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人此次作戰依舊沒有解決自己的補給保護問題,被西夏人神出鬼沒的偷襲糧道,次數多了,前麵的軍隊補給不足,怨聲載道。

這便是僵局。

遼人的糧草儲存數量不足,一旦斷掉補給,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耶律洪基如今很糾結,想退兵吧覺得丟人。

想當初大遼可是很牛筆的大軍壓境,壓根就不給西夏人解釋的機會就發動了進攻。

當初有多牛筆,如今就有多撒比。

而且大宋很缺德的繼續在雁門關一帶派駐了大軍,就瞄著朔州。

你耶律洪基要是帶著大軍轉向西夏,那大宋說不好就會捅你的**。

所以兩難之下,耶律洪基動了退兵的念頭。

西夏人察覺到了遼人的動態,激動之餘,平頭哥的屬性馬上就發作了,在遼軍還在境內的情況下,對大宋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官家,李諒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韓琦很是憤怒,恨不能馬上就出動大軍,和遼人夾擊西夏。

但他知道不能,否則西夏一滅,大宋就會直麵沒有牽製的遼人。

趙曙冷笑道:“他們曆來如此,所以……我準備派人去西夏那邊看看,好歹震懾一番。”

君臣都覺得李諒祚不是個東西,可沈安卻知道這個少年還不錯,等他死後,他的老婆梁太後掌權的西夏,那才叫做一個彪悍。

“官家,給他們一下吧。”

沈安覺得什麽威懾都沒有出動軍隊幹一架更管用。

“派出騎兵突襲他們,一戰即走。李諒祚自然知道大宋的意思,這樣他不會誤判,依舊會全力對付遼人。”

什麽震懾,這樣的突襲才是真正的震懾。

趙曙看著他,突然伸手指指,說道:“你這個少年……”

“臣不是少年了。”沈安覺得少年這個詞對於目前的自己來說有些不合適,別人聽了會覺得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趙曙捂額道:“是了,你如今連孩子都有了,我卻記得你當年在府裏和大郎鬧騰的時候……那時候……你們倆無法無天,還把府裏給炸了……”

官家成了皇帝後,少見這等溫情的時候。

沈安赧然道:“那時候臣無狀。”

那時候的他嫩了許多,做事也少了許多手腕。若非是有那麽多人看顧,他早就完蛋了。

趙允讓,包拯……許多人在看著他,在他要倒黴前會伸手拉他一把,幫他把那些障礙移開。

“剛才你的話讓我卻想起了以前你的無法無天。”趙曙漸漸清醒,說道:“不過西夏人卻有些得意忘形了,既然如此,大宋就該敲打敲打,讓李諒祚知道,大宋可不是遼人,遼人忌憚的補給對大宋而言不是問題……”

大宋的人口是碾壓當今世界的存在,這個不但西夏人忌憚,遼人也有些頭皮發麻。

人口多就代表著賦稅多,代表著丁口多。

而這一切反應在戰爭之中時,就是無數的糧草和兵員。

大宋一旦動員起來,那就是人山人海。隻要帝王不是蠢貨,隻要把武人的地位提高一些,操練更多些,這個大宋誰敢輕視?

回到宮中後,趙曙叫了三衙的人來一起議事,趙頊也來了。

他進來行禮後,就給沈安使個眼色。

沈安微微搖頭,覺得這個問題沒他的事。

三衙的人回答了趙曙關心的邊境問題,順帶很是自信的表態,“西夏人在挑釁,可他們卻不敢越境。請官家放心,西北穩如泰山。”

趙曙滿意的點點頭,趙頊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出班道;“官家,臣以為李諒祚這是得意忘形了,大宋若是置之不理,等遼軍退了之後,西夏人絕對會不斷襲擾大宋的邊境……”

這個是有曆史依據的,趙頊先是舉例說了西夏人在以前的劣跡斑斑,最後表態道:“官家,臣想去看看……”

沈安有些糾結,覺得這廝是靜極思動了。

可你是皇子,啥時候輪到你去突襲敵軍了?

趙曙也覺得兒子有些焦躁了,“你是皇子,在京城好生觀政讀書才是正理,出擊西夏,京城多的是良將,哪裏就到你上陣的時候了?”

趙頊說道:“官家,漢武年少時帶著伴當四處遊獵,這才有了漢武驅逐匈奴,為後續締造盛世打下了基礎。唐太宗更是親自領軍殺敵,戰無不勝,這才有了盛唐之名……臣作為皇子,雖然不敢和這二位帝王年少時相比,可卻敢領軍突襲西夏,若是不成,臣自請出宮。”

趙曙的眼中多了冷色,大抵是想揍這個兒子一頓。

連沈安都是這種想法,宰輔們更是在竊竊私語。

漢武和唐太宗都是牛人,你把他們作為自己的偶像,這個沒錯。可你說什麽若是不成,就自請出宮,這話卻是太蠢了些。

自請出宮就是廢掉皇子之位,以後變成一個閑散宗室子。

這話要是當著沈安或是趙曙私下說沒問題,可宰輔們在啊!

看看韓琦吧,恨不能找東西來把耳朵堵住。

曾公亮在裝傻,包拯在掐指算什麽東西,好似道人……

這話決絕,讓趙曙沒有退後的餘地,他惱怒的道:“如此你便去吧。”

這話沈安覺得有些耳熟。

你去吧,死外麵別回來了!

前世多少熊孩子都被父母這麽罵過啊!

叛逆的少年總是向往外麵的世界,可父母卻覺得他們的翅膀還嫩,還不到獨自高飛的時節,於是父子之間的矛盾就爆發了。

滾遠些,別回來了。

趙曙這話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聽聞皇子要去西北,富弼當即表態,準備派出五千最精銳的騎兵護送。

“陛下,出雲觀那邊積了不少好鋼,要不馬上弄些出來,讓京城各家兵器坊打造兵器。”沈安看了趙頊一眼,“此次突襲就正好能用上了。”

趙曙看著他,微微點頭,安排出擊日子,隨後各自散去。

出了宮殿後,沈安和趙頊並行。

“你怎麽這般強硬?頂的官家都沒法轉圜了。”

趙頊也有些後悔,“最近吃羊肉吃多了,覺得燥熱,脾氣都不大好。”

吃羊肉燥熱?

“你這個……莫不是和女人那個啥多了?”沈安覺得這個有些像是腰子出了問題。

“沒有的事。”趙頊矢口否認,隨即轉了個話題,“那個好刀能打造多少?”

“有不少。”沈安笑道:“舍情出的主意,說是樞密院看到這好刀定然會歡喜,於是就多弄些好鋼,到時候也好多要些錢糧。”

可他們沒想到竟然是趙曙親自去了,於是沒用上這番布置就得了好處。

“多打造些帶去試試。”

趙頊有些興奮的道:“西夏人碰到了這等好刀,會不會連刀帶人被劈斷?我恨不能現在就去西北試試。”

這個少年看來是到叛逆期了。

叛逆期的少年不肯服從權威,別人越不想讓他做的事他越要去做。

趙曙也很頭痛這個兒子。

“大郎的脾氣最近不大好。”高滔滔得知了此事後,擔憂之餘就勸道:“不聽父母的話,脾氣越發的倔強了……不過官家,當年您也差不多啊!”

“是嗎?”趙曙有些難為情的道:“我當年沒這般吧?”

“有。”高滔滔和他是多年夫妻,自然沒那麽多忌諱,就捂嘴笑道:“當年阿舅罵你,你就頂嘴……”

這個……

趙曙有些糾結的道:“此事……罷了,如今西夏主力都在和遼軍廝殺,西北那邊隻是防禦,如此大郎去了也沒什麽危險……不過……還是要安排好一些才行……”

父母便是這樣,嘴裏說著你去吧,別回來了,可實際上卻又私下擔心,做出各種安排。

稍後折克行和王卻都接到了命令。

“官家令你護衛大王去西北。”

折克行領命,隨即安排了一下軍中就去尋沈安。

“沒什麽大事,就是突襲一下,告訴李諒祚別嘚瑟,僅此而已。”

這種警告式的攻擊要求短促而猛烈,折克行去再好不過了。

可王卻……

“這是突襲……”

趙曙看著兩米高的王卻有些頭痛。

這樣高大魁梧的猛將很厲害,有他在,趙頊的安全不是問題。

可要什麽樣的馬才能馱著他跟上隊伍呢?

王卻也有些糾結這個問題。

“要不……來人,把宮中的好馬都放出來,讓王卻試試。”

王卻瞬間就感動了,跪在地上泣聲道:“陛下厚恩,臣粉身難報。”

宮中的馬自然是寶馬,可惜跟著趙曙這個主人沒啥前途,最後給王卻挑選了兩匹好馬之後,趙曙幹脆把剩下的都分了,自己就留著幾匹好馬出行用。

隨後好刀也運來了,一千餘騎兵換裝,然後測試了一下,頓時就引起了轟動。

“好刀啊!”

“有這等好刀,這次去收拾西夏人,定然是無往而不利。”

幾天後,趙頊帶著五千騎兵,在折克行和王卻的護衛下出發了。

遼軍依舊和西夏人在廝殺,不過在漸漸退卻。

李諒祚站在陣前,看著那些退卻的遼軍,說道:“遼人無道,我軍有道伐無道,必勝!出擊吧!”

他最近沒少讀書,所以掉書袋說了什麽有道伐無道,可麾下大多是文盲,一臉懵逼。

李諒祚歎道:“那個……遼人不要臉,如今他們要逃命了,傳令各處,弄死他們!”

“殺啊!”

西夏全軍出動,遼人一邊廝殺一邊後退,絲毫不亂。

李諒祚看到這個場景就說道:“遼軍還是那支遼軍,果然厲害。宋人……宋人上次靠著堅城擊敗了耶律洪基,不足為憑。如今咱們的軍隊經曆了和遼軍的磨礪,進步很快,下次有機會,朕要再去宋人的西北,去看看……去……複仇,雪恥!”