏眉心, “....沒什麽,記住,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雖然晨安並不知道白岩副官是什麽意思, 但最後一道命令還是聽得懂, 立馬嚴肅地點點頭, “放心, 我絕對不會往外麵透露一個字。”

屋內。

紀嶼從旁邊放置的雄蟲信息素兌換液中抽出一管, 打開, 屬於B級雄蟲的信息素飄散出來, 純濃度。

為了防止鳳霆的精神海不再繼續衰壞下去,白岩需要定期為他注射一管信息素兌換液,維持精神海的活躍。否則一直這樣下去,迎接他的,就是腦死亡。

“我來。”葉鞘從紀嶼手中接過信息素兌換液。

紀嶼不是雌蟲,他沒有注射信息素兌換液的經驗。

葉鞘用酒精把針頭消毒,伸進去吸了一整管。

他一手固定注射器,一手把鳳霆翻了個麵,掀開他後頸處散落的紅發,一針紮下,幹淨利落地摁下,拔走,丟進垃圾桶,最後再把鳳霆翻回來。

“行了,後頸效果更快。”

躺在**的鳳霆胸膛和脖子上開始泛出一層淡淡的粉。

見狀,紀嶼不再遲疑,立馬探出精神力。

和之前治療葉鞘的循序漸進不同,麵對鳳霆這樣龐大受損的精神海,立馬修複重要區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屬於S級雄蟲的龐大精神力觸手逐步探進鳳霆的精神海,裏麵殘留的另外一個雄蟲的信息素立馬如臨大敵,豎起所有的精神力開始抵抗。

可在鮮活的龐大的精神力下不過幾秒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紀嶼一頓,之前他覺得留在鳳霆精神海中的信息素是S級雄蟲,所以在一開始就投入了極大的精神力,哪知道對方這麽不堪一擊。

即使時間過去已久,信息素留存過少,但也不應該消失的速度這麽快,就像...害怕一樣。

難道這個信息素並不是S級雄蟲的,而是A級?

紀嶼否認了這個猜想,信息素散發的味道絕對是S級,但這個S級,卻很有可能是信息素的主人運用某種力量強行從A級提升到的S級。

就如同在厄裏斯之時,那些強行突破自己等級的雌蟲。

趕走了殘留的信息素,紀嶼開始專心地為鳳霆修理精神海。鳳霆是A級的雌蟲,精神海廣闊,漏洞斷線之處非常多,紀嶼耐下心來一點點為其修理。

不多時,他的額頭上就出現了一層密布的汗珠,順著他幹淨的側臉往下滴落。

但紀嶼絲毫沒有察覺,他閉著眼睛,咬牙繼續,持續不斷地消耗著自己的精神力。

麵對擺在眼前的線索,紀嶼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心情變得焦躁而迫切。

這時,紀嶼感到一塊冰涼濕潤的毛巾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替他擦幹淨了臉上的汗珠。

冰冷的感覺讓紀嶼稍微冷靜下來,更加專注地修補著鳳霆的精神海。

不知不覺過去了幾個小時。

隨著紀嶼沉入精神海的時間越長,葉鞘的心情變得越來糟糕。

他看著紀嶼越發蒼白的側臉和止不住顫抖的指尖,綠眸沉得淬冰,內心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抓住紀嶼的手讓他別再勉強自己,但是理智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知道紀嶼在乎的是什麽,因此,他不能這麽做。

葉鞘指尖狠狠掐進掌心。

晨安舉起托盤,下到三層,他的手還沒放到門上敲,突然從裏麵打開一條縫,高挑的雌蟲垂著綠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把住門框,黑色作戰服的拉鏈被他拉到最高,鬆鬆地遮住了雌蟲的小半截下巴,這使得他看起來極其恣意。

雌蟲冷冷地盯著他,嘴角一掀,不耐煩地吐出兩字,“幹嘛。”

晨安想性格果然也同樣恣意不好惹,他把托盤往上遞,“我怕少將沒吃晚飯,給他帶來了吃的。”

雌蟲皺眉看了看,晨安估計他心裏正在挑刺,就這也送過來?

但好在,雌蟲皺著眉頭挑剔地接了過去。

“...還有事嗎。”

“沒有。”

晨安剛說完,把住門框的手一動一頓,迅速地關上了門。

晨安摸了摸鼻尖,心想至少他還問了一句,關門的聲音也不算大。

自始至終,晨安也沒看到門後麵的場景。

紀嶼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被消耗,同時,身體不可抑製地微顫起來,那是承受不住到極限的反應。

疼,渾身都泛起了枯竭的疼痛。

突然,他感受到手下的手臂輕輕動了一下,接著,手指也微微蜷了起來。

有反應!

這個認知讓紀嶼內心一陣欣喜,他以更大的力度投入更大的精神力,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微顫的手腕。

紀嶼睫毛一顫,“別....”

別阻止我。葉鞘讀懂了。

紀嶼感到那雙手臂猛地加緊了力度,卻在一瞬間察覺到鬆開了,葉鞘幾乎是從喉嚨中擠壓出來的聲音低啞道:“....好。”

“至少喝點水。”一杯水抵在他唇邊,紀嶼聽話地喝完。

一杯水的作用無事於補,但終於,一聲很淺的呻|吟從**傳來,紀嶼猛地睜開眼睛。

就看見鳳霆滿頭大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仿佛正在經曆極度痛苦的事情。

那頭耀眼的紅發就跟被水打濕一樣,濕漉漉地貼在他緊皺眉頭的額頭上麵。

接著,鳳霆大吼一聲,“上將——”猛地睜眼從**坐了起來。

大腦仿佛撕裂,鼻腔之間全是刺鼻的血腥味,鳳霆痛苦地抱著腦袋,忽然一雙手狠狠把住他的肩膀,強迫他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亞雌蒼白的臉。

“我雌父怎麽了,你知道什麽——”

“紀嶼?”鳳霆愣愣地放下手,“你怎麽在這裏,你現在不是在帝都嗎。”

“不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時候。”鳳霆猛地掀開被子從**下來,卻在落地的一瞬間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他咬牙大聲對紀嶼說,“快去通知上將,流霜是個叛徒,那個殺千刀的家夥背叛了第三軍區,上將危險,快去——”

紀嶼抓住他的領子,“鳳霆,你看清楚一點,這兒是哪裏!第三軍區不在了,我雌父失蹤了,就連我也被流放到厄裏斯。在你的精神海差點毀滅的期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他一字一頓,“告訴我,鳳霆,到底發生了什麽!”

鳳霆呆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低語道:“....怎麽會。”

他深吸一口氣,看見了紀嶼脖子上佩戴的執令之環,痛苦地抓緊頭發,“我.....”

鳳霆最開始以為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戰役,阿波羅星是蟲族疆土的邊緣行星,再加上有豐富的星源石山脈,所以被阿瑞斯聯邦入侵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但這次據說入侵的規模十分之大,所以在王族緊急召開完圓桌會議的當天下午,紀釗便帶領鳳霆和流霜迅速前往阿波羅之星,當時紀嶼仍然留在帝都處理一些政務,就沒有和他們一起。

最開始,一切如往常一樣,阿瑞斯聯邦派出改造人軍團,迅速占領一些易受難攻的地帶,和他們打遊擊戰。

後來,戰爭進入焦灼,鳳霆少見地覺得有些麻煩。

因為阿瑞斯聯邦這次派出的部隊和往常一比強的超乎尋常,幾乎可以一挑二,這個二指的是蟲族。但是蟲族的武器要比對方強上不少,一時間打得有來有回。

就在這個時候,阿瑞斯聯邦方發來交易請求,聲稱他們手上握著許多雄蟲,要求不想讓這些小雄蟲永遠陷入沉睡的話,紀釗就親自過來談判。

阿瑞斯聯邦並不想打架,他們隻想擁有星源石,阿瑞斯聯邦的資源十分匱乏,小分量的星源石根本填不滿他們的胃口。

為了證明他們手握雄蟲不是虛假的,對方甚至發來了視頻,視頻中的房間,蹲著七個瑟瑟發抖的雄蟲,全部都是A級。

他們的身上全帶著傷,雙眼空洞地縮在黑暗裏。

紀釗上將本來還在思考,可是當看見其中一個雄蟲的臉之後,忽然臉色大變,硬生生捏碎了桌角。

走之前,紀釗對他和流霜叮囑了很多事宜,然後帶著一隊親衛兵離開。

說到這裏,鳳霆止不住地憤怒,捏緊拳頭,“之後,流霜借和我討論事宜,先用信息素誘使我**,假借給我打抑製劑,用高級雄蟲的高濃度信息素紮進我的後頸,破壞我的精神海。”

“那個該死的東西,我和他一起三十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背叛我們!”

鳳霆一拳砸向地麵,地麵瞬間凹進去一大塊。

同時懊悔地捂住臉,“要是我在聞到信息素的瞬間就察覺到,就不會、不會......”

紀嶼腦海中浮現出流霜的臉,一個雷厲風行,冷酷的家夥,把紀釗的話奉為宗旨。

為什麽會是他。

紀嶼閉了閉眼,緩緩道:“流霜的異能是什麽。”

鳳霆表情扭曲,想到了什麽,說話仿佛泣血,一字一頓,“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