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南下 第三四0 安東出大事了

第三四0?安東出大事了

“什麽?有人圍攻鄉政府,土改工作組被劫持?”

5日淩晨,睡夢中的喬向文,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鬧醒,他激靈,飛快拿起電話。大文學**()

也沒有特別大的事情,軍管會領導的住宅電話,對外都是保密的。

打來電話的,正是安東縣公安局的張。

安東出事了。

他穩定了心緒,才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東安縣張家店鄉的一批地主、富農,利用土改運動發動群眾不夠、政策宣傳不到位的情況,拉攏了不明真相的八百多名農民,在李可傑、王誌先等等為首分子的煽動下,包圍了住在鄉政府裏的縣鄉土改工作組。並將名成員扣為人質,目前縣領導已經全部趕到現場,縣公安局的100多名公安人員已經全部啟程前往,另外,縣人武部正火速調集基幹民兵,攜帶武裝緊急前往紅旗鄉,按照縣委的初步打算,如果這部分人員繼續圍攻,他們將馬上發起強攻,堅決消滅之。

“喬副主任,我是偷偷來請示的,你快點拿主意,我估計很快就要開槍了,縣委的命令我頂啊。”

連日來,再多的案件與意外,相比而言,也沒有這個電話帶來的震驚程度。

八百多農民,除了幾十名地富分子以外,絕大部分都是手無寸鐵的農民啊,對準他們開槍,轉瞬畢竟血流成河,橫屍滿地,強攻容易,鎮壓容易,可是,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原因,對當地的土改發生如此的仇視和誤解呢,鎮壓地主、平分土地,本來土改運動最直接的受益者雙證是這些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貧農啊。

“張局長,你稍微穩住局麵,千萬不要開槍,否則,你要是把槍口農民,你必將成為臨江的千古罪人”

一骨碌爬了起來一個電話,讓小馬老張馬上將車子開過來,同時讓劉一凡和梁亮馬上趕過來。大文學

星竹懵懵懂懂地走出房間,一看二哥正在飛快地洗漱,很是驚訝,喬向文三言兩語和妹妹說了一下。

出門之前,他把電話打到了李作人的家裏。

“向文,安東縣委的徐家俊已經給我報告了,這事影響非常好,電話裏幾句話說不清,我擔心那裏出大事,什麽,你去一趟?好好好,你趕到現場,我的心就放心了一半,向文,不管如何,這件事一定要處理好,如果國家的土改政策在我們臨江變了樣,動槍動刀,這不但是嚴重的政治問題,而且還可能會引起國際上的連鎖反應,你我的位置恐怕都要挪挪了,好,你馬上趕去,既要避免重大流血事件,又要把帶頭的那夥人控製起來,我相信你,好,你的這個辦法我同意,公安軍支隊去一個連,以防萬一,不到危急不出麵,就這樣,辛苦你了,有啥情況隨時通氣。”

放下電話,汽車已經開了過來。

星竹已經麻利地鍋裏熱了兩個饅頭,朝他手裏一塞。

“二哥,這事很棘手,你不要都朝自己身上攬,我那天聽肖潔說,安東這樣的做法是得到顧清明副主任的同意的。”

他應了一聲,把星竹的腦袋朝自己胸前一攬,輕輕拍了拍,大步走了出去。

尖銳的警笛劃破了臨江的晨光,路上的車輛行人紛紛避讓。

安東,位於臨海西北部,是臨江唯一不靠海的山區縣,因為地處山區,經濟條件在臨江幾個縣區裏一直排名靠後,因為缺乏工業基礎,所以安東的經濟主要還是以農業、畜牧業、養殖業、中草藥等為主。

距離臨江多公裏,連接兩地的隻有一條國民黨時期修建的進山公路,彎彎曲曲,路況很差。

無心欣賞外麵的風景,喬向文不斷催老張開快點。

三大隊的隊員、報社記者梁亮介紹了他前些天深入安東鄉村了解到的土改真相,鬼精靈劉一凡不時補充著。大文學

土改運動在安東正在全麵推開,根據縣委提出的發動貧農、鎮壓地主、打擊富農、限製中農的方案,連日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批鬥運動席卷全縣。

而其中,以張家店鄉最為典型。一來,因為這個鄉在全縣18個鄉鎮中麵積最大,人口最多,二來這個鄉在臨江解放之前,黨的力量最薄弱,反動派的力量最強。

拿張家店鄉先行開刀,安東縣委就是要殺雞駭猴,用這裏的成功經驗推動全縣土改運動深入開展。

多年以前,每個中國公民在填寫檔案的時候,都要寫清家庭成分,譬如工人,譬如幹部,譬如農民,譬如地主、富農,這一切的來源,正是在解放之初,中央開展土改運動中的第一步,那就是給每個人化分成分,後來那場顛倒黑白人神共怒的十年運動,很大程度上依據的正是這會兒的成分劃定,當然,那場搞笑運動,依靠的工人、貧下中農,但主打的還是打下江山的那些自己人,政治鬥爭需要嘛,可以同患難,對不起,謝絕和你共富貴。

改革開放,尤其是總設計師上台以後,為無數曾經被錯誤鎮壓的地富分子平反,發還財產,恢複名譽,正是**人撥亂反正、重新正視現實、實事求是的結果。但是,解放初的那場運動,卻讓全國死了幾十萬人,有幾百萬人被罰沒財產,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地主,看看字麵意思就知道,相對於土地私有化的時代,有了自己的土地,同時對外出租,依靠收租來維持自己生活的人,就是所謂的地主,其實,這都是那個荒謬年代的特有現象。現在,大批工人都在幫私營企業、民營企業打工,甚至幫外商資本家幹活,那你怎麽不去鎮壓私營老板和外商啊,資本家不是都要剝削,黨的口號不就是要消滅剝削解放全人類嗎,怎麽還要對外開放招商引資求爺爺告奶奶競相邀請老外來“剝削”。

光從這點講,總設計師對中國的影響更大,毛偉人影響了中國幾十年,但是畢竟,那些極端的荒唐的做法,已經隨著風吹雨打全香消玉殞了,中國人還是重新了一條正常的發展之路,人變成了人,而不再是政治符號,人與人之間不再是互相鬥爭,而是合作,不是動輒打砸搶,而是開始**律,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彼此共存,不是個人淩駕於組織之上,一句頂萬句,而是又是大家商量了。

安東縣對待地富分子的殘酷打擊,並非特例,前麵說過,喬向文的父母,如果不是因為老戰友許世友的出麵保護,估計也下場不妙。

梁亮,這個愛動腦筋的年輕人,在疾馳的汽車裏,給喬向文講述了很多關於富農的知識,並且結合自己的調查,得出了與安東縣委完全不同的結論。

他介紹道,“富農”一詞完全是一個舶來語,來源於蘇聯哥,第一個用的是列寧,不久以後,把他徹底從蘇聯字典裏鏟除的,是斯大林。

按照字麵理解,富農嘛,富裕農民,有了點土地,自己種不過來,付錢請人幫忙。

但是,斯大林不是這樣想的,正因為不是這樣想,幾十萬蘇聯富農被他鐵腕鎮壓。

依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通過出租土地換取農民的勞動成果,就是剝削行為,通過放貸或雇工獲取利息或收益,同樣也是剝削。

因此,創造出富農這一概念的俄國人,自詡是正宗的布爾什維克,所以堅決以消滅剝削為目標,為此理所當然,在斯大林拿下政權個人威望走向巔峰的時候,開始對準他認為的剝削分富農開火。

1930年,斯大林代表蘇共中央,發出了著名的“消滅富農”的最高指示。

蘇聯把富農分成了三等,區別對待,但隻是方式不同,階級屬性一個樣:

第一等,反**的富農活躍分子,全部關進集中營,讓從**上完全消滅,主要指的是,仇視蘇共,有恐怖行為、反**暴動的一部分人。

次一等,主要是政治消極,但還沒啥反**舉動的富農活躍分子。對策是?“把他們驅逐到蘇聯邊遠的地方和該邊疆區範圍內的遙遠的地方”,這主要就指西伯利亞。

再次一等,就是所謂的一般富農,辦法是沒收土地財產,把他們驅趕到原居住地以外難以形成勢力的新環境。

中國**,始終是向老哥看齊。在土地問題上,毛偉人亦步亦趨。

剛拿下政權的這群人這樣想了,很快就這樣幹了。

但實際上,再一次犯下了震驚的錯誤,是盲目跟隨老大哥所至,也是不聯係實際,不深入當時的中國社會現實所至。

蘇聯人打擊富農,是因為其有“剝削”行為。可是,蘇聯直接從沙皇社會,進入社會主義,沒有民族資本,中國卻從半封建半殖民脫胎而來,有一個特殊階層,那就是民族資本主義。

那麽,毛偉人一邊嬉笑怒罵皆文章,要下麵的人跟資本家做朋友,在不涉及國計民生的行業和領域滿懷幫助和扶持民族資本主義,有趣的是,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沒注意到資本家也有“剝削”行為,而且遠比農村的富農“剝削”行為大得多。為此對一種剝削采取扶持的政策,而對另一種程度很輕的剝削卻要施以殘酷打擊,是偉人的悲哀,也是一幹人盲從的結果,要知道,翻翻曆史,富農,曾幾何時,就被這位偉人稱之為“農村資本家”。也許,政治就是需要,十年動亂的荒唐啟幕,早在建國之初的這場劃成分、鬥地富中就有苗頭了。

自稱山溝溝裏出來的一代偉人,走上崗位以後,忘了一個最基本的農村現狀,那就是,中國的地主和富農,和蘇聯大大的不同,蘇聯人少,所以地富分子主要把土地租給農民,收租獲利,形成所謂的剝削,而中國,尤其是江南地區,情況遠非如此。

根據梁亮的調查,?安東縣的一部分人,尤其是領導幹部,對待富農問題出現了很大的偏向,完全不從實際出發。因為在安東,不僅雇工者未必是富農,就是所謂富農也未必雇工。

對安東縣3個區12個村統計顯示,地主、富農、貧農的概念,原本在這裏十分淡薄。

為什麽呢?

第三四0?安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